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朱雀橋與烏衣巷、媚香樓、桃葉渡。秦淮河分為內河和外河,全長110公裡,是萬裡長江的自然支流,指的即是貫穿南京全城的十裡內河。早在六朝時代,秦淮河夫子廟一帶已有眾多世家大族聚居。隋唐時期的一度冷落之後,明清再度繁盛至極,富賈雲集,青樓林立,「槳聲燈影連十裡,歌女花船戲濁波」,正是「十裡珠簾」追不回的昔日繁華。
如今的秦淮風景帶,經過大力修復,以夫子廟為中心,有心尋夢的人,不妨就這麼一亭一閣地溯流而上,循著這些舊貌換了新顏的舞榭歌臺,一步一步回到數百年前那些情仇愛恨的中央。唐代詩人劉禹錫一首《烏衣巷》,令這兩處成了後世尋幽懷古者必訪之地。王謝二家多彼此通婚,或與王公貴威聯姻。如謝安之孫,有「謝混風華,江左第一」美譽的謝混,便娶得晉孝武帝之女晉陵公主為妻。
謝安的侄女謝道韞是晉朝聞名一時的才女,詩情超群且雅善清談,時人將之與竹林七賢並論,譽為有「林下風氣」。其夫王羲之次子王凝之,卻居然是個信天師道的俗物,道韞明珠暗投,婚姻殊是不幸。比之巷外河邊的綠窗紅粉,這深居巷中、婚姻嫁娶完全不能自主的高門望族,到底是幸抑或不幸?幽靜狹小的烏衣巷裡,閱過千年滄桑的石板和青磚們選擇沉默不語。
而謝混成為駙馬後不過兩三年,榮極一時的王謝二家, 便在孫恩之亂中橫遭巨變,曾經的風流人物莫不喪亡流離。正所謂「萬事總成風雨去」,怎樣的富貴榮華,也不過和著殘香零粉,隨了這門前秦淮水。今日的烏衣巷,建有王謝古居紀念館,東院內來燕堂堂匾系當代著名書法家沙曼翁書寫。早在清朝,朱雀橋的確切遺址便已無法可考。
人們往往把鎮淮橋當作昔日的朱雀橋,藉以抒發桑梓之思。如今在武定橋和鎮淮橋間新架了朱雀橋,可供今人遙想當年風範。一出 「桃花扇底送南朝」,唱的本是青山故國、喬木蒼苔的興亡之嘆,可數百年來深深格印於人們記憶之中的,卻是那個性烈如火的奇女子李香君,和她以鮮血染就的愛情。這媚香樓,正是上演這段傳奇的主要舞臺。
繡樓為兩層高磚木結構,上下各三開間,臥室裡陳列著香衾抱枕、手爐手鏡一應物是,樓下左右廂房新闢有茶文化展室和扇文化展室。三百年前,有「香扇墜兒」美稱的香君,便在這座小小的院落裡行酬唱坐,與文人們談古論今、詩詞唱和;或由湘簾半卷的花格窗裡俯視河上的夜夜笙歌燈火,同時不無憂慮地期待著屬於自己的愛情。直到那一天, 年輕的復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 以輕健的腳步,踏響了這狹窄的暗紅色樓梯。
然而,香君不幸錯生於朝代更迭的動亂時代。為著捍衛愛情,她可以以頭撞柱,血濺詩扇,卻仍逃不脫與愛人分離的命運,最終在棲霞山道觀裡,青燈黃卷,終了餘生。才貌雙全的紅顏往往多薄命,盪氣迴腸的愛情常常不得善終。或許細水長流的一啄一飲才能見容於這紛繁俗世,不招天妒?
深情如此而能自然流轉,在十裡秦淮愛情之路上,恐怕要算是色彩最為明亮的一段了。如今的桃葉渡早已有橋無渡,吳敬梓故居中存有「古桃葉渡」碑坊,兩邊坊聯上書「楫搖秦代水,枝帶晉時風」字樣,依稀可見當年渡口來往船隻絡繹不絕的盛況。桃葉有幸得遇獻之,可以期待一個溫暖的終點,一個人的旅途便也無所謂寂寞冗長。而能與相愛的人同渡江水、同看兩岸花的自由,更是今日的我們需一生一世好好珍惜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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