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重病讓我回家,當天卻帶我去母親墳前,幾天後我發現不對勁

2020-11-30 談客

2015年冬,得知父親患病消息後,柳鹿鈴總算回到了暌違已久的家鄉——敖魯古雅。

一路顛簸,政府大力開發此處,各個路況都在動工修路,隔窗望向遠處的叢林,寒冬凜冽,潔白晶瑩的霜花綴滿枝頭,宛若童話中的冰雪世界。

車內氣氛沉悶,她悄悄開了點窗縫,樹列於茫茫雪原中,仿佛是在向她招手呼喚。記憶里舖天蓋地的是母親憂鬱的面容,帶著疏離與漠然,卻又有著骨肉相連的親切。她深吸了口冷氣,寒冷席捲肺部,她卻感到了一股滿足。

猶如倦鳥歸林,她多年來對故鄉有所抗拒的情感,皆在這茫茫林海中遠遁消失,這大抵是她骨血中透露出來的歸屬感。

生於森林,而歸順於森林。

1

由於病情加重,父親不得不搬入根河市內新房居住,她一回到家,父親精神頓時好了許多,牽著她的手說要她去看看母親。

屋外天寒地凍,她明白父親的心思,她素來與母親關係淡漠,自打出去讀書後也很少回來看她,或許父親是明白她對母親的那份抗拒與不滿,才會如此急切。

「待會我自己去部落裡看她,外面冷,您就別去了。」

父親深知她性子執拗,便不再多說,歡歡喜喜地夾了一塊肉放進她碗裡,「快吃,前幾天你舅舅打的灰鼠肉。」

暮落時分,她才到達敖魯古雅,這個鄂溫克族的居住部落,這個母親的長眠之地。

懷揣著複雜的心情,她在母親的墳前磕了三個頭,她木然地望著眼前的墓碑,沒有說一句話,一如她與生前的母親的相處模式,淡漠疏離的外表下內心所奔湧的哀愁。

不遠處是敖魯古雅民俗村,炊煙嫋嫋裡還能聽到人們一陣陣的歡呼聲,想來是來敖魯古雅旅遊的人們。

不過幾年光景,敖魯古雅在當地政府的支持下開發旅遊業,鄂溫克族是中國唯一一個馴鹿民族,神秘的部落與美麗的風光吸引了不少遊客,熱鬧的氛圍也吸引了她的腳步。

一入民俗村,一陣喧鬧尖叫吸引了她的目光,一輛馴鹿車拖著遊客發瘋般亂竄起來,人們紛紛尖叫躲避,背包、相機散落一地,紛擾凌亂。

馴鹿在尖叫聲中更加癲狂起來,一個勁地往外衝,彼時柳鹿鈴恰巧站在大木門前,眼看著馴鹿頂著茸角就要頂上來,她卻沒有閃躲,而是在一陣尖叫聲當中,迅速跳到馴鹿背上,雙手穩穩地抓住了馴鹿的茸角,她借力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整個身子都趴在鹿背上,輕聲在馴鹿耳旁唱起了歌謠。

歌聲悠揚動聽,帶著鄂溫克族特有的風格,在場的遊客沒人聽得懂鄂溫克的言語,皆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馴鹿似乎能聽懂歌謠,在女生的安撫下逐漸安靜下來,待衝出木大門十米之外時,便停下了瘋狂的腳步。

「咳咳……嘔。」馴鹿車上的遊客被甩得七葷八素,他趴在欄杆上不可抑制地大吐起來,還不忘向柳鹿鈴道謝:「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聲音就湮滅在一陣歡呼聲中,是尾隨前來的遊客們。

眾人嘰嘰喳喳地討論,難以置信地感嘆著:「這也太神奇了。」

「簡直是電視劇裡面的情節啊!」

在眾人驚羨的眼神中,柳鹿鈴顯得有些羞澀,她隨意地抓了抓耳邊的頭髮,說:「這是伴我長大的馴鹿。」

彼時馴鹿的主人也尋來,喘著粗氣驚訝道:「鹿鈴,你咋回來了也不跟舅舅說聲?幸好碰上了你啊!」

隻言片語中,眾人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大抵是因為女生是馴鹿的主人,馴鹿才會聽話地安靜下來。

