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民國的文壇伉儷,很多人都能信手捏來,就算不知道具體的細節,也能說出幾對極有名氣的來,比如魯迅和張兆和,胡適和江冬秀,還有錢鍾書和楊絳,沈從文和張兆和。如今,我們早已只能從他們的文字中去追尋其深邃思想和生活軌跡,支離破碎之中,倒還能嗅到那個時代的陳年味道。
魯迅和許廣平
魯迅和許廣平
許廣平是廣東番禺人,生於1898年,比魯迅小十七歲。1923年秋天,魯迅應好友許壽裳之邀,到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1924年更名為北京女子師範大學)講授《中國小說史》,而許廣平當時就在這裡讀書。在魯迅的課上,許廣平總是坐在第一排,且學習積極,活潑好問,充滿了朝氣。久之,在魯迅的心中,對這雙明亮的眼睛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與許廣平相識之前,魯迅曾由家庭包辦同山陰朱安女士結婚,但由於出國和動蕩的生活,魯迅實際上過著獨身生活,從未享受到真正的愛情。
魯迅認為,愛情是婚姻的基礎,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可能有幸福的。但是在他自己來說,他準備犧牲自己。
然而與許廣平的交往,讓魯迅的生活出現了變化,無愛的婚姻,受到了衝擊,原本打算犧牲自己的念頭也開始動搖了。從1925年3月到7月之間,魯迅與許廣平通信四十餘封,他們共同的理想和信念,漸漸升騰為愛情的火焰。但是,他們信中沒有花呀月呀的辭藻,沒有悱惻和纏綿的柔情,而是對社會人生問題嚴肅的探討。
後來,魯迅與許廣平的交往遭到了不少非議,然而封建禮教和巨大不幸並沒有摧毀許廣平和魯迅追求真正愛情的理想。1927年10月3日,魯迅和許廣平同到上海,開始了共同的生活。那一年,魯迅46歲,許廣平28歲。
結婚以後,魯迅和許廣平的感情是超於一般夫妻之上的。在同魯迅共同生活的日子裡,在艱苦的歲月裡,許廣平是魯迅的戰友與出色的助手。她無微不至地照顧魯迅的生活,精心料理他的起居、飲食,盡力使他不受到無謂的幹擾。1929年魯迅和許廣平的愛情結出了果實,他們的兒子海嬰誕生了。
由於許廣平的大力協助,魯迅後十年寫作了大量文章,為後世留下了極其豐富的精神財富。魯迅曾題詩一首贈予許廣平:
十年攜手共艱危,以沫相濡亦可哀;
聊借畫圖怡倦眼,此中甘苦兩心知。
1946年10月,也就是魯迅逝世後十年,許廣平寫了一篇《十周年祭》,回首當年道:
嗚呼先生,十載恩情,畢生知遇,提攜體貼,撫盲督注。有如慈母,或肖嚴父,師長丈夫,融而為一。嗚呼先生,誰謂荼苦,或甘如飴,唯我寸心,先生庶知。
這一詩一文,包含著兩人多少辛酸血淚,多少相愛相知,多少生死情誼!
周海嬰
魯迅和許廣平子女
魯迅和許廣平僅有的兒子名為周海嬰。
周海嬰,1929年生於上海,著有《魯迅與我七十年》等書。1952年入北京大學物理系學習無線電專業。畢業後參加工作,曾任中國廣播電影電視部政策法規司副司長、全國政協委員。他是中國資深業餘無線電愛好者和工作者,使用過的呼號有C1CYC、C1CY和BA1CY等。2011年4月7日凌晨5時36分在北京醫院逝世,遺體告別儀式於同年4月11日11時在北京八寶山殯儀館東禮堂舉行。
胡適和江冬秀
胡適和江冬秀
用世俗的眼光看待,胡適和江冬秀實在不般配。一個是留洋海外的海龜教授;一個是目不識丁的小腳村姑。二人的婚姻被傳為民國的一樁奇事。
江冬秀是安徽旌德縣江村人,江家是旌德縣的名門望族。江冬秀的外祖父曾位至翰林,其舅母是胡適的姑婆。胡適與江冬秀的婚姻未徵得胡適的同意,就由兩家老太太所定。訂婚後,胡適到上海讀書,留學美國,一去十多年,直到1917年胡適回家結婚。胡適留學期間,家鄉謠言四起。有的說,胡適在美國有了女朋友,有的說他已經和一個外國洋姑娘結婚了,甚至還有人說他已經生了孩子。可是,江冬秀的思想不但沒有因此而波動,而且這時還做了放大纏足的嘗試。她的放足的行動,後來還得到了胡適的讚賞和鼓勵。
胡適的婚姻是不折不扣的舊式婚姻。婚後,江冬秀在家照顧胡適母親,胡適自個兒回北京。直到1918年,江冬秀才離開鄉村,到胡適身邊。江冬秀雖然是一個身受封建舊禮教毒害較深的小腳女人,但頗有魄力,有才幹,遇事能決斷,具有男子漢氣概。梁宗岱的離婚案就是由她出頭,為其妻打抱不平,最終使梁宗岱敗訴。
