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雕塑博物館，1995年
保羅·門德斯·達·洛查，這位享譽國際的巴西建築師如今已90歲高齡且傑作頗豐。他擅用混凝土等材料在作品中表達凝練簡潔之美，並保持著七十年如一日的熱情——為市民而創作。
地道巴西人
被譽為「建築界奧斯卡」的普利茲克建築獎在2006年被保羅·門德斯·達·洛查(Paulo Mendes da Rocha)斬獲，除此之外，這位巴西建築大師近幾年又獲得了2017年的英國皇家建築師學會（RIBA）金獎以及2016年的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終生成就金獅獎等重量級獎項。在建築界「江湖」地位如此之高的他，其職業生涯的軌跡是怎樣的呢？
保羅·門德斯·達·洛查(Paulo Mendes da Rocha)
在達·洛查迄今六七十年的建築師生涯中，他的祖國巴西是出現頻率很高的核心詞。他1928年出生於巴西東部城市維多利亞，26歲那年就已從巴西聖保羅的麥克肯茲建築學院畢業並很快成名。在從事建築設計工作的同時，達·洛查在聖保羅大學等處任教，對建築教育領域也貢獻頗豐。
聖保羅州立美術館，1993年翻修（本文配圖作品的作者/合作作者均為達·洛查）。
說他是地地道道的巴西人，不僅因為他出生、求學並主要工作於巴西，還在於他的身份認同和對巴西社會的深深關切。
作為一名建築師，達·洛查為巴西人民設計了博物館、學校、教堂、公共服務中心、廣場等，苦心孤詣地營造著城市公共空間；作為一名教師，他也曾大膽直言巴西獨裁統治對建築教育的巨大傷害，對祖國及其建築界有著深深的責任感。
巴西雕塑博物館，聖保羅，1995年
正如英國皇家建築師學會主席Jane Duncan所說的那樣，達·洛查「幾乎所有的傑作都是為他的祖國專門建造的」，與世界上大多數最著名的建築師相比，這的確不同尋常。
巴西雕塑博物館
在巴西的各個城市中，又以聖保羅市——這座南美洲最繁華富裕、位於巴西東南部的國際大都市——坐擁達·洛查眾多傑出作品。其中便包括建築師本人最得意、最著名且極具代表性的作品：巴西雕塑博物館。
在這座建築中，達·洛查運用了彰顯個人風格的巨大鋼筋混凝土塊、不加修飾的粗糲牆面以及平靜的水面，這些簡潔的元素共同營造出通透又充滿詩意的空間。
巴西雕塑博物館
博物館地上部分的混凝土板塊「飄浮」了起來，對於地下空間而言，它遮蔽了日曬和風雨；對於地上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花園廣場空間而言，它在平坦水面的基礎上高起，為市中心這塊來之不易的公共綠地以一種自然的方式劃分了邊界。
巴西雕塑博物館的半地下、地下空間
達·洛查的設計用簡單卻厚重的材料與形式，展現了他強烈的個人風格與雄壯的民族建築尺度。在這純粹的幾何體和粗獷無修飾的混凝土背後，呈現出了他對時代與美的理解，也包含著他對社會和建築物使用者的獨特理解和考量。
大膽混凝土
達·洛查的作品中透露出巴西小調的輕快，他從來不擔心無法創新或承擔風險，而事實上，他所有的冒險都物有所值。
——普利茲克獎評審團主席帕倫博
正如這句評語所言，這位來自巴西的建築大師總是富有創新的膽量。
達·洛查在精緻商店內大膽使用裸露的混凝土與鋼材
他經常用混凝土、鋼材、玻璃等幾種簡單的材料呈現出大膽的現代設計，除了上面提到的「得意之作」巴西雕塑博物館之外，早在達·洛查的成名作「保利斯塔體育俱樂部」系列場館上，他的銳意創新與對混凝土的使用就有所展現。
保利斯塔體育俱樂部場館，巴西聖保羅，1957年，達·洛查時年29歲。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時，巴西的建築技術尚未發達。在這樣的背景下，達·洛查這位本土建築師憑藉對最簡單的材料的絕佳利用，以及他最豐富的冒險精神，讓他設計的建築散發出強有力的迷人氣息。
保利斯塔體育俱樂部場館，1961年完工，騰空的混凝土兼具庇蔭的實用性。
粗獷的形狀和粗粒混凝土材質是他作品的特色，這種先鋒的設計風格「清晰而誠實地表現了結構和材料」，極致地體現了現代主義的原則，這也使他的作品經常被與英國野獸派相提並論。
