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臥床榻,捧讀鳳老的《蔬食齋隨筆集》。
續篇正好講到野菜,鳳老將山間田頭種種野蔬,引經據典論出處,又寫其藥用與食補價值,順便還奉上食譜若干。
我在微雨寒夜肚飢時分讀此書,只覺青氣滿腮,幾可當飯。恨不得窗外立時破曉,好讓我呼朋引伴,提籃荷鋤,走進深山野村,採野菜去也。
擱從前,野菜是窮苦人家饑寒交迫時的救荒之食。現如今,野菜堂而皇之登上大雅之堂,成為養生學主題下的一道道時鮮,被析出了各種複雜概念。
但歸根究底,野菜就是生長在山野的美味,純粹、天然、無汙染,就是它的屬性。
陽春三月,萬物生長,各路野菜也紛紛開始嶄露頭角。
春天的餐桌,因為野菜的存在,新鮮度陡然提升許多。
在這裡,就挑幾種常見的野菜來寫寫吧!
水芹菜應是早春野菜部落的先遣部隊。
進入二月,春寒仍料峭,它們就已經在溪澗邊抖擻起來了。一叢叢,汲水而居,蓬蓬而立。若沒人指點,真的會把它們當成野草來看呢。
做為多年生的水生宿根草本植物,它們自早春開始生長,一直可以持續到夏天。春食嫩葉夏吃嫩莖,奉獻得非常徹底。
水芹菜的植株比菜市場在賣的普通芹菜要矮很多,根莖細弱,但香氣卻極濃鬱,甚至有蓋過香菜之勢。
做西餐料理的話,可考慮拿它來當香料用。做中餐,也可拿它來鎮那些腥味重的食材。
從藥用價值來講,水芹菜可健胃、解毒、降血壓。
倘若拿它來做菜,變化也不多。多半用蒜泥清炒,或是炒香乾、肉絲、胡蘿蔔絲。也可焯水後涼拌食用。
山裡多竹林。以山居為例,幾乎被竹海包圍。
每年的冬春兩季,嫩筍破土,露出尖尖角的野趣,有過農村耕作經驗的人都懂得。
逢此時節,總有入住客人被大片竹林誘惑,跑來借鋤頭鐵鍬,興致勃勃要去山上挖筍。及至被告知竹林是由村民承包的,不可擅自挖筍後,猶不甘心,當日飯桌上定要吃到新鮮筍才算解了饞勁。
相較於冬筍的鮮嫩脆爽,春筍勝在鮮香有咬勁。
冬筍宜做配菜,春筍卻必須唱主角。一道「油燜春筍」,是所有江南客的相思病,每年春天都要害一回的。
取山裡現挖的春筍,剝皮切滾刀塊,下鍋爆炒後,用濃油赤醬燜熟,用糖醋鮮汁調味,最後撒一把蔥花,提升顏值。
做油燜春筍,宜挑老嫩適中的鮮筍。過老咬不動,過嫩又少嚼勁。最好是像吃甘庶般,用牙齒的角力榨光所有鮮汁,最後啐出一小口筍渣,那才是油燜春筍的正確打開方式。
還有一道吳越名菜「醃篤鮮」,也是用春筍做主食材的菜。這道菜卻要用嫩一點的筍,這樣方可把火腿或者醃肉燉出的鹹香湯汁煨進筍肉裡。
《國宴與家宴》一書裡,提到醃篤鮮,稱它為高湯之王。
吳儂軟語裡的「篤」字,意即燉。看湯汁咕嘟咕嘟冒泡,待它由寡淡慢慢「篤」至鮮厚濃稠,即是「醃篤鮮」的全部意義。
吃「醃篤鮮」的幸福感,一定要有料峭的春寒,小火爐的微溫與紹興黃酒的香醇來加持。
一鍋「醃篤鮮」裡,有玉色的筍段,粉色的肉片,黃色的腐竹或千張,黑色的木耳,講究點的,再撒一把嫩綠的豌豆,或切幾塊淺綠的萵筍。
不知怎地,這一鍋五色著錦,總會讓我聯想到年畫裡珠圓玉潤的笑面娃娃,代言的是一家子的團圓、富足與美滿。
香椿顏值很高,色如紅玉,瑩潤亮麗,盈盈一紮,拿來插花都甚是好看。
與其他野菜生於地面不同,香椿是長在樹上的菜。它是椿樹的嫩芽,鵝黃葉柄紅紫葉面的才叫嫩,葉子變綠即意味著老了,口感天差地別。
明代的屠本峻在《野菜箋》裡寫:香椿香椿嗔勿譁,兒童攀摘來上茶,嚼之竟日香齒牙。
