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市東南山區有一個小村莊叫篁塢。1927年9月27日,方志敏從德興轉移到篁塢一邊養病,一邊向群眾宣傳革命道理,號召人民團結起來堅持革命,在這裡秘密活動了43天,培養革命骨幹三、四十人。這事後來被傳了出去,國民黨靖衛團對此恨之入骨,曾經多次瘋狂出動兵力進攻篁塢,妄圖夷平這個赤色山村。
(篁塢村)
篁塢村群山環抱,險峰兀立,峽谷中僅有一條羊腸小徑,是連接樂平、德興兩地的咽喉要道。為保衛贛東北根據地,篁塢人民在黨的領導下,在沒有鋼槍、子彈的艱苦環境裡,巧妙地運用地雷戰,配以竹尖、梭鏢、鳥銃等簡陋武器,堅持了六年艱苦卓絕的鬥爭,打得敵人聞風喪膽。擊破了敵人的多次「圍剿」,卡斷了敵人從樂平到德興的咽喉,為鞏固贛東北根據地,做出了重要貢獻。
初顯神威
1931年8月的一個夜晚,離篁塢十裡地的南港靖衛團向篁塢悄悄摸來,領頭的是靖衛團團總董書良,這個無惡不作的大惡霸,嗜吸鴉片煙,人們送他一個外號—「烏菸鬼」。此時已是下半夜,群山沉寂,萬籟俱靜,一鉤殘月在烏雲裡時隱時現。「快點!別弄出槍聲。」「烏菸鬼」揮著盒子槍,齜著被鴉片煙燻得焦黃的大板牙,催促著團丁們。
為了拔掉這顆「眼中釘」,「烏菸鬼」不但損失了不少人馬,甚至自己也差點搭上老命。每想起這些,他心中總忍不住窩著一股無名火,從此,他望著隱約可見的酣睡中的山村,黃瓜似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今天老子要叫篁塢化成灰!」他得意洋洋地喃喃自語。七八十個團丁喘著粗氣在山路上笨拙地爬行,山越來越陡,路越來越窄。突然,「轟」的一聲巨響,衝破了夜空的沉寂,震得山搖地動。 「怎麼回事?」「烏菸鬼」心驚肉跳地問。
「報告團……團總!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弟兄絆到挨絲雷,炸……炸死了!」一群團丁龜縮著腦袋,拔腿要往回逃。
(網絡配圖)
「他媽的,給我衝上去!」「烏菸鬼」揮舞著盒子槍嚎叫著。他話音剛落,猛然又聽得晴天霹靂般一聲大吼:「打!」緊接著「轟」的一聲,藏在山林中的松樹炮,在敵群中開了花,敵人頓時亂了陣腳,一個個到處亂竄,自顧逃命,「轟!轟轟!」七、八個敵人逃命時又踩響了地雷,山野裡硝煙瀰漫,屍骸狼藉。
原來,篁塢村赤衛隊早有準備,在半路上擺開了地雷陣,等著「迎接」他們呢。剛才發出「打」的命令的,就是村赤衛隊長童仁文,他看上去30來歲,身材高大,粗手寬肩,紫銅色的臉上神色堅毅。這時,他盯著亂作一團的敵人,又下達了放鳥銃的命令。剎時,雨點般的彈丸向敵群中飛去。
「烏菸鬼」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正要逃跑時,山上的鳥銃卻突然停止了射擊,群山又恢復了寂靜。「烏菸鬼」不知是計,獰笑著對團丁狂叫: 「弟兄們,赤匪地雷炸完了,火藥也沒了,上山抓活的呀!抓住一個賞20塊大洋!」說著就領著團丁往山上衝。
赤衛隊員隱蔽在山林裡,目不轉睛地盯著越來越近的敵人,一個、兩個……一群敵人陸陸續續進入了雷區。 「拉!」童仁文低聲命令。 「轟!轟轟!」又是幾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一群匪徒接二連三地倒在血泊裡。餘下的人連滾帶爬,四處逃竄。
(南港大橋)
「烏菸鬼」一看情況不妙,只好急忙如狼嚎叫: 「撤!快給我撤!」接著,他自己帶頭往南港老巢撒腿就跑。匪徒們屁滾尿流地剛逃到南港橋頭,正想喘一口氣,猛又聽得「轟!轟!」兩聲巨響,好幾個敵人又被請回了老家。這時「烏菸鬼」的帽子也被氣浪衝落在地下,骨碌碌打滾,嚇得這個「團總」趴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來。原來,他們又踩響了赤衛隊給他們準備的「送行禮」—斷後雷。
