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採風團走訪的第一站是東海村,陪同我們前往的東海村採訪的東海鎮文化站幹部蔡某,是個善解人意又熱情周到的女同志。在車上,她告訴我們:「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東海村有一個箍桶匠,他箍桶手藝在當地很出名。你們有興趣的話,我帶你們前去採訪。」
在我的記憶中,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農村沒有自來水,吃喝洗刷的水都要到井裡、或河溝邊去挑,人們洗刷的用具多是各種木製的桶盆。於是,經常用壞的桶盆也就需要箍桶這一老行當了。
我們採訪團一行人來到箍桶匠的家裡,村裡老協會幾位老同志正在箍桶匠家門口等候著。他們領著我們走進箍桶匠的庭院,小院碧綠匝地、鳥語花香。我看見屋堂上的沙發上坐著倆位高齡男女老人,他們頗有興趣在看電視上的莆仙戲。村老協會會長蔡金良指著那位男的老人對我們說:「這就是你們要採訪的箍桶匠,名叫蔡金付,今年已有九十三歲了。」又指著箍桶匠身邊那位女的老人說:「這位是箍桶匠的女人,也是過了九十歲的高齡老人。」
望著眼前這位身體硬朗、精神矍鑠93歲高齡的老人,我們向老人說明來意。老人聽了很高興,反覆地念叨著:「還有人想到他。」於是,馬上打開話語,很興奮說起他早年開箍桶鋪的經歷:五十年代初,只有二十出頭蔡金付在東海村自已家裡小院旁邊的一個小房裡開了一個箍桶鋪,在這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裡做木桶、水桶、馬桶、木盆等木製品,把一塊塊零散的木板,拼接起來,然後用鐵絲箍緊。看起來簡單,其實手藝學起來不容易。他固定好角度,挑一把合適的刨子,沿著木桶的內壁,一下、兩下,來回銼動,刨去多餘的稜角,將桶壁打磨圓潤。再用粉狀的邊角料沿著木塊之間的縫隙逐個釘進去,經過嚴絲合縫的拼接後,刷上幾遍桐油,這樣木桶使用起來才不會腐蝕漏水。他每天在這間小屋裡忙得不亦樂乎。他生性樂觀,幽默風趣,休息時間,常和來箍桶的鄉民談今論古,說著村裡的新鮮事。
站在一旁的蔡金良插上話說:「在他記憶裡,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箍桶這老行當曾經風靡一時。蔡金付的箍桶小鋪裡,空氣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杉木香,鋪子裡按照尺寸大小整齊地摞著各式各樣的木桶,有臉桶、腳桶、澡桶、擔桶、馬桶、米桶……另一邊斑駁的牆面掛滿大小不一的鐵箍、竹箍、鋼箍等,尺、鋸、鑿、刨、刮刀……一字排開在牆下的工具柜上,還有用於木工製作的長凳,將店中僅留出一條狹窄的過道。隨著時光的流逝,蔡金付的箍桶手藝日漸成熟,箍桶名聲越來越大,十裡八鄉來箍桶鋪箍桶的鄉民越來越多,讓他忙得不可開交,他的女人經常給他當下手。人們為了方便招呼,就直接稱他『箍桶付』,就是到了現在,村裡人還是叫他『箍桶付』」。
那時候,盆桶這些器具都是用杉木來做的,分量雖然比較輕,但不容易變形,一般使用幾十年都沒問題。蔡金付繼續說道:「要箍好一隻木桶看似簡單,用各種材質的箍將桶的木板一塊接一塊銜在一起。但實際操作起來也不那麼輕鬆,要經過下料、鑿板、削板、鑽孔、拼接、套箍等近20道工序,箍的桶好不好,盛水不漏便是手藝高低的檢驗。」過去,在靈川一帶村莊村民家中的臉盆、澡盆、水桶還有姑娘出嫁的嫁妝馬桶等等,都是出自「箍桶付」之手。
「箍桶付」還說:「箍桶的手藝比一般木匠都要高出一籌。他們不光會箍桶,還熟諳所有的木工技術。哪裡得刨一點,哪裡該鑲一塊,哪裡該鑽個眼,這些都是木工的基本功。箍桶匠是個體力活,就是靠著這一錘一錘的敲打出來,純手工製作。套箍是做木桶的最後一道工序,別看上鐵箍容易,好像只要往下敲就行。想要敲得勻稱、不歪斜,最起碼得練上一年半載。而桶箍也是分為三六九等,箍桶匠一般用鐵箍,竹箍最差,最好的是銅箍。在以前,家家戶戶都用木桶,使用什麼樣的桶箍也能反映出這戶人家的生活水平,有女兒的人家盆桶會更多。結婚時,女方家的實力,都在這陪嫁的木桶上。因此,若是家裡有姑娘要出嫁,再窮也要打制幾副上好的銅箍,再搭配上成套的木桶。」
採訪中,我感到東海村不大,但行當眾多,箍桶匠也好,木工匠、五金匠、燒窯匠也罷,只是村莊故事中的一隅,你若哪天久駐於此,耐心品味,不經意間,你還會發現這裡藏龍臥虎。
□李福生 文/圖
來源:莆田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