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又想起蘭陵笑笑生的經典之作《金瓶梅》,之前也寫過一篇,無妨,那就再聊聊這位商業巨子,西門官人如何一步步走向人生巔峰,又如何一步步讓無論縣衙官家,還是街坊乾娘都這麼殷殷切切地為其服務的,上能通達縣衙後堂品茶作樂,下能猥自枉屈和乾娘嗑瓜子閒聊。
蘭陵笑笑生寥寥數語間,描述了這位亨通的商業巨子的手腕實力,妥妥的人生淫家,所謂聲色佳人貴婦,全在股掌之間。
西門慶的權勢
這人複姓西門,單諱一個慶字。他父親西門達,原走川廣販藥材,就在這清河縣前開著一個大大的生藥鋪。現住著門面五間到底七進的房子。家中呼奴使婢,騾馬成群,雖算不得十分富貴,卻也是清河縣中一個殷實的人家。只為這西門達員外夫婦去世的早,單生這個兒子卻又百般愛惜,聽其所為,所以這人不甚讀書,終日閒遊浪蕩。一自父母亡後,專一在外眠花宿柳,惹草招風,學得些好拳棒,又會賭博,雙陸象棋,抹牌道字,無不通曉。——《金瓶梅》第一回
作為藥二代的西門慶,出生闊綽,他爹西門達為他攢下不少家資,作為清河企業家中的佼佼人物,西門家族成為清河的納稅大族,到了西門慶這裡,他決心把事業推向時代的高潮。
淫蕩,只是他的外表,為了不顯山露水,刻意對外塑造出他貪戀情色的腐化墮落形象。
此後,西門慶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創業凱歌,並且一路高歌猛進。
業務兼併,通過迎娶孟玉樓和李瓶兒,獲取了龐大的硬資產,不斷完成業務兼併,資產重組,不斷完成資源整合,優化,一步步擴充了西門家族的商業版圖。
看看孟玉樓的家底:
南門外販布楊家的正頭娘子,手裡一分好錢。南京拔步床也有兩張。四季衣服,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隻箱子。金鐲銀釧不消說,手裡現銀子也有上千兩。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
至於李瓶兒,更不消說。
李瓶兒嫁給花子虛之前就有一百顆西洋大珠,二兩重一對鴉青寶石。花子虛攤上官司之後,李瓶兒拿出三千兩讓西門慶救人,又有四隻描金箱子,裡面都是蟒衣玉帶、帽頂絛環、值錢珍寶、玩好之物,半夜在牆頭鋪了毯子,都偷運到西門慶家。床底還有40斤沉香、200斤白蠟、2罐子水銀,還有80斤胡椒。後來幾經周折嫁給西門慶之後,嫁妝僱了五六副槓,整整抬了四五日...
玩金融,作為商二代巨子西門官人當仁不讓,開設當鋪,放貸,還養了十多個能打能鬥的親信,金融是必須要完成的一步,解決好這一步,實際上就完成了權利和財富的持續收割。
《金瓶梅》中寫到,西門慶不僅給李三、黃四這種人經營貸,雖然年化60%,但終究是下層用戶,雖然早期,可以充分扶持本地經濟實力,也能救濟救災,但其實也知道,都是下層用戶,萬一梁山反動派時不時搞點武裝暴亂,經濟如何為繼,更何況,這李三黃四這些底層的打工人,本身都是要靠天吃飯的,萬一趕上個天災旱災,那就是顆粒無收了,基本又得等著賣房賣女兒了。
天災旱災管不著,只有充分發揮西門影響力,既然早晚要暴雷,那就繼續搞,站著還他媽把錢賺了再說。
如果僅僅到此為止,那承擔後果的就是所有的大宋清河人民了,那朝廷豈能善罷甘休,同行勢力也不會作壁上觀。
於是,西門慶的朋友圈都參與了這樣的一場盛會,號稱要改變未來。
甚至,把這款產品成功推給了權力機關,高淨值人群——官吏債,官吏債的誕生,不得不說,是西門慶的超越,以財貨之力實現更多的權力依附,並為其服務,從這一步開始,西門慶的王朝正在建成。