同歸於盡
1932年春,國民黨反動派糾集了四個整編師向贛東北根據地又一次進行瘋狂的「圍剿」。為了拔掉篁塢這個釘子,打開通向赤區的通道,國民黨派了55師一個姓何的營長帶領兩百匪兵,駐紮在南港。
上次「清剿」慘敗,「烏菸鬼」又驚又怕,一病不起,一閉上眼睛,就覺得鬥大的地雷紛紛在他腳下爆炸,嚇得他膽顫心驚,幾個月來小門不敢邁,大門不敢出,這回見來了一營正規「中央軍」,「烏菸鬼」好似有了靠山,膽子又壯起來了。
「不拔掉篁塢這個釘子,我董某人死不瞑目!」「烏菸鬼」唾沫四濺,恨得咬牙切齒。「小小篁塢,彈丸之地,幾個毛匪不在話下!」敵營長顯得十分自信。「烏菸鬼」趕緊掐媚地說:「全仗何營長了,全仗何營長了!」這兩條毒蛇湊在一起,想出了一個惡毒的「清剿」計劃。
一天凌晨,霧鎖千嶂,對面望不見人影。兩人帶著100多匪徒,由奸細韓承清領路,抄小路直奔篁塢而來。當赤衛隊發現敵情時,敵人已到了村口,赤衛隊長童仁文帶領群眾迅速向後山轉移,同時命令地雷隊長汪白火帶領地雷隊掩護群眾撤退。敵人緊追不捨,飛彈像雨點一樣向他們射來,地雷隊冒著彈雨,在敵人的來路上很快地埋下了十幾顆地雷。
(資料圖)
可是,嘗夠了赤衛隊地雷苦頭的敵人,這次特地帶來了「掃雷器」,這種「掃雷器」是一根兩丈多長的長竹竿,一端裝著個小鐵輪,由十幾個匪兵推著開路,地雷一個接一個都被「掃雷器」引爆了,因為隔著兩丈多距離,連一個敵人也沒炸著。
「哈哈!看你們的地雷還有啥用!」敵營長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
「何營長真是神機妙算,才略過人吶!」「烏菸鬼」連任何一個拍馬屁的機會也不放過。接著,轉身對匪徒們呵斥道:「還呆著幹什麼?還不趕快給我衝!」
匪徒像螞蟻一樣往山上湧,眼看就要追上撤退的人群了,赤衛隊員汪白火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為了保護全村群眾,他拿起一顆地雷「霍」地一聲衝了下去,飛速地在敵人來路上埋好,然後,他自己在近旁的草叢裡隱藏下來。剛隱蔽好,就見敵人的「掃雷器」滾過來了,眼看地雷又要炸空,怎麼辦?不能再讓敵人的掃雷器引爆這顆剛埋好的地雷,於是他奮不顧身地躍出草叢,使勁抓住掃雷器一拉,把敵人連人帶杆拖倒在地,緊接著,汪白火手起刀落,砍翻了一個匪徒。
匪徒們一時都驚呆了,但當他們發現只是一個赤衛隊員時,很快就圍了上來,十幾條槍對準了汪白火。
「投降吧!你跑不掉啦!」匪徒們得意地說。
「投降?哼,赤衛隊還不知道什麼叫投降!」汪白火威風凜凜地挺立在敵人面前,就像一座矗立的鐵塔。
敵人又向他逼近了幾步,槍口幾乎都抵著了他壯實的身軀。突然汪白火放聲大笑:「兔崽子們,你們的末日到了!」不等匪徒們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汪白火猛地踩斷了腳下的雷弦,「轟!」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十幾個匪徒血肉橫飛,全都見了閻王。敵人被炸得魂飛魄散,紛紛抱頭鼠竄……
赤衛隊員汪周壙不顧一切地把躺在血泊中的汪白火背上了山。青松樹下,鄉親們望著滿身鮮血的汪白火,悲痛萬分。汪白火從昏迷中醒過來,微微睜開了失神的眼睛,啊,他看見了鄉親們,看到了迎風招展的紅旗。
他掙扎著斷斷續續地說:「……同志們……革命……到底!」說完,閉上了雙眼。烈士的臉上,露出一絲安詳而欣慰的笑紋。鄉親們含著熱淚,掩埋了烈士的遺體,轉入了深山。
匪徒們搜了半天,也不見赤衛隊的蹤影,敵營長氣得滿臉的橫肉擠成了一團。他羞惱成怒,帶領匪徒瘋狗似地衝進村裡,兇神惡煞似地狂叫:「燒!給我統統燒光!」 頓時,全村火光沖天,整個村莊被火海吞噬了。
