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畫像。)
宋朝出了個文曲星,叫黃庭堅。
這個人,給江西掙足了排面。
「蘇門四學士」是他,聲名與蘇軾比肩、有「蘇黃」之美譽的,還是他。黃庭堅是三棲明星:詩詞、書法、文章名滿天下,是冮西讀書人的鼻祖。
(黃庭堅紀念館正門。)
黃庭堅才華幾許,我說一則故事:
黃庭堅8歲時,田埂上嬉玩,看到上京赴舉的人,脫口吟詩送人:「萬裡雲程著祖鞭,送君歸去玉階前,若問舊時黃庭堅,謫在人間今八年!」
我跟人喝酒時,喜歡誦讀古人關於酒的詩句,說得最多的四句詩是這樣的:
韋應物:我有一杯酒,聊以慰風塵。
李白:自古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英名。
白居易: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
情緒最酣處,我會說到黃庭堅的詩句一一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這詩句,令山河失色,引天地驚鴻!
(黃庭堅書法一:翁翁尤念汝,早去到親旁。)
這兩句詩,出自黃庭堅的詩作《寄黃幾復》,我對黃幾復知之甚少,從全詩來看,黃庭堅稱讚友人黃幾復廉正、勤勉、卻對其垂老悽清的處境,深表惋惜!我曾想過,我死後,會不會有人寫出一首詩來,叫《悵鄧皓》,裡面亦有這樣令人唏噓折服的句子,那我就算沒白活過。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李白讓汪倫出了名;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白居易讓劉十九出了名;
我作了個決定:五一節小長假,去黃庭堅故裡:江西修水,看看黃庭堅。
黃庭堅是江西修水人,修水縣的南山,古木參天,篁泯幽深,享有「七百裡修江第一山」之美譽,是黃庭堅少時讀書遊憩之地,修水人把黃庭堅紀念館,建在了南山崖上。
(黃庭堅書法二:松風閣聯。)
我為什麼去看黃庭堅?
不僅僅他藝術造詣上「詩書文」三絕,而是他做人風骨氣節,令我擊節、心儀。
黃庭堅年幼喪父,兩度失妻,仕途屢遭貶謫,身世曲折傷懷,卻一直一身正氣,家風謹嚴,恪盡孝道,為後人景仰。
黃庭堅的曾祖父黃中理,與理學家周敦頤曾在修水先後開辦櫻桃書院、芝臺書院和濂溪書院,培養了眾多人才,這,亦是我好奇探訪的緣由之一!
我爺爺叫鄧金尚,長沙銅官人。銀須淨面,方圓十裡有名的一個美髯公。
我爺爺讀書並不多,湘江河裡的運窯客,一生活出的是「江上打魚人,出入風波裡」」的光景。但我爺爺一肚子的故事,口才極好,夏天裡,我躺在小竹蓆上,伴著滿天星鬥,纏著我爺爺聽了好多故事,我覺得我後來能當上作家和主持人,我爺爺是我的啟蒙老師。
我自此,對讀了書的人充滿景仰,也篤定去做別人眼裡讀了些書的人!
(黃庭堅書法三:習氣未除耳至於。)
宋徽宗趙佶,治國無能,卻是個有著相當藝術造詣的藝術家,宋徽宗繼位時,黃庭堅55歲,也算是趕上了宋徽宗在位的年代,趙佶有時間三天兩頭去看李師師,卻薄待了一代英才黃庭堅,真不應該,讓我好生扼腕嘆息!
崇寧四年(1105),幾經貶謫、數遭打擊的黃庭堅在宜州(今廣西)溘然去世,終年60歲。
一生飄萍、離家數十年的黃庭堅,長眠於故鄉雙井村,朝飲甘露,夜聽楓聲,沉寂900年,做成了山水的孩子,他值得我去好生探訪。
我在想:我要是宋徽宗,黃庭堅的晚年,我一定不再讓他朝中為官,更不會讓他顛沛流離,我納他做我門客,天天陪我吟詩作畫,他的《寄黃幾復》,一定是寫給我的。
一定是這樣的。
2020·04·28長沙·南城
(黃庭堅書法四:手書節選。均為資料圖)
【作者簡介】
鄧皓,資深傳媒人,暢銷書作家。著有《湖南人是天下的膽》、《大人物 小人物》、《菩提樹下的禪者》等23部作品。現供職於星辰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