2

在舅舅的「撮羅子」裡住了一晚,柳鹿鈴第二天清晨打算回根河的,豈料在出民俗村的時候被一個高大的男生攔住了去路。

她有些睏倦地抬頭,入眼的是一張英俊的臉,她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昨晚坐在馴鹿車上的男生。

只因這男生有著一張俊朗非凡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稜角分明的輪廓,棕黑色的頭髮被風吹亂,遮掩住了一隻深邃的眼,映襯著身後的蒼茫雪色,添了幾分異域氣息。

她挑了挑眉,詢問:「混血兒?」

異於東方面孔的男生,卻操著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哎呀,被你看出來了。」

眼前男生誇大的表情使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呼倫貝爾位於中俄邊境,混血兒一抓一堆,她並不詫異,「昨晚你的謝意我收下了,但很不幸地告訴你,我是為了救那隻馴鹿。」

言下之意就是並非為了救你。

一般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識趣地離開,偏偏穆晨是一個心大的主,他搔了搔後腦勺問:「我挺好奇你昨晚唱的什麼歌?」

「民歌啊!」柳鹿鈴有些不耐煩,此時舅舅將機動三輪車開到他們面前,咧嘴喊著:「鹿鈴啊!上車,舅舅送你。」

柳鹿鈴懶得顧眼前的人,一腳邁上舅舅的副駕駛,誰知身後的人也亦步亦趨地跟上了車。她疑惑地望向乖巧坐在車後廂板凳上的大個子,問:「他怎麼上來了?」

舅舅嘿嘿一笑,滿口大茬子味:「這小夥子來咱們這半個月了,說是個作家,來找靈感的,昨晚聽我說要去根河市,他也想去瞧瞧。」

說著還轉頭望向車後方,「小夥子,坐穩了哈!」

機動三輪車「噗嗤」一聲,絕塵而去。窗外飄起了雪花,車內微冷,她裹緊了身上的大棉襖,不由地望了望後車的人,這天寒地凍的,坐在敞篷後車廂的人,也不怕凍?

顯然柳鹿鈴的顧慮是對的,一路冒著寒風簌簌的人,剛一下車就迷迷糊糊地倒在她的肩膀上,打著寒顫說:「我……好像感冒了。」

柳鹿鈴有些猝不及防,險些將人推倒在雪地裡,這人沒毛病吧?

舅舅見此情景,大手一揮,「趕緊扶屋裡去!」

柳鹿鈴無奈地扶著他進了屋,父親誤以為是她朋友,忙不迭地就騰出土炕。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淳樸而又熱心,父親與舅舅一起將男生扶上炕,還招呼著鹿鈴:「快去煮薑湯。」

柳鹿鈴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啊?

3

更讓她意外的是,父親居然收留了穆晨。

穆晨就是那個在此逗留了大半個月的作家,父親很欣賞有才華的人,得知穆晨是一名作家,來這裡是為了了解鄂溫克族的傳統文化,他顯得更加熱情,經常跟穆晨聊到深夜,聽他講各地方的風土人情。他遊歷甚廣,喜歡探尋少數民族的神秘文化,於是在看見滿屋子的油畫後,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簡直太美了,這都是你母親畫的嗎?聽你父親說,你媽媽是鄂溫克族的第一個畫家?」

像是被人撩撥動了心中最緊繃的那根弦,她擦拭油畫上灰塵的手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縷寒芒,「我不知道。」

她極其避諱著母親的一切。

穆晨還想問些什麼,但她已經放下油畫徑直走出了房屋,徒留穆晨一個人饒有興趣地望著眼前色彩豐富的油畫。一幅一幅畫像,都在講述著關於鄂溫克族馴鹿的故事,以及少女時代的蘇薇。

