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麥穗小魚
題記：
他曾用500車皮輕工產品，從前蘇聯換回4架圖-154民航機，然後賣給川航；
他曾投資和經營過2顆地球同步軌道衛星，包括世界上第一顆電視直播衛星；
他在滿洲裡擁有10平方公裡的土地資源，誓把滿洲裡打造成為「北方的香港」；
「歷史要將我推向高峰，所以要先將我打入深淵。」第三次入獄前，他如此說；
此生，他先後三次入獄，在那裡，總計度過了23年的光陰。「人生既可超百載，何妨一狂再少年」，這是他最後一次出獄時寫給自己的寄語。
01
1941年6月，牟其中出生於四川萬縣一個商人家庭。父親牟品三，3歲喪母，16歲喪父，帶著3個弟弟，靠祖輩留下來的一間中藥店勉強度日。
在牟其中眼裡，父親就是一位慈善家。
他不僅在寺廟裡開辦了一所貧民學校，專門收容孤兒和免費為貧窮的孩子提供讀書機會。還經辦過一家貧民工廠，因為父親牟品三最見不得「路有凍死骨」。
所以，在萬縣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牟品三德高望重，是個響噹噹的人物。
「虎父無犬子」，牟其中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是個孩子王，同村的孩子都得聽他吆喝。而且是個話癆，甭管知道不知道，他總能跟你嘮上一段。小學的一位老師曾評價他說：「如果牟其中能改掉誇誇其談的性格，今後定有大出息。」
哪成想，老師的話一語成戳。後來牟其中三次入獄，大都跟他那張「管不住的嘴」有關！
牟其中自小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記者，但第一次參加高考時，不幸落榜了。不是因為分數不夠，而是因為家庭出身不好。
他自然是不甘心，第二年又偷偷跑到湖北省宜昌市參加了春季高考。這次如願以償，順利進入武漢中南工業設計院大專班學習。
然而，那個年代，國家對戶籍管理非常嚴格。所以，僅僅半年不到，牟其中就因是外地戶口，不得不被迫退學。但求學心切的牟其中聽說新疆有所藝術院校正在招生，二話不說，拎上一袋乾糧便只身前往。
近50個小時的火車，牟其中屁股都快坐冒煙了，險些得了痔瘡。更悲催的是，到了新疆才知道，該學校早就停辦了，牟其中只好敗興而歸。
求學的這條道算是封上了，牟其中只好在當地一家玻璃廠幹起了鍋爐工。
但是，辛苦的工作並沒有磨滅牟其中求知的熱情。他找來厚厚一摞哲學、法律、詩詞等書籍，如饑似渴的研讀起來。
而且，燒鍋爐並沒有燻黑他那清秀俊美的臉龐。再加上一米八二的偉岸身材，用玉樹臨風形容牟其中毫不為過。有人說，老年後梳著大背頭的牟其中特像一位偉人。（大家看看像誰）
俗話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喜歡讀書的牟其中，氣質明顯有別於其他年輕人。
19歲時，他就填過一闋《虞美人》。「九人踏霧入山來，重登太白巖。一層斷瓦一層草，不似當年風光一般好，垣頹柱斜廟已敗，何須再徘徊。願去瑤池取玉柱，莫道大好河山無人顧。」
大氣磅礴，頗具才華。
02第一次入獄
然而，智慧和才華是把雙刃劍。用好了，利國利民；用壞了，不僅會傷及無辜，還會傷及自身。
牟其中就屬於後者，渾身的才華讓他年僅34歲便住起了「小黑屋」。
1975年8月，重慶的天氣烈日炎炎。牟其中的才情如炙熱的天氣一樣，噴薄而出。
先是發表了一篇《中國向何處去》的萬字文，然後覺得不過癮，又寫了兩篇不合時宜的文章，並大肆宣揚。正當他興奮於自己的「傑作」時，手銬就戴到了手上。
在「小黑屋」裡，牟其中鬱悶又寂寞。因為他自小就是個話癆，沒人與其說話便十分痛苦。為了打發寂寞，他捉了幾隻小強，放到空紙盒裡，警衛聽到聲音以為有人在挖暗道，想越獄，趕緊端著槍跑過來。
出獄後，這些小把戲和這段「小黑屋」生涯，成了牟其中日後炫耀的資本。他每每談及此事就特別高興：「嘿，我用小小的蟑螂就把警衛給騙了。」
看來，他真是把自己當成喜劇大師周星馳了。
本來牟其中被內定判處死刑，但後來並未執行。於是，1979年12月31日，在獄中呆了4年零4個月的牟其中被釋放。
03第二次入獄
牟其中出獄後，市場經濟的浪潮剛剛掀起。
嗅覺靈敏的他，東湊西借了300塊錢，與人合辦了一家「萬縣市江北貿易服務部」，這可是當時四川省最早的民營企業，後改名為「中德商店」。
踏進商界的牟其中，展現了驚人的經商天賦。
《萬縣人評說牟其中》一文中，曾如此描述過他的第一次從商經歷：「當時的萬縣(重慶萬州)，商品銷售尚無『三包』之說，可牟其中率先在用戶中推行了『包換卡』。凡在中德商店購買的黑白電視機等電器，城區顧客可在三天內調換，農村顧客則限定在一周之內調換。」
這應該就是中國最早的「三包」服務了吧！與此同時，中德商店還獨具創新，開展了跨地區的「四代」（代購、代銷、代組織、代託運）業務。
那個年代，敢於吃螃蟹的人，就會率先站上財富的金字塔。
第一年，中德商店便獲利8萬元。嘗到甜頭的牟其中，1983年初，又從重慶一家兵工廠低價買進一批銅製吊鐘，然後高價賣給沿海城市一些經銷商。暴利之下，牟其中安然若泰地做起了「倒爺」。
上世紀80年代，商品極其匱乏。牟其中和當時許多人一樣，通過「投機倒把」跨過了致富的門檻。雖然，如今早就沒有「投機倒把」這個詞了。然而，彼時「投機倒把」就是擾亂市場經濟秩序。
於是，1983年9月，牟其中因「投機倒把、買空賣空、偷稅漏稅」的罪名再次入獄。入獄後的第11天，牟其中心血來潮，寫了一份《入黨申請書》，並成功寄了出去。
之後，為表忠心，他又寫了幾篇文章，而且積極參加勞動改造，表現良好。
後經多方調查，發現牟其中不僅沒有偷稅漏稅，反而還比應繳稅額多交了4000多塊錢。
於是，入獄11個月後，牟其中被釋放，回到家中。
此時，「二進二出」的牟其中成了話題人物。他的事跡被廣泛報導，媒體更是把「中德商店」稱作經濟發展的試驗田。
接下來，牟其中開始了真正的「笑傲江湖」，更為精彩的人生拉來了序幕——「飛機易貨、衛星發射、開發滿洲裡、把喜馬拉雅山炸個口子......」
然而，命運弄人。
1999年2月，58歲的牟其中再次被關進「小黑屋」，而且這次一關就是18年。牟其中曾有好幾次獲準保外就醫和假釋的機會，可他全都拒絕了。因為，假釋的前提是認罪伏法。而他堅稱自己無罪，要清清白白地走出去。
於是，就有了文章開頭牟其中講的那句話：「歷史要將我推向高峰，所以要先將我打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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