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愛無言,至情無語——大唐情聖王維

2021-01-08 瀟湘竹下聽雨落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這首名為《相思》的詩,抒發相思之情讓人動容千古的絕句。就是唐代有詩佛之稱的王維所作。此詩妙就妙在用最樸實的詞語,表達最深的感情。和大唐女皇武則天的「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看,開箱驗取石榴裙」有得一拼。

紅豆產於南方,結實鮮紅渾圓,晶瑩如珊瑚,南方人常用以鑲嵌飾物。傳說古代有一女子,因丈夫死在邊地,哭於樹下而死,化為紅豆,於是人們又稱呼它為「相思子」。所以多用於男女愛情的象徵。

但讓人意外的是,這首詩卻不是為他早逝的夫人所寫,亦不是為其他心儀女子所寫,而是寫給他的朋友音樂名家李龜年,所以該詩又一題為《江上贈李龜年》。

這麼深情的詩句為什麼不寫給自己的妻子呢,是對妻子沒有感情嗎,答案是否定的。

史書記載,王維自妻子去世後,孤居30年。禁肉食,絕彩衣。居室中僅有茶檔、茶臼、經案、繩床,此外一無所有,完全過著禪僧的生活。每當退朝之後,淨室焚香、默坐獨處,冥想誦經。

王維和妻子是青梅竹馬,婚後和其妻感情甚篤。為了不辜負他的妻子,拒絕了能助其飛黃騰達的玉真公主拋出的橄欖球。其妻在王維31歲時去世,去世後30年間王維未再娶妻,亦未納妾。

是王維長得醜,嚇退了一眾女子嗎?更不是。

王維堪稱大唐第一美男,真正的完美男人,琴棋書畫詩,樣樣精通,而且儀表堂堂,玉樹臨風。上至唐朝最尊貴的公主,下至民間小家一碧玉,無不仰慕其風採,為之傾倒。可以說,只要王維願意,在大唐這個開放的朝代,指不定會有多少美少女看其顏值,慕其文採,接踵而來,前赴後繼在所不惜。

那麼王維為什麼在其妻死後,清心寡欲,成了詩佛呢?

我覺得用元稹最深情的悼念亡妻的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就不難理解了。經歷過滄海,再看別處的水都是平常;看過巫山的雲後,別的雲都是浮雲。妻子去世之後,別的女子再難入王維的法眼。王維用三十年如一日的潔身自,不娶不近女色,完美的詮釋了元稹兩句詩的真諦。

而反觀元稹,雖然寫出了這麼深情幾許的文字,卻是妥妥的始亂終棄的渣男。白富美妻子韋從下嫁鳳凰男元稹後,頻頻生子,積勞成疾。在妻子尚在世時,就和才女薛濤糾纏不清。妻子去世後,因工作關係,捨棄了薛濤另續弦納妾,害得一代才女薛濤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還有大文學家蘇軾,悼念其妻情真意切「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悽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蘇大學士這首辭令多少人讀後潸然淚下,感其情深。可轉頭就娶了幾個年輕貌美的小妾,甚至把其中一個叫王朝雲的送了人。導致王朝雲自殺。

還有多少世人皆嘆陸遊《釵頭鳳》愛而不得的無奈,「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這本是一首深情款款,情真意切,相愛卻不能相守的虐戀詞作。卻成為女主生命如花般迅速凋謝的罪魁禍首。

本來,被無情休棄後的唐婉已覓得良人,嫁得疼她愛她敬她的如意郎君趙士程。卻在八年後沈園偶遇前夫陸遊。分別後在和了陸遊一首《釵頭鳳》「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命歸黃泉。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人世間,比相思令人無法逾越的是生死。

唐婉離去,身為皇室後裔的趙士程再未娶妻,直至戰死沙場。而陸大詩人到八十歲時,早已子孫滿堂,再遊沈園又寫出「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這樣的詩句來悼念唐婉。不能不讓人感嘆這是絕妙的諷刺。也許,人生就是一個「還」字。趙士程上輩子欠了唐婉所以這輩子來還她,而唐婉對陸遊亦是。

可見,古代文人也許多有深情,但不專情。如果以今天的標準,深情又專情的是人間極品好男人的話,王維當之無愧!用30年的時間孤獨守候,來實現對妻子深沉的愛。這樣的男人,是多少女人的夢寐以求。

同為唐代大文豪,王維不像杜甫,一生仕途不達,窮困潦倒。王維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仕途亦通達,最後官至尚書右丞(相當於今天的副總理)。身居高位、才華出眾、顏值爆表的大唐詩佛在其妻死後能獨善其身至生命終結,放到現代社會亦算得上情聖,絕世好男人的楷模。但遺憾的是頂著大唐詩佛的王維卻沒有流傳下來任何一首寄託對其妻相思的詩詞。

也許,至情無語,大愛無聲。有些痛,只能以沉默的方式來詮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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