自從回到家鄉,柳鹿鈴時常會在深夜夢到那個女人,那個才華橫溢卻鬱鬱寡歡一生的女人。她時常飲酒自酌,一個人窩在房間裡畫畫。她畫鄂溫克族的馴鹿,她畫自己的父母親,她畫自己年少時的愛人。她沉醉於自我的世界裡,甚至不肯分心來多照顧自己女兒。

她記得那個雷雨交加的夜,十六歲的她與母親大吵了一場,她將母親的油畫扔在地上,母親生氣地離開了這個家,此後再也未曾回來。

午夜大夢一場,醒來淚溼枕頭。

輾轉難眠間,她披著衣裳出門找水喝,在客廳碰到了穆晨。

玻璃窗上蒙上一層霧氣,她伸手將霧氣拭去,顯現出窗外蒼茫的雪色,於昏黃的燈光裡,她緩緩地道出了母親的故事。

「她是鄂溫克一族人的驕傲,是這裡走出的一名畫家……」

蘇薇是為數不多的很早走出山林的敖魯古雅鄂溫克族人,她從小喜愛畫畫,她所繪的都是原生態的馴鹿、森林、日月、風雪,用她一片赤誠之心在描繪著大自然的美麗。

從中央民族大學美術系畢業之後,她成為了一名美術編輯,於城市中生活。她心始終空蕩蕩的,她是森林的女兒,她融入不進喧鬧的城市,她毅然回歸了森林,想要尋回曾經的自己,她所崇尚的馴鹿文化,她所喜愛的山間歲月,她年少時所傾慕的少年。

「她還是沒能找回自己。」

燈光昏暗中,柳鹿鈴微微斂眉隱去眼中的愁思,「沒人能理解她,為什麼要放棄繁華的城市生活,再次回歸森林。她於城市中待過的虛華歲月,使她也漸漸失去了森林的靈氣。」

她被困於繁華與靜寂當中,無法自拔,無處可依。

這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將滿腔愛戀寄托在年少時所傾慕的少年身上,她下山尋找那個少年,得來的卻是他早已成家立業的消息。

「她真可憐。」空中傳來一聲輕嘆。

「後來呢?」穆晨似入了迷,柳鹿鈴深吸了口氣,「她開始酗酒,墮落,草草將自己嫁給了一個欣賞她的漢人,也就是我的父親。」

之後的蘇薇,深陷於自己的世界裡,不願面對塵世。她不做家務,不幹農活,只會將自己困在屋裡畫畫,她所畫的都是她的年少時光,以及那個深愛的少年。

她不顧家庭,不顧女兒,一頭猛扎進自己的世界裡,畫地為牢。

「她不愛我的父親,我恨她。」

「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忠厚、可靠,令她有了一絲安全感,她才選擇停靠。」

「她吝嗇於分享一絲愛戀給我或父親,她所愛的只有她畫中的世界,還有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她似有些睏倦,將身子依靠在牆面上,一圈陰影籠在她面容上,染上一抹清冷。穆晨輕拉了拉她的手,「去睡吧。」

疲倦的人兒一聲聲低吟著:「所以我才想要遠離這裡,我討厭她!」

4

第二天醒來時,柳鹿鈴昏昏沉沉的才想起昨夜發生的事。

她記得自己困了,什麼時候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又或者昨晚只是一場夢境?

心中隱隱有幾分悵然,一聲呼喚將她拉回現實,她聞聲打開了窗戶,映入眼帘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馴鹿,是用雪堆砌出來的馴鹿。

「嘿!好看嗎?」穆晨雙手凍得通紅,他依靠在馴鹿身上,笑顏璀璨,此刻雪已經停了,天空浮現出久違的朝陽,金光閃閃地落在那俊朗的身姿上,宛若天人。

這一瞬間,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給,暖暖身。」

柳鹿鈴端出一大杯熱水遞給他,穆晨樂呵呵地接過,打趣道:「昨晚睡得好嗎?」

所以昨晚所發生的是真的?

