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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旅行,在旅行的過程中,發現很多古蹟,缺乏深度的旅遊解說,所以我發願要在業餘時間,對這些景點進行深度講解,讓您的旅行更有意義。
我做的第一個系列就是四大石窟,已經講解完成了龍門石窟的講解,感興趣的可以在我的主頁收聽。
這個專輯講敦煌莫高窟。
我們的解說風格不做枯燥的知識講解,側重於有趣的人和故事。
今天我們就從敦煌莫高窟的守護神—常書鴻先生講起。
常書鴻何許人也,他生於1904年,在杭州出生,他的祖上本姓伊爾根覺羅,是正兒八經的滿洲人,為清朝駐防杭州的「世襲雲騎尉」。
是個不折不扣的貴族,他的父親希望他從事實業救國,就嚴格要求他去報工科,但是他本人對藝術比較感興趣,就選擇了工科裡面的一門課程,染織,因為這個涉及到美術,後來想方設法學習藝術,終於到了法國學習油畫,第一的成績考入巴黎高等美術學校,成為了著名油畫大師勞朗斯的門生。
他連續四年拿下了當時法國學院派最具權威的畫廊——巴黎「春季沙龍」的金、銀獎,得到「不輕易以一字許人」的著名藝術批評家莫葛雷的另眼相待,此後他的作品陸續被蓬皮杜藝術中心、裡昂美術館和法國國家博物館收藏。
常書鴻不僅事業有成,年少有為,他在婚姻上也很幸福,有個美麗溫婉的妻子,叫陳芝秀,也是一個貴族,是常書鴻姑媽領養的女兒。
不光身份高貴,對藝術也很有追求,
他愛繪畫,她則喜歡雕塑,在巴黎相敬如賓的他們成為了畫界的「模範夫妻」,她成為了他的繆斯女神,他許多著名作品的靈感都來自於她。
簡直就是遙想公瑾當年,雄姿英發羽扇綸巾,小喬初嫁了。
1935年,在充滿詩情畫意的塞納河畔,常書鴻在一個舊書攤上無意中看到一本書,叫「敦煌石窟圖錄」,從此他的命運被改寫了!
伯希和是誰呢?
伯希和是當時法國最著名的漢學家,漢語說得極其好,還精通中國古文和歷史,他1908年來到敦煌莫高窟,用流利的漢語和王道士套近乎,說服王道士打開藏經洞,用500元大洋,挑走了藏經洞的所有的精品,這些精品後來都在法國的博物館裡珍藏。他的這本書在法國出版後,常書鴻無意中看到,就被畫冊的內容驚呆了,
中國的北魏到盛唐的榮光,基本是沒有遺留的,您比如去西安,只能去大雁塔那裡感受下,但是在敦煌這裡,因為特殊的氣候和遠離戰亂的漩渦,有幸保留了一個盛唐的美術館,那時候的佛教藝術圖畫,磅礴的氣勢,恢宏的筆觸,奔放的畫風,細膩的人物,讓他嘆為觀止!
他這個時候還沒聽說過敦煌這個名字,但是他開始決定研究了解這個地方。後來他在回憶文章《鐵馬叮咚》中寫道:「傾倒於西洋文化,而且曾非常有自豪感地以蒙巴那斯的畫家自居……現在面對祖國的如此悠久的文化歷史,真是愧疚之極,不知如何懺悔才是。」
常書鴻心生了前往敦煌的想法,他的妻子陳芝秀卻很反對,這個也可以理解,常書鴻是一腔理想主義,陳秀芝考慮的是現實,當時的國內軍閥混戰、狼煙四起,國運衰微,根本沒有藝術的土壤。
常書鴻很堅決,他認為:功名利祿不過過眼煙雲,真正的藝術家並不看重這些。」
最終還是妻子做出讓步,1937年常書鴻和妻子回國,于右任提出的建立敦煌研究所,梁思成常書鴻前往敦煌擔任所長。
1942年,常書鴻來到了敦煌,當時很破敗,洞窟被當做淘金人夜宿的地方。脫落的壁畫夾雜在殘垣斷壁中,隨處皆是。當地人求神拜佛,挖土燒香,人為與自然的因素使洞窟一天天被破壞。
敦煌的冬天特別冷,黃沙蔽日,黃土撲面,每天三餐就是簡單的麵條撒點鹽、辣子和醋,沒有火爐子,在寒冷的冬夜,雙手都僵凍如鐵。
當時一家住在崖壁下面的破廟裡,桌、椅、床都是土堆成的,沒有電,晚上點的是油燈,在滴水成冰的屋裡甚至沒有任何取暖設備。住所的周圍被戈壁包圍,最近的村舍也在幾十裡外。他放棄了個人的藝術創作,帶領研究人員清沙築牆、整理資料、修復石窟塑像、臨摹歷代壁畫,為敦煌的保護和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他的妻子陳芝秀,無法忍受這一切,他和常書鴻不再是畫界的「模範夫妻」,他們漸漸被生活折磨成一對怨偶,彼此的爭吵越來越多,據他們的女兒常沙娜後來回憶:「他們打架,打的時候,母親就去揪父親的眼鏡。因為父親高度近視,拿掉眼鏡,就看不見了。」
