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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
只因多看了眼書攤上敦煌莫高窟的圖錄,常書鴻便將一輩子都獻給了這裡。張大千曾在離開莫高窟時,拉著常書鴻的手說:「這是一個無期徒刑」,因為條件太艱苦。
但即使有來生,有機會再選擇,就像樊錦詩說的,還是那句話:「我為莫高窟奉獻一輩子是值得的,無怨無悔。」
如今,來自祖國各地的人,心甘情願用一生來守護這裡,隱身於世,甚至長眠於此。
而在1987年,敦煌莫高窟以全部符合6條標準而成功申遺,截止目前,全世界達到全部標準的地方,只有敦煌莫高窟和威尼斯。
所以,敦煌莫高窟到底有什麼魅力?
也許能從第五期《國家寶藏》,敦煌研究院帶來的《鹿王本生圖》、敦煌遺書《歸義軍衙府酒破歷》和莫高窟第220窟,3件文物中找出答案。
《鹿王本生圖》:如果給常書鴻3次機會,依舊選擇敦煌莫高窟
《鹿王本生圖》第257窟
《鹿王本生圖》是第257窟裡北魏時期的壁畫,故事是從兩邊往中間走向,因此最精彩的部分是在中間。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的《九色鹿》影片就是取材於此。
九色鹿和辛柏青作為國寶守護人
40年前,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美術設計師馮健男等人,為了製作一部電影而去莫高窟呆了23天。這期間,他們通宵達旦臨了21幅彩色壁畫,前後畫了5本速寫,其中《鹿王本生圖》中的九色鹿形象被選為電影主角。《九色鹿》已成為童年永不忘卻的記憶,而九色鹿也讓敦煌莫高窟從此火了起來。
所以《國家寶藏》節目組首次運用AI技術還原九色鹿形象,將其作為國寶守護人,是當之無愧的。
而在前世傳奇中圍繞的主角便是被譽為「敦煌的守護神」的常書鴻先生。
辛柏青扮演的常書鴻,是一位青年時期曾留學法國近10年,畫作經常獲獎,前途無量的畫家。
1945年的某一天,當時的國立敦煌研究所所長常書鴻接到髮妻逝世消息,騎馬一天一夜追逐後墜馬昏厥,幸運的是被正在沙漠找石油的孫建初(中國石油之父)救回。昏迷中,常書鴻看見了九色鹿,他說:「愛人走了,家散了,來莫高窟這麼多年,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後悔了。」
而當九色鹿給了3次機會,讓他重新選擇時,他是這樣的:
第一次機會,1935年在法國塞納河邊書攤上看到《敦煌石窟圖錄》;
他說:我沒有見到莫高窟,一定會後悔的。
第二次機會,1942年重慶常書鴻畫展後,他拿著所有賣畫和典當了家當的錢,選擇去莫高窟時;
他說:這些壁畫絕不遜色於西方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師創作,要是看不到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第三次機會,只有少得可憐的經費和頭銜時;
他說:我都走到這了,好歹讓我看一眼莫高窟,不然那才是後悔。
醒來後,常書鴻終於明白無論任何艱難險阻,與敦煌莫高窟終身相伴才是他堅定不移的目標,「雖然沒有信過佛,但我心中也有佛。我的佛就是敦煌莫高窟。」
唐代及以前的美術作品公認為真跡的數量少之又少,而莫高窟45,000平米的壁畫集中保留了北涼、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10個朝代的繪畫佳作。
在千年前,無數藝術家走進黑黝黝的洞口,未留下名字,卻留下丹青千壁,營造了這座中國繪畫的「基因庫」。千年後,有張大千、徐悲鴻、董希文、關山月等藝術家走入莫高窟,受此薰陶,進而走向藝術高峰。
常書鴻先生的外孫、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建築學院副院長崔冬暉參與設計的北京地鐵七號線
如今,常書鴻先生外孫、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建築學院副院長崔冬暉參與北京地鐵七號線的車站建設,將敦煌莫高窟元素運用其中;電影、電視劇、奧運會開幕式的飛天舞蹈《絲路花語》《千手觀音》、人民大會堂宴會廳的天頂彩繪、民族文化宮的建築裝飾,福娃歡歡頭上的火焰造型...無數的紋飾元素均來自這裡。
因此,敦煌莫高窟已作為源泉,成為打開藝術之門的「國家寶藏」。
敦煌遺書《歸義軍衙府酒破歷》:政府公務用酒的「帳本」
《歸義軍衙府酒破歷》
莫高窟有個藏經洞,是高僧洪辯的禪窟,內有超5萬件珍寶,包括《史記》、《三國志》、李白詩的原始版本等等,涉及社會、政治、軍事、文化、藝術、科技、美術、醫藥等方面,算是「中世紀的百科全書」。
當時因宋朝末年戰亂,這些珍寶被迫封存於此,可惜當其千年後重見天日時,洞內寶物開始大量流散海外,這裡只剩下900多件。
寒食座設酒
翁、角的計量單位
而這些古籍文獻,統被稱為敦煌遺書,其中001號便是《歸義軍衙府酒破歷》。