香椿之香,堪比榴槤,愛吃的人覺香濃殊勝,不愛之人食之皺眉。
在江浙地區,春天吃香椿是件重頭戲。曾有喜歡的女作家,將春食香椿與夏啖荔枝,視為季節之候。若正當時令沒能吃上,這一季等於白過了。
其實香椿是好物來的,富含維生素E,具抗衰老及滋陰作用,多食可潤滑肌膚,又可增強肌體免疫力,保健與美容兼具,女生應多吃。
各大餐館的春季菜單裡,香椿炒蛋必是座上客,至於蛋炒得老或嫩,隨個人喜好。
面拖香椿魚,與面拖黃魚同一路數。麵粉與蛋液混合攪勻,香椿掰小株拿細鹽揉搓過,麵糊裡蘸勻了,入油鍋炸酥,配番茄醬裝盤。
這道菜需得趁熱吃。齒尖扎透麵皮的香脆,直入香椿葉脈的肌理,齒頰間兩重香酥口感的撞擊,特別過癮。像我這種不怎麼愛吃香椿炒蛋的人,吃起面拖香椿魚,根本停不下來。
要論田間野菜之我最愛,非薺菜莫屬。
野生薺菜那近乎鄉愁般的口感,非同鄉之人不能解釋,然同鄉之人也無需解釋。
吃薺菜,有人喜歡嫩一點的綠葉薺菜,而我卻偏好老一點的薺菜。那種蓬頭垢面,葉緣粗糙,顏色綠紫相間,看上去已經年老色衰的,才是薺菜的嘉年華。
據說薺菜的藥用價值很高,和脾、利水、止血、明目……這些高大上的概念我一概不屑,愛的,就是它接地氣的糙野清香。
與薺菜相關的菜式裡,薺菜炒年糕當然是一絕。
薺菜切碎飛水,年糕切片飛水,冬筍片煸香,炒時熱油下鍋,臨出鍋薄薄勾一層芡。
薺菜翠綠,年糕雪白,白玉配綠翡,看著就極有食慾。年糕軟糯粘牙,薺菜清堅耐嚼,兩下一結合,簡直是絕配。
我家有一道私房薺菜羹,屬於我媽的拿手絕活,但平日不大上桌。因為野生薺菜受時令所限,也就短短倆月,且吃時還得跑到鄉野田間現採,供應實屬不便。
一旦季節得宜,又逢我媽心情好的時候,她就會不辭辛勞做給我們吃。
其實做法極簡單。白蛤入水氽熟,取蛤肉待用。筍、香乾、香菇、雞胗切丁,熱油爆香,加大水煮沸。野生薺菜切碎,與白蛤肉一起下鍋,稍滾,便可調味,加水澱粉勾芡成羹便可。
相信我,這道薺菜羹入口,你便會永遠記得這個春天的味道。
早春最常見的野菜當屬馬蘭,民間俗稱馬攔頭,京師謂「十家香」。
做為坊間最大眾的野菜,馬蘭的好處眾所周知。春天涼血,夏天消暑,生搗還能治蛇毒。
但是馬蘭自上市之日起,口感最豐腴的時段也就能維持二十幾天。超出這個時間,口感已然遜色。
馬蘭也並非萬人迷,有人喜歡有人嫌棄。
但是幼時,上海親戚來鄉下掃墓,餐桌上只要有一盆馬蘭炒香乾,就已經眉開眼笑。
馬蘭吃油,炒香乾時要略為重油,方感油潤鮮香。油放少了,乾巴巴地,或水份多了,溼噠噠地,便甘美不再。
馬蘭那種香型,似乎做成涼菜更凸顯其味。
切碎的馬蘭加上香乾丁與筍丁,拿芝麻香油一拌,就已經是美味。再搭配火腿、海米、雞絲之類耐嚼的葷菜,口感則更鮮美。
曾吃過一道馬蘭與松子仁涼拌的菜式。第一口挺驚豔,馬蘭的油潤與松仁的脂香混跡一處,恰如其分地合諧。不過,吃多了,也覺得膩。
在鳳老的《蔬食齋隨筆續集》中看到明人一首五言裡寫馬蘭,其中有一句「微湯湧蟹眼」,不知怎地,就引發了我天馬行空的想像,忍不住跟大廚建議:什麼時候,嘗試一下拿切碎的馬蘭炒蟹鉗吧!味道應該不錯噠。
至於實際味道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到了清明時節,蕨菜便開始登場。
它是蕨類植物的一種,長於深山,又稱長壽菜,早春時節,破土而出,新葉拳卷,柄葉鮮嫩,上披白色絨毛,這一時期是它的最佳採集食用期。
