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牧野
中國人是好賭的,賭博文化也可謂歷史悠久。賭博最早的雛形可追溯到原始社會末期,最初是從遊戲中蛻化而來的。由於中國是農耕國家,農業生產周期較長,生活節奏較緩慢,所以中國人喜歡以賭博這種方式打發時光,刺激神經。當然,當賭博成為一個行業的時候,就不是消遣那麼簡單了。於是就有了許多關於「賭」的民間俗語:
上了賭場,不認爹娘。
只可救苦,不可救賭。
十個賭徒九個輸,傾家蕩產不如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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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去拙政園遊玩,當驚嘆其精美與意趣,想像主人在此園中一年四季的愜意時,導遊告知,園子主人王獻臣死後,其子一夜豪賭將園子輸給他人。聽罷,個個瞠目結舌。真所謂「小賭怡情,大賭要命。」而每一個大賭又何嘗不是從小賭開始的呢?
中國賭徒最嚮往的聖地應該是澳門了。看完電影《媽閣是座城》,感覺就是看了一部禁毒的宣傳片。《媽閣是座城》改編自著名華裔女作家嚴歌苓的同名小說,導演是李少紅。女作家、女導演,故事的主角當然也是女性,一個叫梅曉鷗(白百何飾)的女疊碼仔。何為疊碼仔?簡單說,就是賭場和賭客之間的中介,疊碼仔的工作就是鼓勵賭客到賭場博彩,自己從中獲取佣金。他們也做賭客借貸的擔保人,必要時還要追債。疊碼仔男性居多,因為此工作需要冷酷無情,心狠手辣,而且危險性較高。而梅曉鷗就是這樣的女性,她為自己賺下了一套別墅。
《媽閣是座城》以巨型變革的十年為大背景,以梅曉鷗與三個男人的情感糾葛為線索,揭示人性的複雜,賭徒的宿命。此中的「賭徒」,不僅僅指男人的賭「錢」,還有女人的賭「情」。梅曉鷗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盧晉桐(耿樂飾),在賭場裡,在眾目睽睽之下,因為賭輸,氣急敗壞地踢打著大肚子的梅海鷗。如此的羞辱,結果只能是分道揚鑣,餘生之年,最好不見。可是結果總是事與願違。
喜劇的是,梅曉鷗厭惡賭徒,自己卻成了疊碼仔。自然往後結交的男人,離不開「賭」。看慣了賭徒的醜陋百態,段凱文(吳剛飾)的出現,就如一個謙謙君子,溫文爾雅,有錢、善賭、自制力強、講信用,可謂賭場中的「清流」。不得不佩服吳剛的演技,眉梢、嘴角都是戲,以為他會與梅曉鷗發展為情侶,可是作為地產大亨的段總,清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家境貧寒,大學曬煎餅自我激勵,自控力不是一般的好,他將自己與梅曉鷗的關係拿捏正好,止於曖昧,並獲得梅曉鷗的信任,知道何時利用她。隨著劇情的推進,這股清流,也開始渾濁、澎湃、瘋狂。他不再是一個進退自如的賭客,而是一個孤注一擲,「殺」紅了眼的亡命賭徒,一個謊話連篇的「老賴」。原來,這賭場也是一面明鏡,能鑑別這世間的「偽君子」。賭徒的宿命都是一樣,「身後有餘忘縮手」,機關算盡,慾壑難填,最終家破人亡。
第三個男人就是雕刻家史奇瀾(黃覺飾)。一個乾淨、雙手創造藝術的男人,可是一進賭場就瘋狂,斯文、高雅、藝術全都是扯淡的事,耍賴、欺騙、逃竄才是真實的面目。幾番跌宕,最後因為梅曉鷗永不放棄的「愛」,浪子回頭。
男人賭錢,女人賭情。
女人天生就是感情動物,即使如疊碼仔的梅曉鷗。正如發跡的華仔(彭敬慈飾)一針見血說道:「洗碼的人只要不賭,就一定會做老闆。但是你沒有賭錢,為什麼也做不成老闆呢?因為你賭感情。」在與段凱文的曖昧中,梅曉鷗失去了應有的警覺性,自控力,一次次被騙,甚至心甘情願地被騙,騙到傾家蕩產。在與史奇瀾的交往中,更是一個聖母,做到了父母都做不到的容忍與救贖,最後當史奇瀾洗心革面,兩人相親相愛在澳門舉辦藝術展的時候,史奇瀾的女兒的一個討要父親電話,讓她從夢中驚醒。籌碼壘到最高處,轟然倒塌。她以為自己是莊家,結果還是輸了。
本來對於《媽閣是座城》是有期待的,因為《大明宮詞》《橘子紅了》。但是看完電影卻有點小失望。時代的沉浮,情感的糾纏,人性的複雜,這部片子想表達的有很多,但是到最後都只是淺淺的表現。也許因為《媽閣是座城》故事背景時間跨度較長,也許因為李少紅敘事能力不夠。電影中靠梅曉鷗的述說將各個時間段拼接起來,看似明了,卻支撐力不夠。梅曉鷗與史奇瀾的愛情交代,留白太多,只能靠觀眾自己腦補,也許為了印證梅曉鷗的那句話「我不知道我愛他什麼,但還是愛,那就是真的愛了。」 其實觀眾中真的沒辦法明白,也無法腦補,她怎麼就愛得那麼瘋狂,她的心胸怎麼就那麼博大?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些賭徒牽著鼻子走,或心甘情願地飛蛾撲火!所以,最後只能借用史奇瀾的一雙手,為她雕刻一尊聖母像。李少紅失策了,應該把這部小說改編成拿手的電視劇,也許又能俘獲不少粉絲。
電影差強人意,但是演員陣勢還是強大的,有白百何、黃覺、吳剛、梁天、耿樂、劉嘉玲----黃覺飾演的藝術家賭博前後反差不夠明顯,耿樂沒有發揮演技的機會,白百何表演也不溫不火,如果說這部片值得看,那唯一的看點就是吳剛了。想當初在《人民的名義》中,達康書記的妻子被警察攔下帶走,達康書記坐在車內,看著這一切,那複雜的眼神與蒙拉麗莎的微笑同樣神秘,讓觀眾猜來猜去,找不到頭緒。
電影中,吳剛一上場,就好像看見了年輕有為、自律性極強的達康書記,只不過這是經歷貧窮,在商海裡摸爬滾打之後,能夠輕鬆自如控制自己的情緒、語氣甚至眉梢的老狐狸。即使眼前巨浪向他席捲而來,他還是能將自己端得高高地,不急不慢,氣定神閒地滿口謊言。吳剛將故事剛開始時事業上升的春風得意的內斂,與事業潰敗身負巨債的喪家之犬的壓抑,通過眼神、通過嘴角、甚至臉上的任何一個皺紋,有張力地表現出來。從商業巨頭到賭場老賴,觀眾跟著吳剛切切實實地過了一把「賭癮」,縱觀賭場風雲變化,感受人生的大起大落!深刻體會「十個賭徒九個輸,傾家蕩產不如豬」這個至理名言。因為吳剛這耀眼的光芒,電影中的其他男角黯淡失色,都成了符號。
幸虧,有了吳剛的演出,這部戲還有點看頭,沒有浪費電影票,沒有浪費兩個小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