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爾森訪華 中美開啟「雙子星座」時代
來源:第一財經日報
用保爾森的語言是:「北京面臨的任務是如此艱巨,以至於我們面臨的最大危險不是中國將超過美國,而是中國不能繼續進行必要的改革以維持其經濟增長。」這是美國首次肯定中美經濟是「雙子星座」
9月19日,杭州夜宴令人意外——美國新任財長宴請中國浙江民營企業家的領袖們。
保爾森想了解的是,中國的老闆們到底怎麼看待人民幣的升值,或者說,中國企業能夠承受多大幅度的升值,能夠採取怎樣的措施減少升值損失。他在傾聽中國最活躍的民營經濟的「心跳」。
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中國老闆與美國高官間的交流。就像從來沒有一個美國高官曾經說,應該承認中國已經是一個「以全球經濟主要領導者姿態」出現的國家。
6天前,保爾森發表了就任美國財長之後的第二次講話,他強調,美國需要用「世世代代」的戰略眼光看待美中關係。中美經濟相互高度依存,中國的成功對美國十分重要。
中美經濟戰略關係連升三級
在過去六年執政中,布希政府對於中美戰略關係的定位一再躍升。柯林頓時代的中美「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曾在布希第一次競選總統時,冷降為「戰略競爭對手關係」;當選之後修訂為「建設性合作關係」;進而到佐利克時期的「負責任的利益相關者」,到如今的與美國經濟高度依存的「全球經濟領袖」。
這反映了美方不斷根據國際政治經濟大勢,及時把握調整中美關係的能力。其背後是中美之間的共同戰略利益不斷增加,價值衝突不斷減少。
「9·11」恐怖襲擊,使得美國終於明白:恐怖主義才是美國現實政治中的最大對手。如今,美國人更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場沒有邊界的最漫長的戰爭。在經濟上,歐元的誕生對美國經濟形成了最直接的挑戰,尤其是2003~2004年度,歐元對美元連續大幅升值,已經嚴重地衝擊了美元的霸主地位。換言之,美國在全球出現了新的真實的最大對手——在政治軍事上是恐怖主義,在經濟金融上是歐元。
對於美元的危機,美國的政治家們一度並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來自軍火寡頭集團的判斷可能認為,只要速勝,能夠牢牢控制下一個新的硬通貨——石油,歐元的挑戰不足為懼。但問題在於,他們沒預估到由此產生的成本之巨——深陷伊拉克泥潭,防範恐怖主義導致財政赤字只升難降;石油價格暴漲使得貿易赤字不斷攀升。與此同時,石油價格越高,則美國在中東的反抗者的財力越強。
美國一度使用連續加息的方法來反擊歐元,使美元在最近一年多一度反彈。但在歐元美元爭霸之下,美元只能加息而不能貶值,加息變成飲鴆止渴,財政赤字必然雪上加霜,而昔日的貨幣君王黃金也捲土重來,試圖漁翁得利。今年5月14日,金價達到了每盎司730美元的26年新高,美國的金融泡沫破滅一度急如燃眉;連續17次加息至5.25%,嚴重打擊了美國的房地產,其泡沫幻滅也是一觸即發。
越來越多的美國精英們看到了這一點,保爾森就是其中之一。提名美財政部長候選人時,他在美國國會作證時說:「關於美元、房屋市場與油價,目前我最擔心的是美元的大幅下挫。我不認為房屋市場有泡沫。某些地區可能有些異常,但我不認為房地產泡沫瀰漫全美。我真正擔心的是原油價格。」他的思維很清楚——伊朗核危機引發石油危機,再引發美元危機,接踵而至的是全球經濟和金融危機。
尋找分擔壓力不礙發展的中線
5月30日,布希提名保爾森為美國財長後,筆者曾指出:隨著美聯儲主席伯南克以強硬姿態在國際貨幣大會上表達對通帳的憂慮,其上任後第三次加息,亦即其擺脫格林斯潘陰影后自主的第一次加息勢在必然,同時,美國在對伊朗劍拔弩張之際突然轉向溫和。美國由石油危機誘發的金融危機的可能降級。
6月15日,當黃金價格在過去一個月中大跌180美元的時候,我們開始猜想這一切與保爾森之間的關係。只有保爾森會有如此的影響力讓黃金狂跌,而相信只有當保爾森確認布希政府接受了最有利於華爾街,也最有利於美國的策略,華爾街才敢如此豪賭。
保爾森的所有策略只有一個核心,那就是動用美國所有力量去保衛美國經濟的基石——美元,反擊黃金、歐元和石油。
給美國伊朗核問題降溫是熄滅導火索;通過貨幣手段穩定房地產價格,先穩定內部經濟,這都是應急之策;對外,美國的交易所收購倫敦證券交易所,圖謀併購泛歐交易所是為了削弱歐洲金融市場吸納資本的能力。由於降低財政赤字的內部改革難以短期見效。因此,他將先尋求貿易赤字的改善。
人們可能誤認為,保爾森此行是逼人民幣升值。是的,保爾森會希望人民幣加快升值,但不是以一場金融動蕩為代價,原因他自己已說,中國的成功已經對美國十分重要。
相信這不是一句客套話。隨著中國「製造業中心」地位確定,中美兩國之間已經實質形成了一種這樣的關係:中國提供廉價商品,美國提供消費;中國換回美元再購買美國國債等金融資產。在這種關係中,美國對中國的依賴甚至要大於中國對美國的依賴:如果中國大幅減持美國國債,則美元危機加速到來;如果中國廉價的商品突然消失,則美國將遭受大幅度的通貨膨脹。
對於保爾森來說,一個最有利於美國的中國是,人民幣能夠不斷小幅升值,以降低美國貿易逆差,但不至於使中國經濟陷入另一場危機,用保爾森的語言是:「北京面臨的任務是如此艱巨,以至於我們面臨的最大危險不是中國將超過美國,而是中國不能繼續進行必要的改革以維持其經濟增長。」這是美國首次肯定中美經濟是「雙子星座」,而非以前某些美國政治家一相情願——中國成為美國的「超級胎盤」而已。
由此,我們相信保爾森幫助中國開出的「藥方」是真誠的:中國經濟要避免失控,就迫切需要採用一些廣為接受的、以市場為基礎的政策手段。他表示:「一套更加靈活的、市場化的匯率機制以及一個更加敏捷的、不受外界幹預的貨幣政策對於實現經濟的穩定、持續、無通脹增長是必不可少的。」
選擇浙江的民營企業家們作為保爾森在中國會見的第一批主人,其邏輯由此變得十分清晰:一個什麼樣的升值幅度?它既讓中國最大程度為美國分擔壓力,又不至於危及中國企業生存和發展,對此,這群人有最後發言權。這會使他接下來在北京與中國決策者會談時更加清楚雙方的中線,使得他這第71次的中國旅行仍然是個受歡迎的客人,而且今後會得到更多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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