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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記者的線上採訪時,深圳大學2013級畢業生Lisa剛剛結束咽拭子採集。
咽拭子採樣檢測,是排除新冠病毒感染的一種重要方式。兩天前,在德國伊爾梅瑙工業大學讀研究生的Lisa,從德國法蘭克福乘飛機回國。
機票是她在1月中旬購買的,那時,新型冠狀病毒還沒在歐洲蔓延開來。
而據德國「時代在線」報導,截至當地時間3月20日23時36分,德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共確診19712人、治癒202人、死亡64人。巴符州、薩爾州、黑森州和萊法州和漢堡市等多地宣布實施更為嚴厲的防疫措施。
法蘭克福車站的候車大廳 / 受訪者供圖
「新冠」襲德當地時間3月10日清晨6點,Lisa拖著行李,從圖林根州的伊爾梅瑙乘火車趕往法蘭克福火車站。戴著護目鏡和口罩,「全副武裝」的她一路上引來不少驚訝的目光。「當時的法蘭克福火車站,除了我沒有一個人戴口罩。」Lisa回憶道。
德國出現第一例確診病例,是在當地時間1月27日。法新社在28日的報導中稱,這名來自巴伐利亞州的患者是被一名訪問德國的中國同事傳染的。儘管巴伐利亞州距她所在的城市很遠,但為安全著想,Lisa還是儘可能地減少出門。
「我大半個月前起就沒怎麼出門了,除了考試和去超市。」Lisa的朋友,同在伊爾梅瑙工業大學就讀如今還未回國的中國學生小陸說。她告訴記者,在義大利的疫情突然爆發前,她和朋友們關注得更多的是國內新聞,為自己的家人朋友擔憂。
百度「疫情地圖」顯示,在巴伐利亞州第一例確診病例出現後的將近一個月時間裡,德國的確診病例數量一直維持在15-16例左右。面對新型冠狀病毒,德國人似乎顯得有些「掉以輕心」。當地媒體大多認為普通醫用口罩防護作用不大,不建議人們佩戴,如果戴口罩,可以戴N95一類的。但小陸身邊的中國留學生們,開始屯起口罩和口糧。
早在國內疫情爆發初期,Lisa就已買好了N95和普通醫用外科口罩。和不少國外留學生一樣,她原想將口罩寄往國內。「因為我們家這邊的病例不多,藥店也暫時能買到口罩,父母就不讓我寄了。」她解釋說。她沒想到,口罩很快就在自己身上派上了用場。
2月22至23日,德國傳統的狂歡節照舊舉辦。Lisa的微信朋友圈裡,有不少人發布了人潮湧上街頭遊行慶祝的照片。那時她已經有些擔憂,「這麼多人參加狂歡節,如果有潛伏期的患者,肯定會迅速傳染的。」她說道。
2月27日,德國確診病例突增。Lisa留意到媒體開始建議大家勤洗手,為應對突發事件囤貨,但仍沒有提倡戴口罩、減少出門或取消大型活動。
Lisa觀察到圖書館的人漸漸少了,超市裡售賣義大利麵和罐頭的貨架慢慢空了,消毒液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買不到了。亞馬遜平臺上平常包括運費售價10歐元左右的醫用外科口罩,「後來價格翻了十倍」。
進入3月,疫情的擴散逐漸由義大利轉向整個西歐。「朋友圈裡(留德)的中國人都比較恐慌。」Lisa說。她給一起做作業的德國同學發郵件提醒他們注意防護,沒有收到回復。
德國超市內被清空的貨架 / 受訪者供圖
歸途迢迢「戴口罩」不是歐美國家防疫的首選方案。
「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戴。」伊爾梅瑙工業大學的另一名中國留學生小鄭說。兩周前,他的兩個朋友準備外出旅遊,找他要了幾個口罩路上備用。朋友回來後卻告訴他,口罩用不上。
當地時間2月29日,德國聯邦衛生部發布了一段「我該如何自我防護」的視頻,當中給出的防疫建議不包括戴口罩。德國聯邦衛生部回應稱,「只有呼吸系統嚴重疾病病患不得不需要在公共場合活動時,佩戴醫用口罩才會對降低傳染風險有意義。對於健康的人,沒有足夠證據表明,佩戴口罩能夠顯著降低佩戴者被傳染的風險」。
即使在全球疫情日益嚴峻的當下,在歐美國家戴口罩,對留學生們來說仍是一種挑戰。就在周二,小陸戴著口罩去超市購物時,一群身穿哥德式著裝的青年經過她身邊,突然哄鬧起來,大喊「corona(即coronavirus,冠狀病毒)」。