她疑惑地抬眸,似有些羞澀:「咳咳……我昨晚怎麼回房間的?」

「當然——是我抱回房間的啦!」穆晨故意拖長了尾音,打量著她的神情,湊到她臉頰旁,神秘兮兮地說,「別擔心,我不會乘人之危的。」

這都演的哪一出啊?

柳鹿鈴臉色當即黑了下來,隨手撈起一把雪,朝穆晨的頭砸去,冰冷的雪花落入他脖間,激得他哇哇大叫,朝站在門口的父親求助:「叔,你作證!我昨晚真沒對她做什麼!」

說著咂吧著嘴,一臉委屈地說:「你那麼沉,都快壓扁我了。」

柳鹿鈴恍惚回頭,正看到父親看著他倆曖昧地笑著,這下更加羞怒起來,抓耳撓腮地撲了上去,「你閉嘴啊!」

「啊!殺人滅口了!」穆晨大呼小叫地逃竄,哪有半分方才的英俊不凡,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她都快懷疑人生了。

這個高大的漢子內心敢情是有一顆萌妹的心吧?

午後,穆晨說想要去看看十裡之外圈養的馴鹿們,硬是拖著柳鹿鈴往村外跑。

自從大多數鄂溫克族的族人們通過生態移民搬至根河市後,隨之而來的馴鹿們都被統一圈養在十裡之外的圈欄當中。

馴鹿們懶散地躺在圈欄中,它們失去了在森林中的活力。從前的馴鹿,生存繁衍都是依靠自然環境,無人看管,自由覓食。

如今的它們,如同失去翅膀的鳥兒,被困於圈欄中,不再有那種生長在森林中名為「恩靠」的地衣食物,它們的生活無味寡淡,再也沒有以往的靈氣。

「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母親。」柳鹿鈴依靠在欄前,憐憫地望著眼前的馴鹿。記憶中鄂溫克族尚未搬遷的時候,她曾跟隨母親進入過森林,那一群群放養的馴鹿,自由而快樂地在林中覓食,它們的眼神清澈的如山間溪水,如今卻只剩縷縷哀愁。

那時候的母親,困頓於文化與生活,她漂泊於森林村莊當中,掙扎而又無所選擇。

「鄂溫克族祖祖輩輩打獵為生,他們遊歷於森林當中,無奈因為森林植被的破壞,馴鹿覓食到森林深處,離獵民點越來越遠,獵民們沒有了獵槍,不敢深入森林,無法打獵維持溫飽,更無法應對人熊的威脅。可當我們遠離了森林,鄂溫克族仿佛失去了自己的骨髓與生命力。」

穆晨望著滿臉憂愁的柳鹿鈴,內心久久無法平息,為了追尋這個神秘的民族,他來到這裡,看到的卻是她的蒼老與沒落。

柳鹿鈴試圖打開欄門進去摸摸那些馴鹿們,可門還沒打開,一腳踩落石階,摔倒在地,扭傷了腳踝。

她摔在地上,疼痛迫使她倒吸了一口冷氣。一雙大手將她扶起來,抬眼是一雙關切的眼眸,「疼嗎?」

她咬牙搖了搖頭,試圖借力站起來。穆晨嘆氣地搖了搖頭,蹲下身子,「上來吧。」

她本不想上去,但硬生生被穆晨扯在背上,猛地就背著她,一深一淺地踏著步伐往家走。

「太要強就不可愛了。」帶著寵溺的聲色使她頓了頓,不再掙扎,緩緩地用雙手圈住他的脖子。

她將頭埋在他的脖間,突然說道:「母親心心念念的是一個俄羅斯少年。」

年少的蘇薇,一次貪玩入了森林深處,撞上了一頭熊。她慌不擇路地逃跑,熊兇惡地追上了她的步伐。她差點以為自己會死掉了,千鈞一髮之際,有人朝熊開了一槍,一個俄羅斯少年英勇地出現在她眼前,拉著她就往大樹上爬。