「入破歷」也就是如今的「記帳本」意思,《歸義軍衙府酒破歷》記錄了從北宋乾德二年四月九日至十月十六日裡,敦煌本地政府公務用酒的共213筆支出「流水帳」。其中不僅記載了敦煌政府與周邊各國的外交活動,如甘州、于闐、回鶻等地;還記載了節假日歡慶活動、如寒食節的寒食座設酒、紅白喜事的回鶻婆助葬酒等。
在文字中甚至清楚記載了酒的量,包括多少翁多少角。整個文獻中的酒量加起來超過13,000多升,也反映當時敦煌絲綢之路經濟繁榮的景象。
道士王圓菉
我們對藏經洞的認知,大部分是因為道士王圓菉和拿走敦煌遺書的人。在前世故事中,首次以壁畫中的侍女為主人公,來講述她與藏經洞的前世傳奇。
張鈞甯扮演的阿瑤是守護藏經洞的一縷魂魄。一千年前,阿瑤在兵荒馬亂中去世,其父親將窟內供養人的面貌畫作女兒的模樣,希望佛祖守女兒,讓這裡成為女兒的避難所。
由此阿瑤開始長達千年的守護藏經洞,每日精心打點窟裡的經卷,而她也見證了敦煌遺書的逐漸流失。
首先是守窟的道士王圓菉為了錢,而將文書賣給來莫高窟的外國人。當英國斯坦因和法國伯希和等人陸續買走文物時,清政府開始真正意識到洞內文書價值,隨之無良官員為了劫取、私藏,便將一些經文撕毀成多段,用來充數。
《歸義軍衙府酒破歷》陸續分為3份
《歸義軍衙府酒破歷》曾被一分為二,其中一段被伯希和拿走,現藏於法國國家圖書館裡。剩下的另一段又被分割為2段,一段由敦煌研究院收藏,編號為001號;另一段流散到了日本著名書法家青山杉雨手中。
《歸義軍衙府酒破歷》捐贈人青山慶示
青山杉雨去世後,1997年,其兒子青山慶示將這一段《歸義軍衙府酒破歷》捐贈回了敦煌研究院,入藏編號為369號。當時青山慶示共捐贈8件文物,是目前為止唯一一次國外人捐回的敦煌文獻。
當兩段合併時,研究院發現其背面是《金剛經註疏》,並且據考證為晚唐時期,使得將此文物的年代往前推了100年。而實際上,這件文物正確的打開方式,應該是正面為《金剛經註疏》,《歸義軍衙府酒破歷》是背面。
後在2015年4月26日,法國國家圖書館將館藏敦煌遺書的高清數字複印件回歸給敦煌莫高窟,至此才能看到這件文書的全貌。
20世紀六七十年代,國內敦煌學發展時,70%敦煌遺書流失國外。從購買400多捲縮微膠片到出國訪問學習,研究學者們就這麼一點點將資料抄錄回來,以便研究。1990年10月,敦煌莫高窟舉辦了第一次敦煌學國際學術探討會,當時美國、日本、法國的200多位學者參與,其中發表的97篇學術論文中,74篇是中國學者所寫,以此才讓敦煌學真正「回歸故裡」。
莫高窟第220窟:一窟卻同時擁有5個朝代的壁畫
第217窟壁畫在100年間消逝的對比
敦煌莫高窟是有生命的,它活著的同時也在死去,因為它面臨的是風化、消逝。當第一批修復人員進入時,莫高窟的棧道和洞窟前室都已塌毀,窟內的壁畫像雪片一樣掉落。
這樣的場景對莫高窟來說是一場災難,但當莫高窟第220窟出現剝落情況時,反而讓研究員露出喜色。
莫高窟第220窟在初唐時由翟氏家族開鑿,從唐到北宋,翟家後人300年來不斷在窟中活動。特別是在北宋時,窟內又抹了泥層,畫上了壁畫,等剝落後才看到初唐時期的壁畫。
因此,走進第220窟,首先能看到宋代甬道;接著是五代和中晚唐壁畫;四壁則是貞觀年間的大型經變畫;南壁描繪的是西方極樂世界的場景,裡面有短褲、V字領的T恤衫;北壁是藥師七佛;下方是宏大的樂舞場景,所跳的舞可能是當時唐代盛行的胡旋舞;而窟頂是宋代的千佛像;佛臺下方還能看到翟家窟的字樣。
為什麼會有重壁?前世傳奇給了一種解答。
北宋從崇寧年間期間,俞灝明扮演的是翟家第33代後人翟元伯,而莫高窟第220窟對翟家來說相當於家族祠堂家廟,不容被侵犯。因此當細封將軍要將此改成千佛千面時,俞灝明帶領整個家族奮起反抗,例如在晚上將他們白天的新畫全部揭掉。
這事被管理工程事物的大總管柳都料發現,並使計抓到俞灝明。看明時態發展的翟家後人,最終想到,在壁畫基礎上加上地仗(壁畫顏料的載體),然後再蓋上千佛新樣。
直到千年後,壁畫修復中研究人員無意中發現了千佛後面本來的壁畫,而這窟背後也是翟家家族繁榮和落寞的縮影。
當時負責修復莫高窟第220窟的就是敦煌研究院文物修復專家李雲鶴,為儘量減少文物損傷,他們選擇整體剝離分割。先將一些乾死的枯木枝,沿著洞窟甬道的形狀做了相應模型,底下放上圓木,把壁畫的載體和壁畫進行分離,利用滾木的方法滾出來,然後恢復壁畫。
現在,80餘歲的李雲鶴依舊在修復第一線,幾十年工作中的零失誤,是他最驕傲的事情。如今他會與年輕一輩暢聊,如何用ps等現代科技手段來服務文物保護。
從西方不肯交,到自己琢磨,從最原始的手段到數據化採集,敦煌莫高窟以前是和老天爺搶時間的修復,現在已經進入預防性保護階段,相信未來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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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國家寶藏 | 常書鴻:我後悔了!但依舊會選擇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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