爭吵讓這對夫妻本就疏遠,再加上常書鴻一心將心撲在了敦煌事業上,忽略了妻子的感情,讓這段婚姻開始出現了裂痕,1945陳芝秀終於忍受不了,陳芝秀留下了尚未成人的一對兒女,和趙忠清私奔。當常書鴻終於意識到妻子的出走,縱馬去追時,已經來不及,他在戈壁上墜馬昏厥。悲傷與躊躇之後,常書鴻還是決定帶著兒女們留在敦煌。此後,更多的年輕人來到了這裡,和他一起做守護、臨摹的工作。
其實當時他們的艱苦和要面對的情形十分複雜,他們很少有時間去心平氣和地躲在洞窟裡臨摹,他們還要維護洞窟,治沙;他還得面對土匪和軍閥的勒索;他想盡辦法抵禦這些外來的壓力,用女兒的畫去交換洞窟裡的佛頭;為了給洞窟裝上門,他不得不時常前往敦煌縣城,動員官員、商人們做功德,捐獻窟門。
敦煌莫高窟這裡有他們當年生活的陳列館,強烈建議大家去看下,真的是很不容易!後來國民黨政府決定撤銷敦煌藝術研究所,將石窟交給縣政府管轄,停止撥給消費。他又跑到重慶去遊說,去找傅斯年、張民權、郭沫若等人,終於讓他再繼續辦下去,就這樣一直到解放。
進入七十年代後,時代動蕩,常書鴻遭受誣陷,被開除黨籍,接受勞動改造。被命運再次打擊的常書鴻沒有放棄,而是熬過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艱苦歲月,始終堅守在敦煌,美學家高爾泰曾勸阻他說:「算了,別回敦煌去了!人生如逆旅,安處是吾鄉。你已經七十多歲,能放鬆休息最好……」
但常書鴻卻說到:「生命不息,奮鬥不止,我把畢生的精力都奉獻給了敦煌,就這麼糊裡糊塗被趕了出來,怎麼想都不安心。」
到後來八九十年代的時候,常書鴻的老年失憶症已經越發嚴重,儘管已經在北京療養生活,但每每有人拜訪他時,他總會說道:「為什麼要我住在這個屋子裡?為什麼把我弄到北京?為什麼不讓我回敦煌,我要回敦煌,我還要住我那個土房子。」
當時我看到這句話真的是淚流滿面,可能在常老先生回首這一生的時候,真正讓他感覺到充實而有榮光的日子,就是在敦煌的那些時光了吧。
最後再講一下,他的妻子陳秀芝的結局,14年後,幾經輾轉,滄海桑田,跟她私奔的那個解放後,死在了監獄裡,她改嫁了一名工人,每天靠洗衣維持生計。
她已經蒼老不堪,表情木訥,她依然保持著當初的倔強,她的女兒找到她,她連說了幾句抱歉,除此之外,她們已經無話可說。後來,常沙娜每個月都會瞞著父親,給遠在杭州的母親寄錢,一直到 1979年底,常沙娜收到了乾媽的來信,陳芝秀去世了,因為心臟病。
收到乾媽來信後,常沙娜把母親去世的消息告訴了常書鴻。忙碌的常書鴻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平靜地詢問著她去世的原因和去世的時間,又去忙別的事情了。過了幾個小時,常書鴻突然失魂落魄地叫住常沙娜,連問了幾聲,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這個類似於馬前潑水的故事,其實特別讓人揪心。看了之後內心五味雜陳,常書鴻筆下的陳秀芝那麼美麗端莊漂亮,他一定是深愛著她的,看他們當年的恩愛合影,可能兩個人都不會預料到命運會帶他們究竟到何處吧?
我們敬仰常書鴻先生的偉大,但是我們也不要去咒罵陳秀芝的薄情寡義,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是現實主義者。
今天的敦煌後山上,有一片墓地,常書鴻先生就長眠在這裡,和他葬在一起的,不是陳秀芝,而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李承仙。
在常書鴻墓地周圍,還有很多其他的墓地,就是當年和他志同道合的一些年輕人們,這些人的背後也充滿了一個個動人的故事,我們下期節目,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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