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毅/文 北京市政府意欲搬遷市內幾個大市場,動物園、新發地、大紅門等都在其列。消息一出,引起了諸多的歡騰,一些專家認為北京終於開始發力調控城市人口了,並把這作為北京城市產業高端化發展的必由之路。
我們先看看這幾個市場是什麼性質吧,動物園和大紅門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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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裝為主的,新發地呢,是大型農副產品批發交易市場。動物園已經成為一些北京人生活的組成部分了,到動物園淘騰衣服成為了一些北京年輕人的休閒方式。可以說動物園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是北京城市發展中的記憶。既然城鎮化發展要留得住鄉愁,對於城市記憶要不要保留呢?
當然,對於大多數專家來說,也許他們的生活與動物園缺乏交集,他們的消費可能集中在類似燕莎、當代之類的高檔商城。可是這些中高檔消費場所也需要一些收入水平相對不高的服務員,北京也還有大量中低收入群體,他們要到哪裡去消費呢?我們的專家和市政府有沒有考慮呢?新發地作為北京重要的
農產品批發市場,每天清晨從新發地農副產品被批發分散到北京城市的各個零售網點,供應著北京居民生活。如果將新發地搬遷,意味著從批發到零售的距離在增加,帶來成本在上升,最終必將會體現在相應的農副產品價格上。
今天我們為了調控北京的人口規模,簡單地算算,這些市場容納了多少就業,然後就認為把這些市場搬出去,相應的人口也會跟著出去,達到減少城市人口的目的。可是,一旦這樣做,後果是什麼?現在回顧一下上世紀90年代中後期,為了緩解城市下崗職工再就業壓力,採取行政手段驅趕城市農民工帶來的後果是什麼呢?是城市生活的不方便。可以設想,如果這樣下去可能會重複過去那一幕,結果會是什麼呢?賣菜、賣水果的少了,買菜、買水果要走更遠的路了,可供選擇的機會減少了;早餐點減少了,價格上漲了;送快遞的少了,快遞費漲了等等。而一旦上述問題的出現,北京戶籍居民可能會出現一些強烈的反應,特別是對物價更為敏感的中低收入階層。但是生活中存在的看病難、上學難等問題,能夠得到緩解嗎?顯然是不能的,因為對北京衛生資源的需求,是來自全國的,不會因為北京相應成本上漲而減少;北京教育資源本來開放度就不夠,即使人口減少,需求也不會有明顯的變化。與百姓生活密切相關的事項都不能解決,反而可能會降低生活方便程度,高收入階層也可能會出現反對的聲音,最終這項政策可能會是出力不討好的政策。
城市產業高端化後,需不需要發展城市批發零售服務業呢?什麼叫城市產業高端?我不清楚。但是我們可以看看一些典型城市的情況,比如紐約,世界金融中心,如果這個城市產業都不高端的話,可能世界上沒有哪個城市可以說自己城市的產業更高端了。我們可以看看紐約就業結構的變化,1990年到2009年,20年間紐約在批發零售行業就業的人口分別為127萬和122萬,吸納就業總量變動並不大,而在所謂高端的金融行業就業總量卻從77.9萬減少到66.8萬人,即使是在金融危機發生以前的2007年,金融行業就業人口也不過73.1萬人,金融行業吸納就業並未大幅度增加,而是呈現明顯的下降趨勢。顯然紐約近20年的數據,不能說明批發零售業是就業壓縮減少的行業。
批發零售是服務於城市居民生活的,只要城市有居民生活在其中,這就是一定需要的行業,除非生活在其中的居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而且這個行業需要人口足夠集聚才能形成,如果強制搬遷,搬遷後發展的效果還有待進一步的檢驗。批發零售業是城市功能的組成部分,是方便城市居民生活的行業,而且生活必需品的批發零售更是生活必不可少的。我們都知道北京人口集聚是因為北京承擔了過多的功能,是北京集聚了太多的優質資源,要控制北京人口關鍵是看能不能疏散北京功能,能不能稀釋轉移優質資源。
產業是城市功能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把疏散城市批發市場作為疏散城市人口的手段,要減少服裝、農副產品的批發市場,還不如將
中關村電子產品市場轉移出去。批發衣服、農副產品是低端產業,那麼批發電腦、相機、U盤什麼的,也不見得高端到哪裡去,而且這些產品屬於耐用生活品,並不是每天都需要的。如果把中關村遷出去,既能減少城市集聚過多的產業,同時對居民生活影響並不大。當然要控制城市人口,不去從根本上疏解城市集聚的功能,特別是疏散城市集聚過多的優質資源也是難以達到預期效果的。
城市人口一定是多元的,城市不僅僅是需要各類專家等高端知識分子,還需要為這些知識分子提供服務的服務人員,一個僅有高端人才的城市,一定是生活非常不方便的城市,也是沒有活力的城市,最終必將走向衰落。人的需求是多元的,要滿足這種多元化的需求,就一定需要多元化的產業結構,多元化的服務業結構來滿足這些需求。產業也無所謂高端,低端之分,只要是城市居民生活需要的,就是城市發展所需要的,當城市居民不需要以後,這個產業自然也就被市場淘汰了,也不需要政府出臺相關政策。
城市讓人生活更美好,城市還要讓人生活更方便。政策的出發點應該從方便居民生活的角度出發,不能最後反而使生活其中的人口生活變得不方便了,也要吸取過去我們政策中出現的一些教訓,不要到最後,再反過來去調整政策。我們希望,我們的城市在發展中既能夠保留著城市記憶,又要方便城市居民的生活,最終達到美好生活的目的。
(作者國家發改委城市和小城鎮改革發展中心研究處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