西門慶甚至在一些公開場合,毫不避諱就這麼說:
兀那東西銀子,是好動不喜靜的,怎肯埋沒在一處。也是天生應人用的,一個人堆積,就有一個人缺少了。因此積下財寶,極有罪的。
極為簡練通俗的話告訴了身邊的資本圈,要充分做大蛋糕,大家才有的肉吃,要充分精準的投入到市場中去。
西門慶通過不斷擴張自己的業務線,除了他爹留下的生藥鋪子,又繼續在服裝領域大展身手,從緞子鋪、綢絹鋪、絨線鋪,吃遍上下遊,在以傳統農業為主的北宋,能夠在衣食住行中最為核心的穿這個領域做到這樣的滲透,不得不說,西門慶真乃商業巨子。
西門慶也不滿足於此,涉足金融、抵押,在金融領域也充分暴露了他卓爾不群的金融天分,終成為清河縣的著名實業家。
西門慶的狂歡盛宴
西門慶王婆一頓猛操作,幾番雲雨後,不僅輕鬆拿下潘金蓮,竟然毒死武大,草草火葬,潘金蓮也順利娶進門。
且看:
眉似初春柳葉,常含著雨恨雲愁;臉如三月桃花,暗帶著風情月意。纖腰嫋娜,拘束的燕懶鶯慵;檀口輕盈,勾引得峰狂蝶亂。玉貌妖嬈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金瓶梅》第八回
武松見武大已死,街坊都不敢說話,只有王婆一頓忽悠,鄆哥將各種緣由告知武松,七尺男兒,自然意難平,於是第二天便去縣衙打官司,結果還是被一頓搪塞,什麼捉姦拿雙云云。
原來西門慶早已搞定了這知縣、縣丞、主簿、典史等上上下下的人物,更別說這種給人打官司兩頭吃皂隸李外傳,檢屍體的何九這種小角色,全套服務。
官司無望的武松只好獨自去找西門慶,西門慶剛好和在李外傳在酒樓喝酒,西門慶見狀早就逃了,李外傳不幸被武松失手扔下街頭,自己又被送了進去。
西門慶一面差心腹家人來旺兒,饋送了知縣一副金銀酒器、五十兩銀子,上下吏典也使了許多錢,只要休輕勘了武二。《金瓶梅》第十回
武松本來是犯了人命,罪狀全部擬好,就等上級確定,直接處理掉,縣裡一干人等全部打點完畢,都等著喝慶功酒呢,但中途遇到個陳文召,這可是個有節氣的主。
最終各種原因,弄得個脊杖四十,刺配二千裡充軍。
府尹推詳秉至公,武松垂死又疏通。今朝刺配牢城去,病草萋萋遇暖風。《金瓶梅》第十回
這武二剛被發配,西門慶就搞起家庭聯歡,大娘子吳月娘、第二李嬌兒、第三孟玉樓、第四孫雪娥、第五潘金蓮,合家歡喜飲酒;家人媳婦、丫鬟使女兩邊侍奉;且看:
香焚寶鼎,花插金瓶。器列象州之古玩,簾開合浦之明珠。水晶盤內,高堆火棗交梨;碧玉杯中,滿泛瓊漿玉液。烹龍肝,炮鳳腑,果然下箸了萬錢;黑熊掌,紫駝蹄,酒後獻來香滿座。
一場約會引發連環BUG終於被西門慶輕鬆化解,隨著武二的流放,西門慶又回到了往日生龍活虎,魚水之歡當中。
如果僅僅有權勢資本,那這樣的大咖終究稍稍遜色,還得有個人的興趣信仰,生活趣味,這樣的人設坊間流傳也更有話題感,這樣的信號也能方便談事情不是?
比如,王乾娘就給了西門慶和潘金蓮單獨品酒的機會,比如武松就給了西門慶到縣衙品茶的機會,這些興趣話題,才足以讓一個涉足金融、權力的巨子人設更加圓潤、豐滿。
但豐滿圓潤的背後,莫不過磐石後的百草依附,盛名一時,號稱,西門慶的時代,抑或時代中的西門慶。
這讓我想起《大秦帝國》裡老甘龍的那句經典臺詞:
颶風過崗,萬木蟄伏。
王侯將相看天氣,凡夫俗子亦要看天氣,終究需瞬時順勢而為,成為浪潮裡那片最耀眼的浪花。
時代的演繹,聚合,且在高岸為谷,深谷為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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