江冬秀是一個十分大氣的女兒,胡適當時的收入高,卻每每弄到入不敷出,都是因為她對胡適的親朋好友大方周到,經常用錢照顧他們,這一點頗為欣賞。她不是才女,自然讀不懂胡適的那些書,但她懂得它們的價值。抗戰期間,她一路逃難,寄人籬下,自顧不暇,還是帶上了胡適的那七十箱書。後來胡適感激地給她寫信,說,「北平出來的教書先生,都沒有帶書。只有我的七十箱書全出來了。這都是你一個人的大功勞。」
胡適和江冬秀的甜蜜生活持續了好幾年,在北京的三年間,二人連續生了三個孩子,一年一個。可以說胡適與江冬秀的婚姻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婚姻一樣,充滿了雞毛蒜皮和吵吵鬧鬧,也因為「小三」的問題險些離婚,但畢竟風風雨雨就這樣過了一輩子。唐德剛在《胡適雜憶》裡這樣戲稱他們的婚姻:「胡適大名垂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
胡適與長子兒媳及孫子
胡適和江冬秀子女
胡適與江冬秀結婚後,生有二男一女:長子祖望,次女素斐,小三思杜。
胡適的長子胡祖望,1919年出生,距胡適母喪僅四個月,取名「祖望」有光宗耀祖的意思,2005年3月12日在美國逝世,享年86歲。
胡祖望早年就讀於西南聯大,後入美國康奈爾大學主修機械工程。畢業後服務於美國斯都德貝克汽車廠,後擔任中國航空公司的工程師、臺灣駐美國機構「經濟參事」等職。1980年退休。夫人曾淑昭,一子胡復,胡氏祖孫三代都畢業於美國康奈爾大學。胡祖望一生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幸福,2005年3月12日病逝於美國,享年八十六歲。
胡祖望有一個兒子,取叫胡復,從小患有小兒麻痺,留下跛足後遺症。胡適很喜歡這個唯一的孫子,兒媳曾淑昭到臺北南港看望他時,胡適發現小孫子只會講母語的廣州話,但不會講國語(普通話),也不會講家鄉的徽州話,希望她給孩子能教會國語。胡復現任美國勞工部爭議司司長,一直過獨身生活。
胡適的次女胡素斐生於1920年,於1925年不幸夭折。
胡適的小兒子胡思杜,生於1921年12月。胡思杜生性好玩,喜交朋友,因不好讀書,在美國八年轉了兩所大學也未畢業,1948年回國後被安排在北大圖書館工作;北平和平解放後胡思杜被派到華北人民革命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的前身)政治研究院去學習;後來,胡思杜被分配到唐山鐵道學院馬列部教文史,1957年「反右」期間,他自殺身亡。
錢鍾書和楊絳
錢鍾書和楊絳
在二十世紀的中國,楊絳與錢鍾書是天造地設的絕配。胡河清曾讚嘆:「錢鍾書、楊絳伉儷,可說是當代文學中的一雙名劍。錢鍾書如英氣流動之雄劍,常常出匣自鳴,語驚天下;楊絳則如青光含藏之雌劍,大智若愚,不顯刀刃。」
錢鍾書和楊絳的故事要從1928年說起。1928年高中畢業的楊絳本想報考清華大學,卻因南方沒有名額,只得入讀東吳大學。1932年春天,東吳大學因學潮停課。楊絳毅然入京借讀,後來幾經波折終於如願考入清華大學並與錢鍾書相識。第一次見面,兩人一見如故,侃侃而談。錢鍾書急切地澄清:「我沒有訂婚。」「我也沒有男朋友。」楊絳也趁機說明。兩人的世紀佳緣由此展開。
錢鍾書曾在詩歌裡追憶他見到楊絳的第一眼:「頡眼容光憶見初,薔薇新瓣浸醍醐。不知靦洗兒時面,曾取紅花和雪無。」
兩人戀愛時,除了約會,就是通信。錢鍾書文採斐然,寫的信當然是撩人心弦的情書,楊絳的那顆芳心被迅速融化。
1935年7月13日,錢鍾書與楊絳在蘇州廟堂巷楊府舉行了結婚儀式。1935年,楊絳陪夫君去英國牛津就讀。初到牛津,楊絳很不習慣異國的生活,又鄉愁迭起。若是有楊絳在身邊,兩人讀讀寫寫,嘻嘻鬧鬧,婚姻生活充滿了悠悠情趣,羨煞旁人。
1942年底,楊絳創作了話劇《稱心如意》。在金都大戲院上演後,一鳴驚人,迅速走紅。楊絳的躥紅,使大才子錢鍾書坐不住了。兩年後,《圍城》成功問世。《圍城》是在淪陷上海的時期寫的,艱難歲月裡,夫妻兩人相濡以沫,相敬如賓,這是多麼難得的人間真情啊!
