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記1——都蘭血渭一號大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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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自駕青海，計劃中臨時增加了兩個地點，一是格爾木，二是都蘭。

經過西寧的高速公路，看到格爾木的路標，有點小興奮。對格爾木的情感，在於《盜墓筆記》的療養院、錄像帶一節。但格爾木市內並沒有一座療養院可以去穿越。反而是甘肅酒泉的阿克塞老縣城石油小鎮，有廢棄的一棟樓，長長的走廊，陰冷的房子裡還有破舊的文件櫃，特有療養院的感覺。當時閉上眼，想著晚上來會不會遇到地上在爬的東西呢。這個廢棄的老縣城成為景區，得益於是拍攝《九層妖塔》的取景地，保存了部分道具場景，遊客可以對照鏡頭去參觀。

網上查九層妖塔或九層妖樓，都會指向一座古墓——都蘭熱水血渭一號大墓，說是小說和電影裡的原型。但看百科介紹也都語焉不詳，或配圖與文字很難匹配。到底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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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古墓群，位於都蘭縣熱水鄉，統稱「熱水墓群」。分布在察汗烏蘇河兩岸，有調查數據說可判斷墓葬有三百座。其中規模最大的，位於中心位置的，就是北岸血渭山的一座大墓，稱「血渭一號大墓」，也有叫「熱水一號大墓」的。

​熱水墓群的主要考古事件：

1982年-1985年，曾對血渭一號大墓及周邊中小墓葬進行發掘，沒有查詢到考古報告，一些信息都是從相關論文中見到的。

1999年，對南岸四座較大墓葬進行發掘，2005年出版了《都蘭吐蕃墓》一書。

2007年，發掘了北岸QM1陪葬墓。

2014年，對附近官卻和遺址進行發掘。

2017年，發現一起涉嫌倒賣文物犯罪線索，確認是盜掘了熱水古墓。第二年3月破案。新聞報導說是「在血渭一號墓東側平臺處實施盜掘，兩個晚上共盜得文物646件」。

2018年開始，對被盜墓葬進行考古發掘，稱「2018血渭一號墓」。新聞報導闡述定義「是首次發現完整的墓園建築(熱水墓群中)，是迄今為止青藏高原所發現的高規格陵墓當中，保存最完整、結構最清晰的一座墓園建築。」 要提示的是，這座墓不是「血渭一號大墓」，不要搞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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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血渭一號大墓」的數據描述，在仝濤老師《青海都蘭熱水一號大墓的形制、年代及墓主人身份探討》一文中說(發表於《考古學報》2012年04期)：

①北依血渭山腳，南臨察汗烏蘇河。墓葬封土平面和立面均為梯形，疊壓在下層自然山體形成的梯形平臺之上。其北部與自然山巖相連，南部凸出山外，南寬北窄，封土南北長58米，南面寬65米，北面寬55米，高12米；下層平臺南面寬160米，北面最窄60米，從上層封堆頂部到南面地平面高達35米。

封土由黃土、灰沙石、礫石、巨石等堆積而成，底部由三層石砌圍牆構成，每層高約1米，寬約3米，其上是泥石夯層，以及砂石夯層、夯土層等。從上到下每隔1米左右，便有一層平鋪的穿木，環繞封土四周整齊排列。(補充一個：墓頂還有一座4.5米高的原封土殘丘)

②從封土頂向下4.5米深處有一座長方形的動物殉葬坑（5.80×4.80×2.25米），四周用石塊圍砌，墓口上鋪大柏木數根，其內埋葬有牛、羊、狗、鹿、馬等70餘個動物個體。

③墓室位於封土下11.5米深處，位於封土中心，建在下層的梯形平臺之上，平面呈十字形，東西長21米，南北長18.5米，由墓道、墓門、迴廊、東室、西室、中室和南室組成。墓道向北，為長方形豎穴式，有封石、照壁和蓋木。中室為木槨室，其他各室均為石室。從考古發掘來看，此墓早期被盜並經火焚。中室出土大量絲織物殘片，除用於衣飾外，多見用於幡上加有邊飾的殘片；東室內有大量牛、羊、馬骨和木製食器；西室內除了殘木件外，發現有大量小麥粒；南室內以木殘件居多，各室均未見人骨。

④大墓南面平地上有排列規則的動物殉葬遺蹟。5條殉葬溝居中，東西向橫列，殉完整的馬87匹。其東西兩側共有27個圓形殉葬坑，13座殉牛頭、牛蹄，8座殉完整的狗，另有巨石以及砸碎的鍍金銀器殘片。整個分布範圍長約30米，寬50餘米。

簡單說，墓的封土分為上下兩層，均是梯形面。上層小，下層大。墓室及動物殉葬坑均在封土堆內，下層平臺之上。這與中原墓葬，墓室位於地面之下，封土位於地面之上是不同的。另外此墓的特點還在於，&34;。從文字上可能比較難理解，沒有詳細考古報告和剖面圖和發掘照片的對照。

一些網文、包括百科中，渲染此墓的神秘性。說穿木之類有九層，當地習俗稱之為&34;云云，考古發掘了第一二層就停下來了，不敢繼續發掘下面的。或說發生一些神秘事件。細看之下，都是互相抄襲的，配圖也是五花八門而已。