熊圍著大樹繞了很久的圈,最終無可奈何地離去。

人熊是很狡猾的動物,他們不敢輕易下樹,而是相互依偎取暖在大樹上度過了一晚,第二天天明才回到了獵民點。

「經過生死一遭,兩人相戀了。可後來她被中央民族大學錄取之後,她去了北京,少年曾許諾過等她回來就娶她,可後來兩人都沒有遵守這個約定。」

一個沒有及時歸來,一個便已成家立業。

「她一生失意潦倒,但還是深愛著那個記憶中的少年,就算他毀了約,她還是陷入虛幻的夢境中。我恨她,更恨她對我與父親的薄情寡義。她將一生浪費於過往的光陰中,卻不肯來擁抱我。

「我更討厭她三心二意,明明愛著少年,還要嫁給父親。更覺得她愚蠢,少年明明毀了約,她還想念他。就算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不是麼?」

柳鹿鈴歪著脖子講述著,眼角似有溫流潺潺,落入穆晨的脖間。他託著她的雙腿顛了顛,「人生數十載,誰都無法預料到最後相守的人會是誰。但我想,那一定是你母親最美好的回憶,他們的感情曾真摯過,最珍貴的莫過如此。」

柳鹿鈴所追求的感情太單純了,始終如一,又有幾人能這樣呢?

這或許便是她多年的心結所在。

5

大興安嶺的春色總是姍姍來遲,春陽坡雪化的時候,還是有人忘不了過往的馴鹿習俗。

鄂溫克族雖然結束了遊獵的生活方式,但這個民族還是難以適應,很多鄂溫克人偶爾還是會趕著馴鹿上山,尋找苔蘚吃。

傳統的馴鹿文化深深吸引了穆晨,他想要專門為鄂溫克族寫一本書,所以才久留此地不願離去。

聽聞舅舅趕著馴鹿上山覓食後,在穆晨的慫恿下,柳鹿鈴答應了帶他上山。

穿越林海,到達舅舅搭的「撮羅子」地時,舅舅正在點燻草替馴鹿燻蟲。舅舅似乎很喜歡穆晨,看到他之後就領著他坐到爐火前,把酒言歡起來。

鄂溫克族人喜酒,常以此來待客。

談起從前的遊獵生活,舅舅甚是懷念:「我喜歡手上握著獵槍的感覺,當年政府派了警察來收槍時,其他獵民都把槍交了出來,而我呢,背著自己喜愛的獵槍穿山越嶺,跟警察捉迷藏,後來我被警察堵在懸崖邊,情急之下我就閉著眼跳了下去,幸好一棵大樹掛住了我,才沒要命。後來警察再來收槍時,還說特敬佩我呢!」

獵槍是獵人的生命,更是鄂溫克族賴以生存的東西,舅舅以命相護獵槍,何嘗又不是鄂溫克族誓死維護著傳統習俗呢?

穆晨未免感到幾分唏噓,當他望向柳鹿鈴時,她正在撫摸著一隻馴鹿的頭,待近了,便瞧清了是上次那頭髮狂的馴鹿。

「它上次為什麼會發狂?」回憶起那夜,他還心有餘悸。

柳鹿鈴摸著鹿頭,「馴鹿向來溫馴,也不知道是怎樣受到驚嚇了,又或許,它不喜歡那樣喧鬧的環境吧。」

「它們是有靈氣的。」她突然說道。

穆晨也嘗試著去摸鹿頭,馴鹿沒有反抗,他的手輕輕撫摸下來,像是吃到糖的孩子那樣開心:「對啊,很有靈氣。」

「咦,為什麼它脖間戴了鈴鐺?」穆晨好奇地撥弄了下鈴鐺,清脆的鈴鐺聲搖搖閃閃,柳鹿鈴微微一笑:「為了讓小鹿能識別母親,所以才戴上了鈴鐺,讓它知道它媽媽在哪裡。」

穆晨仿佛想到了什麼,訝異地問:「那你的名字?」

鹿鈴,鹿鈴,莫不是緣於此?

