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聖在回答記者提問。
《海角七號》講了什麼?導演魏德聖說:為一封地址不清的信找到收信人,為自己的小鎮演出一次,做一件和自己沒關係的事,讓自己變得大一點點……
《海角七號》之前,1969年出生的魏德聖對自己說:快40歲了,還沒有一次機會,我不甘心。《海角七號》之後,2月6日的臺北國際書展上,魏德聖為宣傳新書與讀者和媒體見面,他說:這是我最後一次談《海角七號》……
想從樓上跳下去
《海角七號》創作於2007年初,無名小人物魏德聖想做一件事情。然而事情剛一起動,投資人不幹了。魏德聖當時正在朋友家的廚房裡,他獨自落淚。
魏德聖不是電影科班出身,只是對電影有興趣。他從場記、搬道具開始做起,後來有機會進入楊德昌的工作室。楊德昌因外遇與蔡琴離婚,很多人不諒解楊德昌而離開。魏德聖是要學習製作電影的人,他留下來,後來在《麻將》一片中出任楊德昌的副導演。大家都說他是人才,一夜暴紅,其實在此之前他已經拍了15年電影。
為了拍電影他曾兩次抵押自己的房子。雄心勃勃要拍一部大片,即表現「霧社事件」的《賽德克·巴萊》,但只完成了5分鐘的片花,沒錢,拍不下去了。
人物是觀察來的
後來,借錢,而且有並不熟悉的朋友的朋友借給他錢,再加上通過臺灣「新聞局」擔保申請貸款,魏德聖繼續《海角七號》的拍攝。開始只是想做一部小製作的商業片。他說,我原計劃做一部音樂劇,後來想加上愛情元素。我把我的叔叔、我的朋友套到人物上去。再想,如果在生活中素不相識的他們在我的電影裡遇到了,那會是什麼樣子?於是就有了阿嘉、茂伯、馬拉桑、水蛙、友子,幾個有個性的人碰到一起,他們之間的對話、故事就出來了。「我分不清哪一段是從哪兒來的,但我平日觀察、體驗、感動的東西一定留在我的心裡了。」
有人問:「你在寫劇本的時候腦子裡有鏡頭嗎?是否想到了戲劇的三段論?」魏德聖答:「沒有鏡頭,就是我生活裡的人們。什麼是三段論?不是起承轉合四段嗎?我不懂這些。」
為什麼是恆春
魏德聖讓自己電影裡的故事發生在臺灣最南部的恆春半島。他是臺南人,他的妻子是恆春人。今年春節他陪妻子回娘家,「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部電影對當地有這麼大的影響。」現在,恆春已經有了《海角七號》旅遊一族,電影裡的取景地成了新的「名勝」。年前,大陸一個蜜月旅行團特別跑到恆春去看了一場《海角七號》。
魏德聖解釋之所以選擇恆春,是因為「那裡古樸寧靜,各種人各種事和平相處。人是小奸小惡的善良人。有的人愛佔便宜、做點小壞事,但也是善良人。」有人問:「你認為臺灣文化的特徵是什麼?」魏德聖答:「就是有各種人,開著各種各樣的花。」
但他也感慨:「做事情的過程,錢、困難還不是最令人痛苦的,因為這些大家都可以想辦法解決。有一些陰暗面是我不願意講的,就是來自人的惡。走在路上,碰到的不都是好人。」既然不願意講,記者也不便追問。魏德聖生長在篤信基督之家,他自己也是基督徒。我猜想:外表溫和的電影導演,心中可能會另有一番春秋吧?
欣賞彼此的美
《海角七號》即將於2月14日在大陸上演,對此,魏德聖說:「剛做這部片子的時候,沒設計會拿到大陸放。是一個小製作,能收回成本就不錯了,而且兩岸的很多東西不一樣,想不到會去大陸。」
他說的「不一樣」,包括片中日籍教師和臺灣女學生的愛情,以及揮手送別戰敗日本人離臺的畫面,這些會引起爭論。其實不僅在大陸,記者在臺灣採訪中也聽到不同的意見。一位軟體公司的中層主管說:「日本統治臺灣50年,這不是一段短的時間,那個時候小姑娘愛上自己的日本老師,合乎人情。」也有學者出語嚴厲:「這就是為皇民化張目!」生長在屏東的一位記者同行說:「我們屏東人不是電影裡寫的那樣,作為屏東人我非常不喜歡(這部電影)。大概導演本身和電影裡的人物都是在困境中掙扎過的,這一點與當下人的心態合拍,所以才這麼紅。」一位蘇姓影評人接受採訪時分析:「這部片子就是日本青春勵志片的風格,裡面有《情書》和《練習曲》的影子。雖然我不迷信奧斯卡,但這部片子不能入圍,說明奧斯卡還是講道理的。」
套用這位影評人的句式,雖然我們不迷信票房,但票房也還是講道理的。《海角七號》成為島內幾十年來最賣座的電影,其中有值得我們體會之處。對於大陸的觀眾,魏德聖說了以下這段話:「如果大陸是一片紅花開到天邊,那臺灣就是一個小小的後花園,有各種花花草草。不能說誰更美,讓我們坐下來,欣賞彼此的美。」
魏德聖就是這樣看待他的《海角七號》在大陸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