原計劃要去青海博物館和都蘭博物館，看有否詳細資料。但前者閉館維修，後者錯過。查了知網文章，並無更多收穫。央視有個紀錄片《揭秘都蘭血渭一號》，看了之後，你可能更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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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格爾木向西寧返程，要在都蘭住上一晚，猶豫著第二天要不要去熱水大墓實地看看。知道並無墓室或考古現場開放，只是荒山和土丘。此前發朋友圈，同學看到來信詢問，要不要幫聯繫一下當地機構，看能能否申請特殊參觀。我說不用了，因為當時還沒有決定是否要走格爾木一線返回。若是正在發掘的現場，也不方便去看，即使有幸看了也不能說，更難受。

但最終還是去了熱水墓，決定過程有些插曲。

一是訂酒店沒有仔細看地點，以為是都蘭縣內，卻是在香日德鎮上，距離縣城還有60公裡。若是在都蘭縣內，則要走返程路，可能就不去了，只到博物館看看。

二是在香日德鎮上的酒店，房間內有縣政府印製的旅遊宣傳手冊，挺精美，前臺說可以帶走。其中就有熱水墓群一項，還是重點推介。詢問前臺人員，只是說路不好走，SUV沒問題。至於景點情況就介紹不出任何信息了。

權衡之下，決定若不是大雨天就去一趟。實話說對於難走的山路有些觸頭，開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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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陰天，有毛毛雨，還是去了。猶猶豫豫總是不好的習慣，要改。

先走一大段G109國道，拐進山村路後有20公裡。土路，壓碾過，很顛簸。途中還有一些道路兩邊連接用的管溝和拱坡，需要緩慢通過。

先是山谷中長路，偶然遇到村落。這讓我多了安心，有人煙感覺安全。後段翻山，並不算險。終於跟著導航到了地點。期間看到一處寺院，正在擴建。

到了血渭山下，很容易辨識是這兒了，有幾塊文保碑及簡單介紹。上山途中還有一塊 &34;的牌子。但卻是荒涼的很，看到不人。附近有一彩鋼房，以為是看護人員住所，後來查詢得知應該是QM1墓的保護，也有叫這座為公主墓的。

眼前一個略高的小山丘，有石臺階可以登上。走的快了些，到頂後有些氣喘，畢竟高原。登頂即看到了上述所講的兩層平臺，並不明顯。突出的是「一座4.5米高的原封土殘丘」。判斷這就「血渭一號大墓」了。於是開始慢慢品品。

不久又來了幾輛車，看樣子也是慕名而來的遊客。眾人登頂之後，都在尋找，嘀嘀咕咕哪裡是「九層妖樓」。殊不知腳下就是。曾經發掘的動物殉葬坑和墓室，應該是都回填了，看不到痕跡。

從山頂可看到，在東側遠處有一大彩鋼房類建築，是正在考古中的「2018血渭一號墓」。那邊感覺人員不少，有些熱鬧。

這時看到山下一輛警車風馳電掣的開了過來。猜想是巡邏和登記的，果不其然。遊客問那邊房子是可參觀嗎？警察叔叔說，不讓參觀，專家們剛都來了，正在考古。我看了看他的登記本，A4紙列印的，挺厚，看來平時經常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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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渭之行，挺滿足的。尋古的人，更喜歡是到達。並非一定要看到什麼金子。對古墓的情感，最初是對神秘的好奇，甚至有窺私慾。久而久之，覺得不去動它們，才是最好的保護，沒有答案，也是一種常態。也有網友討論，不發掘等著盜墓賊嗎？其實已經發現的大墓，都有很好的安保措施。電子監控、巡邏，這些做到了，不會不安全。沒有發現的，盜墓賊找到了遇到了，才有搶救發掘的補救。

說了這麼多，沒有說這個墓的年代和歸屬。目前還有爭議，大的年代在唐。這塊土地上的政權是吐谷渾，後來被吐蕃佔領，但保留了吐谷渾王族的繼續統治權，成為吐蕃下屬的一個邦國。

血渭一號大墓中沒有出土具體年代和墓主人信息的文物。學者推測觀點有三：一是吐谷渾王，二是吐蕃管理下的吐谷渾邦國小王，三是吐蕃派駐的高級貴族。網絡中，有簡單說是吐谷渾大墓的，也有籠統說是吐蕃墓的。從封土規模看，與西藏吐蕃贊普陵墓相當。已發掘的墓葬中樣制、出土文物特徵，與吐蕃其他同期墓葬相近。上面提到的血渭一號大墓南側的動物殉葬坑，有認為與西藏苯教《十萬龍經》信仰有關。

留了一個念想。青海博物館去年開始閉館維修，待恢復開放後，要去一次。希望那時候，對於熱水墓群的考古能有新發現，對於一號大墓的介紹有更直接詳實的資料。

熱水墓若成為當地熱門景區，很難。九層妖樓的渲染還是需要實物作為支持。去的人多了，都看的一個大土堆，傳開了，神秘的興趣也就沒了。

寫於2020.8.2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