她的眼睛霎時灰暗下來,「是媽媽取的。」

原來鄂溫克族每一群馴鹿裡都會有家人信奉的神鹿,它是庇佑全家人的存在。神鹿都是一代代傳下來的,不管公母,它都是神鹿的血脈。

「但母親家所馴養的神鹿,一直到十四歲才懷孕,全家人都期盼著神鹿的誕生,但是神鹿的年齡太大了,它最終難產,死在了六月天裡。家人給神鹿進行了風葬,神奇的是,風葬的時候,六月天裡突然下起了雪。姥姥說是上天為神鹿撒下的花瓣,而我,也在第二天降生在山下的部落裡。

「神鹿失去了寶寶,而母親生下了我。為了懷念神鹿,母親給我取名叫鹿鈴。或許,我就是神鹿的女兒。」

這一切聽起來太過傳奇,穆晨難以置信地張開了嘴,「這也太神奇了吧?」

柳鹿鈴輕輕一笑,朝著暮落的太陽伸了伸懶腰,「對啊,可它真實存在著。」

或許,神鹿的死亡與母親的彷徨早已預示了這個民族傳統文化的衰落。

夕陽落在她的眉間,點染了滿眼落寞。

6

暮落時分他們才下山,夕陽西下,百鳥歸巢,林路蜿蜒崎嶇,他們不由攜手相伴。

嗅著草木的清香,伴隨著蟲蟻鳥獸的鳴叫聲,手心所傳來的溫暖,柳鹿鈴心底從未有過的寧靜,這大抵是歲月靜好了吧。

他們之間的感情於冥冥中塵埃落定,她望著穆晨堅毅的側臉,於瑰麗的夕陽下鍍上一層光芒,羽睫輕輕撲動,仿若撲翼振飛的蝴蝶,內心似有什麼情愫奔湧而出,使她忍不住想要吐露:「穆晨。」

她輕輕喚他,他回眸一笑,「嗯?」

兩兩相望間,他像感應到什麼似的,他輕輕湊到她臉頰旁,忽而想起《聖經》裡的一句話:「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微帶著魅惑的嗓音,使她的心恍惚漏了一拍。

一個吻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如蜻蜓點水般落在她顫抖的雙唇上,她的臉頰被他捧起,只見那雙深邃的眸裡情意漸湧,「鹿鈴,我想我喜歡你。」

他們眼裡僅剩彼此,一抹笑意蕩漾在她的臉上,她回應般擁抱了他,他將她攏入大棉衣內,低眉婉轉將內心的故事說了出來。

「鹿鈴,不要再怪你母親了,人們常常因愛生恨,愛是恨的源頭,你愛她不是麼?其實,我早就知曉你母親與俄羅斯少年的故事了。這個故事是他告訴我的,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裡,遇見了你。」

滿腔熱情在瞬間驟然冷卻,一波恐懼感湧上心頭,柳鹿鈴猛地推開了他,母親是她心底的引爆點,又或許是穆晨一語中的使她還難以接受。

而更加火上澆油的是,她心底猛然明白了,中俄混血兒,一心追問母親的感情往事,如今坦白相告,那只有一種身份了。

「你是那個俄羅斯人的孩子?」

「不是,你聽我解釋。你只是太愛你母親了,你所有的心結都源於此,你想要獲得同樣的回報,才會怪你母親,可你母親懷念年少時的愛情本來就沒有錯啊!」

穆晨一股腦地將內心的話說了出來,他是想要提醒她,想要解開她的心結,可入了柳鹿鈴耳中卻是另外一番意思。

「夠了,穆晨,你是在為那個俄羅斯人爭辯嗎?辜負了我媽後才幡然悔悟,所以身為他的兒子便來懺悔?」

「你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她狠狠地推開了他,轉身就朝山下跑去。

她被他欺騙了,他是帶有目的來到她身邊的,他是那個俄羅斯人的兒子。

他對她究竟是怎樣的感情?

