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習書院時,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在車開往棗園的途中,竟有漸大的趨勢。我隱隱擔心,這樣的天氣會影響棗園的參觀。神奇的是,當我們準備進入棗園時,雨竟停了下來。
「你們看,這就是『中南海』啊!」N叔叔風趣地說道。
我們都笑了起來:「還真是!」
棗園是抗戰末期及解放戰爭期間中共中央書記處的辦公地點,期間,領導全黨開展了整風運動和解放區軍民開展的大生產運動,籌備了中國共產黨「七大 。
在參觀棗園的過程中,我身邊的許多參觀者,包括我自己在內,其實都有著「這條件也沒有那麼艱苦嘛」的感慨。的確,窯洞內陳設著基本的生活用品,有些家的窯洞有三間房之多,同時還設有專門的會議室。儘管陳設破舊簡單,窯洞內也比較潮溼陰冷,但總讓人覺得和想像中的「艱苦」還有不小的差距。
而我卻突然想到——我們是否意識到,自己時常把「貧苦」當作心靈受到震撼的必需品,而當時代發展、社會進步,甚至只是眼前景象不能「滿足」我們的想像時,我們的心靈也便越來越難以受到「震撼」?
從棗園出來,我們都略感疲憊,於是決定先回到酒店休息調整。途中,我們路過了楊家嶺隧道,隧道外車堵得很厲害,倒頗有幾分「城市晚高峰」的意思了。
「延安這個時候也要堵車。」 「延安在建新城了,老城住房和交通壓力都太大了。」 當我聽說延安也正經歷著這些令人煩惱的「城市病」,我甚至有一絲欣慰——無論如何,這裡是一座城市快速發展中常見的樣子了。這座老區,在保留著原有特色的同時,也有拔地而起的高樓,也有日益精進的教育資源,也有豐富多彩的日常生活。而生活在這裡的人民,也有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對物質精神財富的追求,有建設家鄉的決心和幹勁。他們依然高呼,同時更加以實際行動詮釋著「勤勞勇敢」、「自強不息」。
當日的晚餐應該算是我們此行最「隆重」也是最正宗的一頓陝北宴了。小白菜熬洋芋、洋芋擦擦、油饃饃……這些特色菜就像是陝北這個地方的生活一樣,簡單,卻有滋有味;也像是陝北的人,樸實,卻親切。一向「講究」吃飯應在舒適明亮的環境中的我如今卻有個好笑的想法——我覺得在包間的餐桌上吃這樣的地方菜是褻瀆了它們,這菜應該盤腿坐在窯洞的炕上吃,窯洞外是自家的牛、豬,遠處是連綿的大山與黃土地,吃得高興了,該有人站起來扯著嗓子唱一段信天遊才對。
晚餐時,我們聽N叔叔講著他在延大教學的經歷與延大的變遷,又聊起延安的建設。他語氣中無意中流露出的小自豪讓我覺得此前是誤會了他的——他此前評價延安的那個「差」字裡,有謙虛,有延安還不夠發達的事實,但卻沒有半分的貶義與嫌棄。
這可能就是許許多多延安人的樣子吧。他們從未滿足於現狀,從未放棄過對更好地延安的追求,卻很少埋怨,而是在自己的崗位上,為延安的明天努力著。我想起午飯時N叔叔鼓勵我們飯後自己收拾餐具,並說道「自己動手也好,延安精神就有「自力更生」嘛。或許延安人至今真的仍然將革命時期的延安精神記在心裡並一代代傳承著吧。
此行如此匆忙,以至於延安市區的行程只有一天的時間。
「延安很差,旅行的話沒什麼好玩的。」是得,去過之後我也認同這句話了,這的確不是一座「好玩」的城市,而若只用「旅行」來概括這次延安之行,則更是褻瀆了它。與N叔叔見面之後,我才發現是我誤會了他,我能感受到他其實很以延大、以延安為自豪。同時,我也知道他說的這句話,其實有個後半句——「但若說紅色教育,她是最好的。」而且不僅有個後半句,還有那藏在心裡的一句——「但我還是很愛延安。」如果N叔叔當時能直接地對我們說出這句話,我想,我也能放下含蓄,回答他「我也是的」。因為,我覺得,這是一片值得被熱愛的土地。而那種愛,是說不出來的。
我不敢說自己是一個會旅行的人,但至少也算得上是一個愛旅行的人。這些年來,走過國內國外不少城市,你如果問我最有趣的是哪座城市,我想我不會說是延安,但你若是問我最觸動靈魂的地方在哪裡,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延安。
來老區第一推薦的交通工具——綠皮火車
來延安吧。如果你也喜歡到處走走看看,如果你想讀一本「活的歷史教科書」,如果你也想感受一代代革命者堅定的理想信念,如果你沒有任何宗教信仰,卻常懷一顆朝「聖」的心……我們每個人都該去一次延安,懷著崇敬,懷著理想,懷著嚮往;我們每個人也都該回一次延安,循著前輩的腳步,回到最初出發的地方。
深夜,列車駛出了延安站。車窗外一片寧靜,但我似乎仍能感受到山間的風,延安的風,聖地的風,它陪伴著我,陪伴著這趟列車,向遠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