有同事特別愛吃蕨菜,去年春天,天天起早去溜山,順便採一把蕨菜回來。水裡泡足兩個小時去苦味,切段焯水後,拿油醋汁和辣醬涼拌。
那獨具的風味,我吃過一次便欲罷不能了。
飯店裡常見用蕨菜來燉粉條。或者青紅椒切丁,與蕨菜熱油爆炒,起鍋前加一勺剁椒,也是非常下飯的菜式。
個人偏愛用酒糟炒蕨菜。蕨菜焯水後,拿熱油爆香,酒糟兌水調勻,加黃酒、生抽、白糖、香醋調味。
話說酒糟真是一種神奇的調味料啊,有了它的加持,食物的口感會發生魔術般的變化。不信,您自個兒試試看。
蕨菜含多種營養物質,可以清熱滑腸,降氣化痰,利尿安神,但據說它自帶一種致癌物質,牛羊吃多了會有中毒症狀。為安全起見,也是少食為妙,不可貪多哦。
魚腥草也叫折耳,與蕨菜是同期生,都屬清明時令的野菜。但與蕨菜一吃便上癮不同,魚腥草試吃了幾次,始終不為我所喜,但同事卻如痴如狂地愛它,愛到天天吃都不厭的地步。
與蕨菜會致癌的定論相反,魚腥草卻是抑制癌症的生力軍。早年家中有親戚患癌症,聽說用魚腥草曬乾煎水服可治癌症,我爸便長年替她去摘魚腥草。
因為不喜歡吃魚腥草,故對它缺乏研究的興趣。印象中,魚腥草只適合做涼拌菜,酸酸辣辣的口感,是開胃小能手。
清明前後的餐桌上,幾乎每天都可見到細白若蔥段的一盤涼拌魚腥草,圍著它打轉的,是一隻叫康康的饞貓,下箸如飛,頃刻光碟。
山裡還有一種最常見的野菜,叫苦葉菜。
我去問了下度娘,苦葉菜又名敗醬,為敗醬科多年草本。味苦,葉菜性平,具有清熱解毒、活血化瘀的功效(貌似山裡長的野菜基本都有這一功能)。
苦葉菜適應性很強。路邊、田間到處都是。
我們開車進出山路,常常開著開著,有人大叫一聲「路邊有苦葉」,然後一車人忽拉跳下去,摘苦葉菜去了。
度娘說,苦葉菜適合旺火蒸、燉、炒。我的同事們多是拿來清炒,切幾段小紅辣椒,或是拿來與肉末同炒,或者切碎了做羹湯。
對苦葉菜的喜愛,也是因人而異。我總是吃不慣,但山居一半同事吃得可歡。
總結下來,山裡的野菜似乎都具備這樣的兩極性。
許是因為長於山野,自由爛漫,不受約束,故從不知收斂自己的個性,依著本能野蠻生長。倒是快意人生來著。
它仿佛一早已知,世間萬物,並無完美可言,討得了A君的喜,就顧不了B君的厭,只要A君愛它如至寶,哪管B君棄它如敝屣。
乖乖不得了,真是沒想到,吃個野菜,還能吃出處世姿態來。那麼下一步,就該研究「野菜哲學」了吧哈哈哈!
關於春日山野的味道。我們是認真的
山居眾位阿姨得空便會上山採擷各種野菜,
搭配以雪菜、芹菜、土豬肉等原料精心烹製各式春季養生菜餚。
以原生態的原料和做法保留最春天的氣息,讓您的味蕾「野味」十足。
快來一品春天的味道吧。
如您有興趣,可由山居阿姨帶您上山,親自採擷
下面菜單,,山居會不定量供應。隨到隨點呢。
至於當日能點到什麼,就看您的運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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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柿林山居*客棧
Rsvn Tel:15867413646 (微信)
餘姚市大嵐鎮柿林村 丹山赤水風景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