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後山有座「炮臺山」,這是稍有年紀的人都知道的事。如今,在那一帶,人們更多的是知道那帶童話味的「孩兒頭」山,還有就是近年剛時髦起來的「梅城森林公園」了。對於那充滿硝煙味的「炮臺山」,似乎已被人們漸漸所淡忘。
即使有人還記得「炮臺山」,興許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對此,經請教於梅城土生土長的老前輩,方知那是一處古炮臺遺址,山也因此而得名。而且還了解到,縣城周邊山頭共有五處炮臺,「炮臺山」的炮臺只是其中之一。
「炮臺山」古炮臺遺址處,原先已有一個土名叫「坪島」。就因為此處天然成坪,似一小島,因以名之。可想而知,選擇此現成坪地建炮臺,應屬地理優勢之一。但是,炮臺設此,欲守何方,目標何處?要解此題,只要到過實地觀察,稍有軍事常識的人就會一目了然。
原來,站立於炮臺山,不僅整個縣城盡收眼底,而且朝東方向,梅溪與閩江交匯的溪口河段,以及沿溪邊走向的進城路也能一覽無餘。所以,假如有外來之敵,不管是走水道還是走陸路,炮臺山之炮皆可居高臨下,擇機炮擊,保護縣城。再朝西方向,則對梅溪洋桃渡與西大路的動靜亦是一清二楚,盡在炮火射擊範圍內。而正前方是城區的梅溪北岸,河道自西向東蜿蜒環繞,宛若縣城的護城河,炮臺山與此段河道之間構成一個扇形保護區域,縣城就在這扇形之中。從整個城區的地理位置看,「炮臺山」的炮臺是縣城防衛體系的主炮臺,處於核心地位。
第二處是溪口炮臺。其位於現進城路、原造船廠上方山上,這是縣城在溪口方向的一處外圍炮臺。此處將溪口梅溪河段和進城路置於眼皮底下,形成高屋建瓴之勢。只要外來之敵一露頭,即可與「炮臺山」主炮臺組成雙重火力,封鎖閩清的第一重門戶。
第三處炮臺位於臺山之巔、臨江一側。即現在「黃乃裳紀念館」座落處,當時館舍基建清基,尚見半圓形的土墩輪廓。該炮位向溪口方向,可與溪口炮臺互為犄角,對溪口河段和路面形成夾擊態勢。轉向閩江上遊一側,火力可覆蓋榕星村猴山隔一帶。而閩江江面則是該炮臺的正面防衛之地,以此可與閩江上下遊各要塞組成事關全省形勢的江防體系。也許是此處炮臺的重要地位,守臺將士常年以臺為家。久而久之,竟在炮臺側下方建起了供眷屬居住的房屋。此地土名「守獅」,或與此處形勢如雄獅踞守於江面之上有關。後來,這裡還成了閩江北岸白河江自然村跨江翻山通往縣城的一條捷徑。而「臺山」之名或許就與此炮臺有關?不得而知。
第四處炮臺位於現榕星村猴山隔山上。此處位居高地、面江臨隔,與臺山炮臺構成交錯火力,乃針對閩江上遊和江北來犯之敵,是縣城北面的防衛要塞。
第五處炮臺位於縣城之西的小西山山頂,即後來的電瓷廠廠區西側的一座小山頭。此處山雖不高,地也非險,但其位置不同尋常,向西北可近距離控制梅溪洋桃渡口,而自西大路進入縣城必經山腳下隘口(俗稱「隔門」)。故此地猶如一座城樓,雄踞城西門戶。況且,背後還有「炮臺山」主炮臺做為其後盾,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縣城周邊的五處炮臺,星羅棋布,高低結合,長短互補,遠近交織,前後配合,構成了巧妙、合理的雙重防衛網。此種布局應屬一項軍事行家之作。
如此一項軍事傑作,到底建成於什麼時代,至今未找到相關記載。根據歷史大格局來分析,如果閩清縣城的炮臺設施包含有閩江江防體系來安排,或有可能建成於沿海倭寇猖獗、抗倭形勢嚴峻的明朝中期。乾隆本、93版《閩清縣誌》均載:「嘉靖三十八年四月,倭(寇)陷福安道,由連江徑趨閩(縣)、侯(官)、懷(安)三縣鄉都及閩清、長樂、福清等地。至六月,稍稍解去。」可見,明朝中期抗倭形勢十分嚴峻,閩清縣城炮臺體系建成於其時,極有可能。
但有一個史實可以證明,炮臺的建成至少不遲於清初。據乾隆本《閩清縣誌》載:「姚壯,字尊高。順治十五年,由武舉拔補閩清縣汛守備。」而民國版《閩清縣誌》則明確將姚壯列為「駐防千總」序列。清代的千總屬於基層軍官,統領的士兵人數在500—1000人之間,屬於從六品,相當於現在的營級或者團級軍官。可見姚壯當時應屬閩清縣的軍事首長。後來,臺山炮臺側下方建起的眷屬居住房竟是姚將軍一族後人的祖厝。該祖厝一直到民國時期還是姚家人的,直至解放後的集體化時期,生產隊還在使用這座房屋。據此可以推測,臺山炮臺應是姚壯當年駐守的營地。臺山炮臺的重要性和縣城炮臺體系建成的大致年代,由此亦可知之大略。
可惜,在漫長的城防歷史長河中,閩清縣城炮臺防衛體系並未見到其發揮過重要作用的記載。即使到了抗日戰爭期間,我國軍民仍有利用古炮臺痛擊來犯日寇的例子,如海南的秀英炮臺於1939年2月10日,就是利用古炮臺打響了海南人民抗日第一炮。至於閩清縣城的這些炮臺,那時哪怕是能配備一般的火炮,閩清縣城或可避免遭受日軍飛機兩次肆無忌憚、如入無人之境的低空轟炸。
如今,盛世和平,縣城炮臺遺址多已湮滅。謹留此史料,既為紀念,亦為考察閩清縣城的歷史、軍事以及地理變遷提供一定的史料價值。
作者:張德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