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很少,但我的書很多」 ——春季日劇《戰鬥吧!書店女孩》的主角是這樣一個愛書成痴的富二代妹子。除去書店員之間的戀愛物語,貫穿整劇的主線故事是,面對實體書零售業不景氣的現實,「天馬書房 吉祥寺店」的閉店危機。
又到一年618,網購狂歡節讓買書變成了囤貨,人們買書的理由,是沿著自己興趣領域的搜索、媒體的書單、書評人的打分,甚至是「滿200減100」的湊單;而不再是被一幅偶然入眼的封面吸引、受當時的天氣和心情影響,享受在書店閒逛的時光。
有了搜索和篩選,我們買到爛書的機率變小了,卻花了更大的成本去囤積、湊單,同時失去了與書偶遇、隨手翻閱的體驗。
書店賣的不是書,是與書的邂逅——這是日劇《戰鬥吧!書店女孩》為實體書店存在的意義所做的解釋。
整部電視劇的平均收視率只有4.78%(正常預期的三分之一),這個成績在晚間10點檔只能稱之為慘敗。於是本劇結局被攔腰砍掉,縮編為9集。《戰鬥吧!書店女孩》整部劇給人的觀感是故事刻意、人物模式化,即便原作小說反響不錯,主演起用AKB48的中心成員渡邊麻友,似乎也無法掩蓋這個電視劇老套生硬、毫無新意的事實。不過我還是決定繼續追看下去,理由無他,只是「書店」這個題材的魅力。
在後書店時代,實體書店的存在有何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書店女孩》的解讀算得上到位。最終集裡,渡邊麻友扮演的書店員這樣闡述了自己工作的意義:
「雖然網絡也很方便,可以檢索、根據購買歷史進行推薦,但也有網絡商店無法提供給顧客的體驗。封面也好,書名也好,寫在腰封上的話也好,抑或是排隊買單時看到他人手裡拿的書——不管什麼契機,只要來到書店,就會和書有意想不到的邂逅。這就是實體書店存在的意義。」
所謂「與書的邂逅」,到底是不是一種矯情?
越來越多的書店變得像咖啡館、文具店——明信片、筆記本、馬克杯的種類比書都多,擠壓了圖書陳列的面積。當咖啡廳影響了書店主營業務的時候,顧客選書的體驗必然也要打折扣。就像電影院,它真正的盈利項目不是電影票而是可樂和爆米花——但人氣高的電影院不是爆米花好吃的,而是觀影體驗好的電影院。
賣書不賺錢,這道理人人都懂。正如劇中所說,實體書店的真正出路,在於為顧客提供與書相遇的「體驗」。這與空談「堅守文化聖地」的概念,讓消費者為書店老闆的所謂「情懷」買單,有相當大的區別。
網購圖書和實體店買書,差別在哪?以舊書為線索的推理輕小說、《彼布利亞古書堂》系列的作者三上延在採訪中曾說道:「在網上買書和在實體店買書是兩種不同的行為。在網絡書店,讀者進行『精確搜索』,更近似於查找資料;而在實體書店閒逛,更容易受書店氛圍、書的厚度、開本大小、紙張手感的影響。」
數位化浪潮之下,實體書店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即便在人均閱讀率相當高的日本,這一危機依然存在。不過在日本隨便轉轉就會發現,幾乎每條街上都有書店,新書書店品種新、流通速度快,二手書店賣的是白菜價,古書店搞特色專營、主打稀有藏品,各有各的優勢。
《戰鬥吧!書店女孩》劇中「天馬書房」是一家大型新書連鎖分店。這裡書店員的工作更像是陳列架的編輯。出版行業的現實是,新書種類繁多,真正能進入消費者視野的卻很少。
NHK有部紀錄片72小時跟拍了紀伊國屋書店新宿店。這樣的大型新書書店每天進貨200種,但書店容量固定不變,也就意味著每天要退貨200種。上架的新書是擺在門口還是角落,擺放方式是平置或插在書架中,都由這些「陳列架的編輯」來決定。實體書店的陳列本身,就完成了為讀者選書、薦書的服務。
暢銷小說《永遠的零》的作者百田尚樹致力於揭露日本出版業內幕。據他統計,一本書能享受「平置」待遇的時間平均只有7天,如果效果不好,只獲得1天平置時間的情況也不少見。新書銷售的「生殺大權」就掌握在書店員手中。
書店員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受到重視。代官山蔦屋書店將書店員稱為「領路人(日:コンシェルジュ,英:concierge)」,所聘用的都是有著作、有雜誌連載的資深文化人。實際上,由全日本書店員評選的「本屋大賞」,其影響力和製造暢銷書的能力,已經超過了傳統文學獎 「芥川賞」「直木賞」。
但日本實體書店屹立不倒的關鍵,電視劇中沒有講到。首先是圖書定價制度(「再販賣價格維持」)。圖書一律按標價銷售,線上線下同價,即便日本亞馬遜也不打折。第二是完備的二手書銷售市場。讀完的舊書,可以賣給二手書店,重新定價打折出售(也有部分被書店退貨的新書流向二手市場)。但剛出版的新書,要等上數月,才會在二手書店上架。圖書館選書也避開新書、熱門書。所有的制度都為實體書店的生存創造了條件,在書店「與書邂逅」的買書方式才顯得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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