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市西城區南菜園街88號,有一座與《紅樓夢》中「大觀園」同名的公園。沒錯,它就是為了再現紅樓夢大觀園風貌而修建的一座仿古園林。
這座大觀園仿古園林原址為明清兩代皇家菜園,1984年為拍攝電視劇《紅樓夢》,經紅學家、古建築家、園林學家和清史專家共同商討,按作者在書中的描述,採用中國古典建築的技法和傳統的造園藝術手法,將文學作品中的大觀園付諸現實。
但是,《紅樓夢》原書中的「大觀園」究竟是何處,它的原型在哪?這成了紅學研究乃至中國未解之謎中的一大難題。
曹雪芹筆下的大觀園應該是以一所或幾所清初園林為原型,經藝術加工而成的宏偉園林,它規模大、面積廣,與皇室出巡等活動密切相關,最重要的是,這座私家園林必須是曹雪芹熟悉和體驗過的。這一點,紅學界是沒有疑問的。
然而,紅學家對這塊樂土具體位於何方,則觀點駁雜、針鋒相對、難以統一。總的說來,總共有兩大主流爭議取向,但每種取向依然存在不同的地點之爭。
一種取向認為大觀園「北主南從」,主要寫北京,間接描寫了一些江南的景觀。
這些專家甚至明確指出大觀園就是北京什剎海李廣橋附近的舊恭王府。最早提出這一說法的是周汝昌的《紅樓夢新證》,他結合《紅樓夢》中大觀園的描寫,對恭王府的地理環境、景物遺存、建築布局等諸多方面加以印證,判定恭王府和大觀園確實有「似曾相識」之處。近代一些專家研究考證後,也認為恭王府是大觀園遺址。
但是,顧平旦在《從「大觀」到「萃錦」》一文中,闡述了萃錦園大部分建築都是在同治以後才出現的,恭親王奕訴是把自己人的府園仿照「大觀園」來建造的。這實際上也就否定了大觀園就是恭王府這一觀點。
另一種取向認為大觀園「明北實南」,也就是說作者寫的是北京,而他心裡要寫的是金陵。
但是在金陵(南京)的哪兒,大家又有分歧了。
一些人認為,大觀園就是「隨園」。理由是乾隆滿洲人明義所作評析《紅樓夢》詩的小序中曾說:「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袁枚在《隨園詩話》中也持相同觀點:「康熙間,曹練亭為江寧織造……其子雪芹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華之盛。中有所謂大觀園者,即餘之隨園也。」

但另一些人就不同意了,他們堅持大觀園就是「西花園」。理由是脂硯齋對《紅樓夢》第二回賈雨村所描繪的南京風貌進行過批註:「後字何不直用『西』字。恐先生墮淚,故不取用『西』字。」從中看出,脂硯齋是在暗示大觀園即江寧織造署的西花園。而且,不光考據,連「實物」也搬出來了:1984年8月,科考人員在大行宮小學操場一角發掘了完整的假山石基和原來的水池,這些專家們更堅定地認為,這就是當年西花園的西堂。

正當上述觀點爭論得不可開交時,近年來又出現了——
第三種取向認為「南北皆有」,即大觀園原型其實不是具體的某座園林,而是作者綜合所有素材後的一大集成。
如曹聚仁在《小說新語》中指出:大觀園是拿曹家的院落做底子,而曹家的府院,有北京的芷園,南京、揚州、蘇州的織造府,都是大觀園的藍本。
吳伯簫認為:《紅樓夢》一書是曹雪芹假北京景物追寫烘託曹家當日在江寧的榮華富貴的盛況,故甄府在南京,賈府在北京,這北京的賈府就是當日雪芹落魄在西郊寫《石頭記》時那支行禿筆下的假府。
筆者則認為,上述觀點均有合理之處,紅學家們說的也都各有道理,這些爭論有利於紅學的繁榮發展,但要想真正將某種取向或某類觀點「定於一尊」,使之成為板上釘釘的無可爭議的學說,則恐怕永遠不可能實現,因為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更重要的是,也沒有這個必要。
曹雪芹生活過的地方大大小小如此之多之密,「大觀園」也許不過是他主觀感受的想像而已。他歷經坎坷,閱盡人間滄桑而創作的鴻篇巨製,是其整個人生觀、價值觀、政治觀、歷史觀與社會觀的投射與反映。作為整個故事物質載體的「大觀園」,或許從始至終就是為了故事劇情的發展需要而建立起來的一座精神家園。故事的結局是「家園」倒了,生活在裡面的「家人」散了,而他想要給讀者寓示的深意也實現了,既然實現了,「載體」究竟所為何物,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