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書壇又隕落一位大師級的名家,歐陽中石老先生以九十三歲高齡辭世。這個經常自稱是「八零後」的書法大家的辭世(中石先生曾在八十多歲時戲稱自己是「八零後」),讓當代書法又悄然失去了一絲色彩。
有毀有譽,才是一個真實的藝術家,歐陽中石先生的書法,歷來就被人毀譽參半,但個人名譽的高低,並不妨礙他於當代書法的貢獻。
於個人而言,他的書法曾被時代的主流審美所認可,於藝術而言,他在書法教育方面為書法藝術作出了許多積極推動的貢獻。
對於其書法水準,生前就常被人批評,故去之後也有人急不可耐地要踩上幾腳,但即便如此,歐陽中石的書法也尚未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對於每一個心懷敬畏之心的書法人來說,與其急著挑中石先生的刺,倒不如回顧一下他在書法之路的坎坷經歷,哪怕假使他的字再無可取之處,既然他能獲得今時今日之的書法地位,也定是有著很多值得後輩們學習的地方。
中石先生曾說自己不過是一普通老師而已,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書法有多麼的妙絕。即便在他晚年已有大成之名,他也依舊覺得自己這一生不過是平凡平淡而已,他曾用八個字總結自己的成長——少無大志,見異思遷。
少無大志,見異思遷,在任何人聽來都覺得是貶義的,但這八個字,幾乎是絕大部分的人在成長中都會經歷的過程,中石先生說自己少無大志,說自己年輕時也曾見異思遷,這是謙虛,他只是想說明,他也和所有普通人一樣,犯過普通的錯誤、有過普通的經歷。
中石先生說自己少時就很普通,學習普通寫字也很普通,就連志向也是普普通通並未奢想過有所成就,甚至於讀書也只不過只是想著讀完一年就算了,是為「少無大志」;
後來慢慢長大,卻又並無定性,看見什麼就想學什麼,一會學打球一會學唱戲,覺得什麼好就學什麼,雜七雜八學了一大圈,是為「見異思遷」。
大概正是由於中石先生少時的這種「少無大志,見異思遷」,在他學書伊始,啟蒙老師武巖和尚便想了個法子,當著這個少年的面表示,想要學字就必須買自己的宣紙,而宣紙卻要價五元一張。
少年中石生怕浪費了這五元一張的宣紙,學起書法來只得是倍加細心,結果在極短的時間內把書法練得是突飛猛進。
當然,實際上武巖和尚並沒有真的收取那宣紙的費用,只不過是用了這麼個法子來讓少年中石專注而已。
少無大志,見異思遷,是中石先生對自己的總結,但對於書壇的後輩而言,看到的卻是一個對於書法孜孜不倦以求精進的前輩身影,他以極為謙遜的姿態,培養了一批批當代書法的棟梁之材,其為書法界所付出的園丁之苦,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再回到歐陽中石的書法水準究竟如何的話題上來,或許當代人所作的評論實在只不過皆為一己之言。
對於事物的評價,唯有放到一定歷史跨度的宏觀立場上看待,方有「客觀」的準確性。但在今時今日,我們仍然可以以當代賢達的眼光作為參考,譬如大師季羨就如此評價過歐陽中石:神州書法第一家。
歐陽中石的書法是否的確能擔當起神州書法第一家的稱號,我們不作定論,但季羨林作為當代少有的學術型專家,一定是不打誑語的。
但從一個「少無大志,見異思遷」的普通人,到被世人公認的專家大師給予如此高的評價來看,歐陽中石的書法,至少是要比一些空頭評論家的唾罵星子,要有藝術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