大概還是兩周前看過的這部德國影片,最近很忙來不及梳理出一篇影評,但這部電影所帶來的衝擊感一直令我無法忘懷,還是決定記錄下來,推薦給感興趣的影迷們。
又是一部二戰題材的影片,對於這類影片我既愛又怕,因為太過殘忍,更何況是這部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德國上尉》。
它講述了一名十九歲的普通士兵威利赫羅德在二戰最後兩周裡,通過自己撿到的上尉制服,一路上瞞天過海,將潰散的士兵們組織在一起,形成所謂的「特殊任務小組」,燒殺搶奪,漸漸變成一個被利慾所支配的殺人狂魔的故事。
這個故事讓我想起了電視劇《我的團長我的團》,因為同樣是冒牌軍官,所以影片一開始我還將威利赫羅德臆想成一個像龍文章一樣應勇善良的救世主形象,但隨著劇情的深入,我才發現兩部作品截然相反,如果說《我的團長我的團》令我感到悲傷,那麼《冒牌上尉》則是令我感到觸目驚心、汗毛豎立,對我而言,它更象是一部「恐怖片」。
文明如此不堪一擊
這部影片最令人感到恐怖的也許不是毆打、槍斃、遍地屍骨,而是你會目睹威利赫羅德一點點的走向人性的滅亡,更重要的是你大腦中一直以來所建構的文明框架被摧毀。影片一開始,威利赫羅德為了逃命四處逃竄,那時他如所有潰散士兵一樣,小心翼翼、令人同情,甚至還會冒險救助落難戰友,那個時候他是善良的嗎?我不確定,如今我更相信他只是一個活在規則束縛下的普通個體,由於規則的馴化使他無法釋放邪惡,而當第一次穿上撿到的軍服後,內心的欲望便開始不斷放大。
從收編第一名列兵弗萊塔格作為他所謂的「僕人」開始,到親手槍斃偷糧食的逃兵,再到收編在農戶家裡作惡的眾多逃兵和路上遇到的兩個拉防空炮的散兵,他似乎不再給自己留回頭路,不斷欺騙自己,告訴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沒有什麼不對。他開始承擔起屠殺同胞的「任務」,不僅如此,他強迫他人也成為如他一樣的惡魔,好像只要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那麼認同感就能使他更加確定自己是在做著「為了國家榮耀的好事」,以至於到最後他站在法庭上都還在為自己辯解。
看完電影的那天,身邊的朋友們正好聊到了當代行為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想起了她的作品《韻律0》。表演中,她準許觀眾隨意挑選桌上的72件物品與藝術家進行強迫性身體接觸,物品中包括玫瑰、蜂蜜、剪刀、匕首、灌腸器、裝有子彈的手槍等。阿布將自己麻醉,任由觀眾行為。
恐怖的畫面開始發生,在麻醉之中阿布清醒地看到得到準許的觀眾對自己的種種傷害——有人將她的衣服全部剪碎,有人拿起匕首在她身上劃刺,更有人拿起手槍欲將她殺害,大家似乎都變成了「威利赫羅德」,成為了權力的奴隸,無法再控制自我,猙獰的面孔立即顯現。我從沒想像過人性如此可怕,離開了規則,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黑白色調帶來的肅殺之感
上次在《影》的評論裡就曾談到了色彩運用的重要性,和《冒牌上尉》一樣,很多二戰題材的影片喜歡選擇黑白色調。例如《辛德勒的名單》中就運用了黑色、白色和一抹紅色的色彩搭配組合,黑白影像展現了納粹統治下的暗無天日,而紅衣服小女孩從一片黑白中跳躍而出,讓本來就嚴峻的畫面更加的驚心動魄,稚嫩而不知所措的臉龐與周圍的環境產生強烈的對比甚至格格不入,刺目而揪心。而中國導演陸川的《南京!南京!》也採用了黑白影像去展現戰爭的殘酷與人性的脆弱。
「黑白影像所具有的凝重感和令人信服的真實感,使影片產生一種將敘述的故事放置在原有的歷史時空的真實感和凝重感」(摘自《電影文學》),我想這大概是很多二戰題材的影片喜歡選擇黑白色調的原因吧。而黑白色調所帶來的這種「紀實性」效果也同樣在《冒牌上尉》中有所展現,創作者毫不避諱的以此來表現「威利赫羅德們」的人性缺失與道德迷失。觀眾在觀看影片的同時仿佛已經置身於那個殘酷的時空之中,跟隨著冷峻的畫面一同嚴肅起來,不禁去反思歷史,也能更珍惜當下。
細思極恐的彩蛋處理
《冒牌上尉》最令人驚喜的無疑是影片最後的彩蛋了。
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行為藝術,影片的最後,主角威利赫羅德帶著他的特遣隊來到了現實生活中,他們高舉「希特勒萬歲」的手勢,大搖大擺地在街上遊蕩,無所畏憚地對大街上的路人加以侵犯,威脅、搶劫、持槍恐嚇……面對這些明目張胆的侵犯,路人們一一選擇了順從,他們或是老老實實的拿出自己的錢,或是任由惡人們進行擺布。
這種彩蛋處理看起來是有趣的,配上歡快滑稽的音樂,甚至讓人不禁發出笑聲,但是這種彩蛋處理更是細思極恐的,尤其是當終於有一位德國婦女面對侵犯奮起反抗時,我就像突然驚醒一般——原來「法西斯」並未走遠,原來現代文明如此不堪一擊。
二戰對於德國來說具有極高的敏感度,而德國也是一個願意去反思歷史的國家,《冒牌上尉》不僅是德國對戰爭的反思,更是人類對於自我的反思,一旦脫離了規則束縛,被賦予了可以實施的權力,我們能否還能堅守心中的那份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