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本地人,還是遠道而來旅遊觀光的外地客,要想尋找青城的味道,尤其是極具地域特色和民族風味的清真美食,舊城寬巷子,乃必去之地。
地處清真大寺北邊兒的寬巷子,其實並不寬,也不算太長,兩邊毗鄰而居著各種各樣的店鋪。那些店鋪,有賣乾果水果的,有賣牛肉羊肉的,有賣戧面饅頭的,有賣蛋糕、麵包的,有賣麻辣香熟食的,有賣肉餅、粥的,有賣燻雞、扒雞的,有賣燒麥、羊雜碎的,有賣元宵、粽子、月餅的,有賣杏乾兒、麻糖、稀果子羹的,有賣現蒸莜麵的,有賣油香、饊子的,巷子口還有賣羊頭、羊肚、羊蹄子的。你卻想不到,人氣最旺,買賣也最紅火,卻是那大大小小的焙子鋪。
焙子是典型的回族面點,製作起來看似簡單,實則複雜多變。
就那麼一塊兒自然發酵好的白面,老師傅憑著多年的經驗,日復一日,先不大不小兌好鹼,再用純正的胡麻油和乾麵粉搓出一盆能攥出油的油酥,接著駕輕就熟,做起口味各不相同的焙子來。做焙子的每個動作都充滿節奏,一揉一搓一揪,一包一卷一擀,一切一擰一摁,間或還像打拍子一樣,擀麵杖把面案擊打的噼噼啪啪,當然還有焙子坯被放入爐灶或烤箱時發出的聲音。要不了多長時間,撩人胃口的各種焙子,便相繼出爐出箱了。仔細看,白焙子,鹹焙子,甜焙子,糖焙子,鹹油旋兒,甜油旋兒,豆沙焙子,糖三角還有紅糖白糖之分;至於形狀,圓的,方的,長方的,三角的,橢圓的,或黃澄油亮,或宣軟酥脆,無需炫耀,卻暗自用色與香,誘惑著人們的眼神和胃口。
倘若是清晨,正好,先從焙子鋪買個剛出爐灶還熱的燙手的牛舌餅,然後進到幾步遠或就在隔壁的雜碎館兒,點一碗,加足炸辣椒和香菜末,吃吧,一口焙子就一口羊雜碎,再喝一口油汪汪的辣湯,這樣的早點,很讓人感到幸福和滿足。也有人喜歡把熱焙子遞給路邊臺階上賣小菜的回族兄弟,像肉夾饃似的,來一個菜夾饃。焙子夾燒麥我始終敬而遠之,原因是這種吃法比較粗獷,我卻實在拉不開那架勢。
我之所愛,是白焙子與巴盟釀皮那種很清爽也很有氣質的搭配,其相同的麥子所演繹出的不同的美味,讓人在享受的同時,由不住要去感嘆初始發明者的智慧。而中學生們所選擇的焙子夾辣串兒,我是堅決反對,感覺他們在滿足口舌之快的同時,卻是幫著十分垃圾的辣串兒殘害自己。
寬巷子裡的焙子,其品種之全,其花色之多,其吃法之豐富,絕對讓北京的燒餅、新疆的囊相形見詘。
焙子以外,寬巷子裡的清真「乾貨」還有很多,如雜拌兒、幹佃兒、酥皮兒、糖棗、糖麻葉、蜜麻葉、大桃酥、開口笑、玫瑰餅、大小麻花等等。我還偏愛季節性很強的棗糕。每年春節過後,只要天氣熱了,戴著民族帽的回族師傅那腳踏三輪車上,三層白白糯糯的江米糕,夾著三層酸甜可口味道誘人的蒸灘棗。切一刀趁熱吃,任有天大事,也顧不上去想了。
逛寬巷子,年輕人喜歡買兩片又酥又脆的饊子邊走邊吃,或買幾個爛熟的羊蹄子啃,而上了歲數的老年人,大多會選油香、油旋兒或雞蛋焙子,晚上熬點兒粥,隨便掰的吃幾口,便覺十二分的舒服了。我始終迷戀那紅亮綿軟甜膩膩的蜜麻葉兒,即使剛剛結束的正餐吃到肚鼓腰圓,只要看見這東西,非得再吃一個不可。
對於愛吃零食的人來說,寬巷子同樣是一個好去處,珍糖坊裡有桃仁兒糖、杏乾兒糖、紅棗糖、黑芝麻糖、玫瑰軟糖、山楂糕、手工綠豆糕,平板車上有葡萄乾兒、酸棗面兒、伊拉克棗,要是炎炎夏日,來一杯冰鎮稀果子羹,瞬間暑熱消散,神清氣爽。
寬巷子裡當然也有老字號,是以醬牛肉出名的「萬勝永」。
尋味而去。一鍋熬了百年的老湯,五代人的傳承和精益求精,讓看似普通平常的醬牛肉,不僅聞名呼市新舊兩城,外地客也是吃了還想吃。我年近耄耋的三大爺,多少年來,只要吃醬牛肉,「萬勝永」便是不二選擇。問其原因,答曰:「肉放心,味道好,煮的爛。」這個「爛」,就是好咬,不費牙,還恰到好處地保持著牛肉應有的口感。而能把牛肉煮「爛」,一般店家很難做到;因為在生牛肉變成醬牛肉的時候,煮的越「爛」,出成率越低,利潤也就越少。
不太寬的寬巷子,因為美食,又因為現做現賣,常常可以看見排了幾米長的等待購買的隊伍。每逢周末,尤其是國慶、中秋、春節這樣的大節,整條巷子更是熱鬧的像趕集。來來往往的人們,不是提著各種各樣的焙子,就是提著一摞一摞的油香、月餅,或小心呵護著一袋怕擠怕碰的空心兒幹佃兒。碰見熟人,彼此會停下腳步,往起舉舉各自手中的袋子,交流一下都買了些什麼。而哪家的東西質量好,哪家的服務態度有點差,也在這短暫的交流中,得到相互傳遞。
寫到這裡,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時間,哦,已是凌晨,餓了,趕緊收工,吃老三從寬巷子給買回來的油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