錢瑗
錢鍾書和楊絳子女
錢鍾書和楊絳只有一個孩子,就是他們的女兒錢瑗。
錢瑗,1937年5月生於英國牛津,1959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俄語系,並留校任教。1966年從事英語教學,1978年公派至英國蘭開斯託大學進修英語及語言學,1980年回國。1986年晉升教授。1993年被聘為外語系英語語言文學博士生導師。1997年3月4日,錢瑗因患脊椎癌去世。
沈從文和張兆和
沈從文和張兆和
1928年,沈從文來到中國公學任教,不過26歲。他一見鍾情,愛上了學生張兆和。在中國公學,張兆和不一定是「校花」,但至少是個「回頭率」極高的美麗女孩。張兆和的美麗和高雅氣質大概讓沈從文一見鍾情,使這個潦倒的書生開始了漫長的求愛歷程。沈從文訥於言辭,於是就展開了情書攻勢,一天一封,雷打不動,張兆和只是沉默,不予回應。
後來,沈從文便軟硬兼施起來。他向張兆和的同室好友王華蓮打聽張兆和的意思,並揚言若是得到使他失敗的消息,他可能會自殺。沈從文這番尋死覓活的愛情,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大家紛紛議論著,這讓家世清白的張兆和有些吃不消了。她情急之下,拿著沈從文的全部情書去找校長理論,那個校長就是胡適。兆和把信拿給胡適看,說:老師老對我這樣子。胡校長答:他非常頑固地愛你。兆和馬上回他一句:我很頑固地不愛他。
1933年暑假,張兆和畢業後回到蘇州,沈從文追隨而來。他到張家做客很受歡迎。當時張兆和的父親和繼母住在上海,沈從文沒有見到,他回青島後寫信託二姐張允和詢問張父對婚事的態度:「如爸爸同意,就早點讓我知道,讓我這個鄉下人喝杯甜酒吧。」張父很開明,主張兒女婚事由他們自理,張允和得到父親的答覆後,跑到郵局給沈從文打電報,「山東青島大學沈從文允。」張兆和怕沈從文看不懂電報,又悄悄去了趟郵局,重拍了一封:「鄉下人,喝杯甜酒吧。」
1933年9月9日,沈從文在北平中央公園與張兆和結婚。這位「鄉下人」終於喝上了愛情的甜酒。
新婚不久,因母親病危,沈從文回故鄉鳳凰探望。他在船艙裡給遠在北平的張兆和寫信說:「我離開北平時還計劃每天用半個日子寫信,用半個日子寫文章,誰知到了這小船上卻只想為你寫信,別的事全不能做」。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歷次政治運動打擊著沈從文,使他陷入了迷狂狀態,他不斷念叨著「回湘西去,我要回湘西去」,張兆和無言地面對此情此景,眼淚禁不住滾滾而下。後來,在妻子悉心的照料和藥物治療下,沈從文漸漸恢復了健康,他和妻子堅強地度過了艱辛清貧的歲月。
沈龍朱
沈從文和張兆和子女
沈從文和張兆和育有兩個兒子沈龍朱、沈虎雛。
沈從文大兒子沈龍朱大四的時被打成了右派,就在學校工廠勞作了大半輩子,結婚也很晚。後來作了北京理工大學電子廠副廠長高級工程師,然後退休後開始養花。大兒子的女兒名為沈帆。
沈從文二兒子沈虎雛中專畢業後先是在四川的工廠做工程師,70年代末調到北京輕工業學院機械系任教,(現北京工商大學),1988年退休後就全力編輯《沈從文全集》。二兒子的女兒是沈紅,在沈從文全集書信卷中,沈從文提到很多。北大畢業後,沈紅在做扶貧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