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的時候,有名的是一家家哈爾濱水餃店,有的還是24小時營業……後來舍友阿傑表示,當年他們去哈爾濱開會,那裡的水餃真好吃啊,個兒那麼大,味兒那麼香。聽她繪聲繪色的描述,我兩眼發光,看來是真的好吃,以後去了哈爾濱一定要去吃水餃。哈爾濱在我的地圖中,關鍵詞除了大教堂、秋林格瓦斯、紅腸、冰雕之外,又多了一個「水餃」。南大鼓樓校區有個很有名的「大叔水餃」,位置很隱蔽,我單獨去找過,沒找到。後來朋友帶我去吃,才終於得償「夙願」。食堂裡面又有一個窗口叫「大娘水餃」,好奇的我一個勁兒問大家:「大娘與大叔有啥關係不?這兩家水餃咋回事?」漢口路上還有一家哈爾濱水餃,餃子味道很一般,不過兼賣涼菜與豬蹄。每次去,啃豬蹄啃得一嘴油光,我覺得蠻開心。
北方過年必吃餃子,但我們都不愛吃水餃,大部分還是被爸媽吃了。以致後來我爸直接說我媽,不要包餃子了了, 你包的不好吃。我媽認為,過年不吃餃子,不像是過年的樣子。所以餃子仍舊年年有,豬肉或豬肉白菜、羊肉或羊肉紅蘿蔔、韭菜雞蛋……我們依然不愛吃。從小我就受不了餃子餡裡面有姜,我媽一準會說:「吃薑好啊!防感冒!」「姜是好東西,人家都說冬吃蘿蔔夏吃薑,一年四季不用開藥方!」我說不過我媽,賭氣不吃,有一次還氣哭了。菜裡面放了姜我還可以避開,餃子餡裡面有姜,我就只能氣哭了。抗爭那麼幾年,我還是屈服了。因為剁餃子餡的不是我,包餃子的不是我,而不吃薑的卻只有我一個。
長了了一些,人變得包容,比如對於姜,不再如臨大敵。對於蔥,作為可以避開的調料可以,作為無法剝離的內容,我也總覺得是遺憾——好好的東西,為什麼要放蔥?對於蒜也是如此,加了蒜的食物總讓我覺得有一股子「死蒜氣」。臺北街頭或者菜市場賣饅頭的,都是山東大饅頭。我很好奇是什麼味道,奇怪的是自己卻從來沒買過。都是笑笑看看,就走了。據說是甜的。
我現在倒是愛上了吃水餃,其中大家認定的「山東人愛吃水餃」起到很大的促進作用。福州的水餃店有很多招牌寫的是山東水餃,偶爾我也犯犯鄉愁,過去吃一下。也嘗試了那麼三四家,有一家店,店主店員長得很不山東,水餃更是特別不山東,付帳的時候,我忍不住還是問了:「你們是哪裡人?」答曰「龍巖的。」讓我想起來,在山東某地問一家重慶雞公煲的老闆娘是哪裡人,老闆娘爽朗地回答:「我和店裡的都是哈爾濱的!」
我離開家之前也不愛吃魚,因為我媽做魚不好吃。直到在蘭州吃了「熗鍋魚」,才喜歡上了吃魚。在南京吃酸菜魚,在紹興吃燻魚,在福州吃石鍋黑魚都覺得好吃。沒少黑我媽的廚藝,其實需要說明一下,我媽燉的雞,蒸的饅頭,熬的羊肉湯,煮的粥,炸的丸子、藕夾子、焦葉子、糖糕……,乃天下第一。 只是近年來,她老人家高血壓,做飯不放鹽的趨勢越來越明顯,我爸少不了在桌子上隨時放個鹽袋子。我也一邊附和著我媽嘮叨的「少吃鹽有好處」,一邊拿過來鹽袋子,「戰戰兢兢」地傾倒……
「一個人鄉音與他的胃口,是他的第二身份證」,這句話是我說的。這些年在不同城市生活過,儘管學語言學(方言調查與研究)的朋友從我說話中聽出蘭州方言、南京腔調、臺灣腔,但我一直堅信我的普通話是以山東話為基調與本色的,直到有一天我跟山東人民打招呼,他們說——咦,你沒有山東腔啊!我風中凌亂了。昨天跟一個老鄉說話,他誇我——你普通話很標準啊!我再次凌亂了——因為身邊很多朋友(來自各地)一直調侃、批判我的普通話……我卻被山東老鄉們認定為沒有多少山東腔了。我已經自成一家——南腔北調集,一如我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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