達·洛查還將這種巴西20世紀50年代的代表性建築推出國門，在1970年的大阪世博會上展示了這種頗具革命性和變革性的、具有原始與現代之美的混凝土建築。
世博會上的巴西館，日本大阪，1970年
世博會上的巴西館設計圖
達·洛查的創新與現代主義也體現在他為數不多的家具設計上，它們不僅完美地融合了現代製造工藝，還將材料像他的建築那樣簡單明了地暴露在外。當呈現各種舒適家具時，他設計了大氣透明的家具展覽中心，也體現了他典型的大膽、簡潔的風格，與現代派家具相得益彰。
「聖保羅人」躺椅
Forma家具展覽中心，巴西聖保羅，1987年
這種清晰暴露混凝土材質、發揮了現代主義的「巴西建築粗獷主義」背後，是設計者對建築的社會意義以及人類居所永恆性的關注。這在達·洛查的公共建築，尤其是與公民精神活動相關的場所尤為重要，比如教堂、博物館、劇場等。
聖彼得教堂，巴西聖保羅，1987年
cais das artes劇場和博物館綜合體建築，巴西維多利亞，2008年
儘管達·洛查主要在巴西進行創作，但他的影響也已在全世界範圍內呈現。比如，2012年曾獲威尼斯建築雙年展銀獅獎的愛爾蘭工作室Grafton Architects，就在展覽上呈現了他們受達·洛查影響而創作的作品。
大型紙塑模型展示了達·洛查足球場設計的細節，牆上是足球場的圖像。
與環境相融
達·洛查的建築材料「粗野地」呈現於人們眼前，卻不顯突兀，這得益於與周圍空間的完美融合。比如他進入今年密斯皇冠廳美洲獎(MCHAP)決賽的作品「休閒中心」，就是在原有樓群間建造的，以適應正在轉型的城市中人們生活方式的變化。
SESC綜合休閒中心，巴西聖保羅24 de Maio與Dom Jose de Barros的街角，2017年
這個新的休閒中心在建造中充分尊重了已有基礎設施和臨近建築的限制，在與已有系統聯結的基礎上打造了一個有趣的、自由的空間。在達·洛查設計的住宅中，也充分考慮了和外部環境的關係，內外呼應成趣，有質樸自然之美。
住宅，巴西聖保羅，1967年
住宅，巴西聖保羅，1970年
達·洛查說：「建築絕對不是一個己經完成的靜態景觀，同時，城市也不是由一系列裝配式的紀念碑組成的豐碑。」
在新建的休閒中心與住宅中，我們看到了城市與人們生活的正在進行時。城市、建築，都處於動態的景觀之中，與正在發生的人文場景息息相關。而面對19世紀的聖保羅州立美術館時，這位偉大的建築師不僅面對著今天的觀眾與研究者，也在面對著歷史長流中另一截點的人文景觀。
聖保羅州立美術館，巴西聖保羅，1993年翻修、1998年完工，俯瞰。
聖保羅州立美術館
建築有時協調著歷史，穿梭其中的是每一個當下的人。作為一名當代建築師，達·洛查直言其理想為「讓城市屬於大家」，希望當代的城市空間為每一個人而生。
FIESP（工業聯合會）文化中心，巴西聖保羅，1997年
在聖保羅FIESP文化中心，白色的鋼和透明的玻璃穿插於結實的混凝土中間，成為達·洛查手下獨具匠心的「寄生結構」。它們不僅將建築內部相連，還使它向城市敞開：市民們可以自由穿過這座建築，或停留眺望風景。這座建築也由此不再封閉，而是成為城市公共空間的一部分。
FIESP文化中心
在原有公共空間的改造上，達·洛查似乎收穫了更好的效果。在聖保羅市中心的酋長廣場附近，公共運輸被重新組織，公交車站從原先狹小的地方被移到了長長的天橋下；廣場上的地面裝飾被保留，又增加了如今最為搶眼的長棚以供市民們使用。
聖保羅市中心的酋長廣場，2002年
這處於林立高樓間的白色長棚顯得十分輕盈，帆一樣的弧形帶來了空氣流動於其中的靈動感。單純的色彩、巨大的尺寸和簡潔的設計，也體現了它與大城市中心廣場相匹配的大氣，是包容著來往的遊客和繁忙市民的城市「大門」。
國家馬車博物館，葡萄牙裡斯本，2015年
時至今日，酋長廣場的長棚下依然人來人往，達·洛查也依然在建築界活躍著，踐行著他的理念：「建築必須同時迎合人們的社會需求與美學需求」，期待著來自市民們的由衷稱讚：「這就是我們想要的，這就是我們所缺少的」。試問，哪一座城市不渴盼這樣一位建築師呢？
[編輯、文/趙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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