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橘生淮南為橘,淮北為枳」,一方則水土養一方人,與麵食佔了主體地位的北方不同,在秦嶺-淮河線以南的地區,在緯度低光照充足、降水充沛河網密集等綜合因素的作用之下,稻米成為了當地的主食。
對於被麵食養大的人而言,大米就是一粒一粒的圓珠子,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殊不知,麥子能幹的事兒,大米也是不遑多讓,甚至與麵食相比,還別有一番風味。將小麥這種糧食作物去皮磨碎,製成的種種衍生品在北方可以說是花樣繁多。饅頭、包子、油餅、花捲兒,但是在閩浙一帶對於用米粉、麵粉、薯粉等再精加工的食品,統一賦予了它們一個名稱---「粿」。根據形態不同、餡料不同、工藝不同,菜粿、鼠曲粿、粿條等等米製品都是活躍在當地人餐桌上的風味小食。潮州的紅桃粿,對於當地人而言更是有一種別樣的情懷在裡面。
一、 紅桃粿的來源
「粿」作為潮汕人餐桌上再樸素不過的一道美食,歷史上對它的著墨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粿」這種食品的具體起源已不可考,但正是這種平凡的食品滋養著無數潮汕人,若是非要一探它的源頭,或許可以聯繫到歷史上幾次中原人南遷。例如在山東周莊、安徽徽州等地也有食用粿品的習俗。
潮汕先民從北至南,帶去了勞動力,生產工具,還有印在骨子裡的飲食習慣和民俗風物。當第一批潮汕先民到達當地之後,要按照原有的祭祀習慣祭祀先人,不過南北兩地氣候天差地別,想要麥子是不可能的了。於是大米作為替代品完美地填補了這一空白。紅桃粿這一顏色鮮豔、造型討喜的粿品,不知道被哪位巧手的主婦,給製作了出來。
二、 紅桃粿的製作方法
像大多數面點小食一樣,麵皮是製作過程中最關鍵也最重要的一步。紅桃粿的麵皮製作起來尤為考究。就像中國菜譜中最令人疑惑不解的「適量」兩個字一樣,製作紅桃粿時水和米粉的比例要嚴格控制,水多一分則糊、少一分則散,功夫全在手頭上。米粉跟麵粉在製作上還有些許不同,和面時不過是在面中加水,而製作紅桃粿的粿皮時,則需要把米粉放到鍋裡燜。等到鍋中的水泛起蟹眼大的泡的時候,就可以把米粉倒進鍋裡,不停的攪拌,防止米粉粘鍋。
等到了火候,就可以把米粉倒進一個大缽中揉搓。米糰好不容易成型之後,要再放涼水進去,把米糰重新攪散,再次揉成團。這個過程被稱作「開水」,可以讓粿皮更加美味。古時的潮汕人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總結,才想出了這麼一個妙招,成就了今天的紅桃粿。紅桃粿之所以異於其它粿品,很大程度上在於它那喜慶的紅色,潮汕人再做紅桃粿的麵皮時,會在裡面摻上一種叫做「紅花末」的染色物質,粳米粉被染成玫瑰紅,蒸熟之後就是淡淡的粉色了。
一枚紅桃粿中包的餡料也是不容小覷,糯米飯、香菇、蝦米、花生仁、生蒜、豬肉等調成的紅桃粿餡,風味獨特,讓人不由得食指大動。紅桃粿皮加上餡料捏成糰子,最後再放到相應的模具上印上花樣,上籠屜蒸上十五分鐘左右,香糯可口的紅桃粿就能夠出鍋了。
三、紅桃粿傳達的鄉土情懷
紅桃粿,因外形酷似桃果而得名。《警世通言》的「福祿壽三星度世「中,壽神的形象為左手持杖,右手捧桃的老者形象。在中國文化裡,「桃」跟「長壽」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桃粿表達了潮州人向上天祈福祈壽的樸素願望,紅桃粿自然也是承擔著作為祭祀之物的重要責任。
隨著城市化的進行,大部分地區都已經逐漸的被鋼筋水泥所淹沒,祭祀先祖、追根溯源,這種古老而又虔誠的儀式傳承至今,除了祈求福分,更多的是維繫親情。
年節將至之時,總是少不了準備各種吃食,紅桃粿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味。但是現如今人們的生活節奏愈發的快速,年節時的美味都可以在工業化的流水線上找到。嘴裡嚼著正月十五的元宵、八月十五的月餅,雖然美味,但總是感覺缺了點什麼。「粿」的地位不亞於北方人大年三十的那碗餃子,製作工序就算是再繁瑣,也不會輕易的假手他人。紅桃粿在製作完成之後要先祭祀先祖,象徵著吉祥如意的紅色,理當被擺上高位。
潮汕人拜神祭祖時儀式莊重,三牲酒禮、長幼有序,各個環節下來,疏遠的親朋在這裡有了眼神的交流,正是這種儀式感,才讓人有了歸屬感,原來自己是一個大家族的一分子,人與人之間奇妙的血緣紐帶在這時發揮了化學反應,骨血中烙印著一個家族的記憶。
結語:
潮汕的粿品與當地的時令時俗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根據不同的節氣適當的進行調整,就像當地人說的那樣,「時令做時粿「。端陽的梔粿、春節的鼠曲粿,送灶日的紅曲粿等等,粿品已經融入了潮汕人的血脈,不可替代。粿品也是檢驗一個潮汕媳婦是否合格的標杆,」無工做幼粿「,」歪鬢姿娘做無雅粿」,在古代潮汕媳婦除了女工針線,粿品也得是她們拿得出手的功夫。
潮汕先民自中原而來,又融合當地特色,甚至背井離鄉出走他國,但正是如此,他們形成了自己的文化。潮汕粿品不僅可以用米皮包餡兒,甚至可以將米餡混在一起製作,別於其它地區的粿品。「粿」這種獨特美味的米製品貫穿了潮汕人的一生,當地的美食也體現著當地的文化,一道粿品當中,凝結著潮汕人的鄉情與親情,反映著他們的鄉土情懷。
參考文獻:
{1}《潮州的滷味和粿》高邁
{2}《紅桃粿》張舜燕
{3}《潮汕「紅桃粿」中紅色素化學成分及安全性調查與研究》林燕嵐 鄭琳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