巧妙布陣
敵人的燒殺掠擄,不但沒能使篁塢人民屈服,相反,更激起了他們對敵人的滿腔仇恨。赤衛隊長童仁文帶領赤衛隊員和全村群眾轉移到深山,堅持鬥爭。在那艱苦的日子裡,童仁文永遠不會忘記方志敏同志的親切教誨。一年前,他到贛東北蘇維埃政府所在地---橫峰葛源鎮匯報工作時,方志敏親切接見他時的情景。方志敏同志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隨著革命的深入,反革命「圍剿」一定會更加瘋狂,鬥爭會更加殘酷,我們要學習井岡山鬥爭的經驗,運用毛委員提出『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方針,充分發揮遊擊戰的威力,靈活打擊敵人,消滅敵人。」想到這裡,童仁文渾身上下增添了無窮的力量,他拿出方志敏主席贈送給他的毛委員寫的《井岡山的鬥爭》,領著大夥學一遍又一遍。夜已深了,但松脂的紅火光仍把茅棚照得通亮,把人們的臉照得通紅,把大夥的心照得透亮。
1933年夏天,篁塢的鄉親們在極其艱苦的環境裡辛勤耕耘的稻穀成熟了,黃澄澄的稻穗迎風搖擺,陣陣飄香。駐紮在南港據點裡的敵人望著滿畈金燦燦的稻穀,垂涎三尺。一天,敵營長帶著國民黨匪兵和靖衛團丁200多人,傾巢出動,妄圖搶奪滿畈的稻穀。
(資料圖)
氣勢洶洶的搶糧隊拎著麻袋,挑著谷籮,朝篁塢湧來。正走著,只見前面幾顆大樹橫七豎八擋住了去路。「搬開!」敵營長命令道。幾個匪徒跳上前,伸手剛一挪,猛聽得「轟隆隆」一聲巨響,埋在樹幹底下的地雷開了花,兩個匪兵即刻歸了天。原來赤衛隊偵察員早就偵察到了敵人搶糧的確切情報,擺好了陣勢「迎接」他們呢。
敵營長氣急敗壞地逼著掃雷兵在前面開路。掃雷兵手持掃雷器,貓著腰。戰戰兢兢地推著前進,突然,「轟」的一聲,一顆地雷又炸響了,兩個掃雷兵應聲倒地,這是赤衛隊員想出的一個專門對付敵人掃雷的巧妙辦法。他們把雷弦牽在地雷前面兩丈多遠的地方,掃雷器碰斷了前面的雷弦,地雷卻在掃雷的敵人腳下開了花。
掃雷「法寶」失了靈,嚇得敵人魂飛魄散,幾個掃雷的工兵扔下掃雷器,扭頭就跑。「誰敢後退一步,我斃了他!他媽的,繼續往前衝!」敵營長像輸紅了臉的賭棍,吆喝著匪兵。匪兵們在手槍威逼下,一個個提心弔膽,一步三停地往前捱。好半天,匪徒們才到了篁塢村前的田畈上,只見田畈當中丟下幾口禾斛,裡面堆滿了金黃色的稻穀,看樣子像是剛打下來的還沒來得及運走。
「哈哈!總算給老子找到了,裝!」敵營長喜出望外,臉上的橫肉樂得直打顫。他命令匪兵說。幾個匪兵蜂擁而上,剛伸手扒谷,「轟」的一聲—赤衛隊的谷雷又炸響了。穀子夾著匪兵的肉像下雨一樣四處橫飛,炸得匪兵們眼睛也睜不開。敵人好似煙燻火燎的馬蜂群慌不擇路,四散逃命。只聽得「轟!轟轟!」接二連三震天動地巨響,逃命的敵人接連踩響了埋在田裡的「水雷」。敵人沒撈到一粒穀子,卻丟下了一大片死屍。敵營長呆若木雞,只好收拾殘兵,狼狽竄逃。
敵營長領著殘兵,連滾帶爬拼命往據點逃。看看前面不遠就是據點,崗樓上的哨兵也隱約可見。這時,他們又熱又累,一個個都像是泥猴子。路邊恰好有座涼亭,「原地休息!」敵營長上氣不接下氣地發出命令。說著自己先癱倒在地上,喘起粗氣來。猛抬頭,只見亭子旁立著一個穿戴著軍官衣帽的稻草人,正聳拉著腦袋,舉手投降。他越看越像自己,越看越氣,越看越恨,不禁心頭火起,霍地從地上跳起來飛起一腳朝稻草人踢去,就在這一瞬間,「轟」的一聲巨響,草人雷把這個血債纍纍的劊子手送到了西天。
(方志敏烈士紀念碑)
就這樣,篁塢赤衛隊在嚴酷的鬥爭歲月裡,採用多種多樣的地雷戰越打越威風,越打越壯大。1934年,一部分赤衛隊員跟著方志敏同志踏上了北上抗日的徵途,其餘的人在黨的領導下,留下來繼續堅持革命鬥爭。這片紅色土地,始終保持著鮮紅的色彩,放射出奪目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