「更多是社會壓力吧,整個社會都不戴口罩,本來想戴的人後來也都選擇不戴了。」小鄭猜測說。
德國輕軌上帶著口罩的旅客 / 受訪者供圖
搭乘公共運輸前往機場的一路上,Lisa儘量避免觸碰身邊的人和物品。她牢牢戴好護目鏡和口罩,接觸過外物後,就立即用消毒溼巾或免洗酒精洗手液擦手。
抵達法蘭克福機場的輕軌候車大廳時,Lisa才看到了整齊戴著口罩的中國同胞。她在自己的公眾號文章裡寫道:「那一刻,內心裡的想法是:終於,自己不再是異類了。」
她填寫完入境健康申報表、結束出境邊檢,通過安檢儀器的掃描,最後經過登機口的體溫檢測,旅客正式登機。
經過近十個小時的飛行,飛機抵達上海浦東機場。和以往不同,乘客們需等待飛機完成消毒,才能陸續下機進行檢疫。
由於浦東飛長春段的航班被取消,Lisa不得不臨時改籤,由虹橋機場前往長春。前往虹橋機場路上的車輛很稀疏,偶爾駛過幾輛私家車,司機們都戴著口罩。
Lisa說,從上海飛往長春,她能明顯感受到國內防疫的嚴格和認真。整架飛機坐著不到三十人,乘客與乘客之間隔著空位,和她從法蘭克福飛回國內的擁擠截然不同。
三個小時後,飛機落地吉林長春,她在當地醫院醫生的陪同下,前往酒店開始為期14天的隔離觀察。
這是Lisa自2019年3月前往德國求學以來第一次回家。當晚走下救護車進入隔離的酒店時,看見遠處等待的父母,她幾乎控制不住眼淚。
咽拭子採樣檢測結果很快出來了:陰性。但Lisa暫時還不能和家裡人見面,她擔心會將可能存在的潛伏期病毒傳染給他們。「即使一切無恙,過了隔離期也只有半個月能和家人在一起了。」她說。
據悉,目前當地會為境外歸國隔離人員提供免費食宿,由醫護人員定時定點送餐。
法蘭克福機場的行李託運處 / 受訪者供圖
去留抉擇Lisa告訴記者,她原計劃在2月中旬學期結束後回家。但由於當時國內疫情狀況較為嚴峻,她的家人建議先觀察一陣再考慮回國。
1月15日,Lisa和家人商量後,預訂了3月10日由德國法蘭克福機場飛往上海浦東機場的機票。「我回來後的第二、第三天就開始漲價了,今天就是『天價機票』。」Lisa說。記者從某票務平臺看到,3月19至20日,由法蘭克福飛往國內的航班,最低價格也將近一萬元。
「現在看來,如果再早些,可能會更安心。但總歸是回來了。」Lisa在公眾號文章裡寫道。國家衛健委數據顯示,截至發稿,武漢新增確診病例已經實現「零報告」,國內疫情形勢逐漸好轉。
德國超市內人們排起長龍 / 受訪者供圖
小陸和小鄭則選擇留在德國圖林根州的伊爾梅瑙。
「我也考慮了很久。」小陸說,「從個人角度出發,帶風險回國,我心理壓力會很大。之前國內疫情嚴重時每晚不睡覺刷新聞掉眼淚,恨不能和國內的人一起共渡難關。現在這邊有點事兒了就想往家裡跑。」讀到國內嚴控境外輸入的新聞和網絡上對回國留學生的負面評論,再看到國內專家給國外學生儘量不要走動的建議,小陸選擇繼續留在德國。「心裡是確實想回去的。」她補充道。小鄭則說,如果是為了躲避疫情,回國意義不大。
小陸告訴記者,在採訪當天,學校附近的超市正在實行限購,身邊人們也開始囤貨,但戴口罩的幾乎都還是中國人。「我有三個同學今天晚上還約了『game night』,另外也有同學自覺宅在家裡不出門。」小鄭說。
3月12日,德國16個聯邦州先後宣布將逐漸暫時關閉學校和幼託機構當地時間。13日,伊爾梅瑙工業大學通過郵件告知學生,開學日期由4月6日推遲至5月4日。
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數據顯示,3月18日,德國累計確診新冠肺炎病例12327例,成為全球第5個確診人數破萬國家。柏林羅伯特科赫研究所(RKI)已將德國疫情擴大風險調高至「高級」,政府發布全面旅行警告。
編輯 | 梁善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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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新戰疫 | 機票漲價前,她從德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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