她素來偏執,這樣理不清的情感線使她頭腦昏脹,她恍恍惚惚地朝山下跑,直到腳後跟傳來疼痛感,她才到達山腳下。

她總算停下了喘了口氣,或許她是想等他追上來的,可很久之後,他都沒有追上來。

一抹悲哀摻雜著疑慮湧上心頭,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掉頭猛地朝山上跑去。

她舉起手機打他的電話,可得來的只有冰冷的機器聲,信號時不時地中斷,她急得甚至都快要哭了出來。

「穆晨!」

暮色四合裡,森林逐漸披上一層黑紗,夜晚時分野獸常出沒,她無暇顧及太多,而是在原地呼喚了許久,回應她的只有蟲蟻聲。

穆晨不知道下山的路,茂密的森林當中時常有隱藏的危險,不單單有野獸的威脅,還有落葉層疊的大煙泡,人若掉下去,生死難料。

越想下去,她幾近崩潰:「都怪我,都怪我,不該扔下他的。」

黑夜籠罩了森林,她自暴自棄般的坐在地上,草林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猛地將手中的石子扔了過去,「啊!好痛!」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她猛然撲了過去,穆晨將她攏入懷中,委屈地說:「我迷路了,差點找不到你了。」

她突然大哭起來,「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呸呸呸,胡說!我這麼英勇不凡的人,怎麼可能死掉!」

遠方傳來詭異的野獸聲,他連忙緊緊地抱住她,「其實,還真有些害怕。」

她撲哧一笑,將手機上的手電筒打開,借著零星信號撥給了舅舅。

之後他們找了一些乾枯樹枝,點起了一個火堆,他們相互依偎著,遙望著天空的一輪明月。

「在外讀書之後,我很少回來的原因不單單是怪母親,其實我害怕。」

穆晨疑惑地望著她,柳鹿鈴低眉緩緩道:「她死於一個雨夜裡,那晚,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我恨她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我將她的油畫扔在地上,她生氣地跑出去喝酒。第二天清晨,她溺斃在離家不遠的河裡,河灘的水才幾十釐米,她醉倒在裡面,溺死了。」

她深吸了口氣,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她有多害怕,她恨自己,也恨母親。

十六歲的柳鹿鈴只想汲取一點母愛,她不懂表達,才會叛逆地爭吵。

而母親呢,一生失意。凡是有求生欲望的人,又怎麼會溺斃在淺灘當中?

她一定是不愛這個家庭的,才會毫無眷戀地離開。

她愛她,也恨她。她害怕回到家鄉,更害怕面對這裡。

「不怪你的,這不怪你。」穆晨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這個女孩子心思繁重,承受太多了,他又有多麼憐憫她呢?

「我聽你父親說起,你學的是美術專業,跟你母親一樣的專業。其實你更懷念她。」

7

後來他們被舅舅帶回了獵民點,住了一晚才下山。

豈料在家門口碰到了幹農活歸來的父親,兩兩相望,柳鹿鈴呆滯了許久,嘴唇微微一動:「你不是說自己傷了腰,不能幹農活的嗎?」

怎麼現在身子還這樣爽朗?父親是因病喚她回來的,不然她也不會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家鄉。

父親的眼神躲躲閃閃,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鹿鈴,對不起,我騙了你。」

她胸口不斷起伏,咬著唇瓣看著眼前低眉不語的父親,她最討厭欺騙的不是麼?

萬千思緒飄入腦海,可人們往往喜愛將最糟糕的情緒表現在最親近的人面前。

「爸,你居然用這種方法騙我回來?」

父親難堪地看著她,「在外讀書幾年來你都不愛回家,畢業後更是不願回來,我想讓你回來看看你母親……」

「那你也不應該騙我啊!」

氣氛僵至冰點,幾近爆發。

穆晨忽然扯了扯她的手,「其實,是我要叔叔騙你回來的。」

她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敢情兩人合起夥來哄騙自己?美其名曰為解開她對母親的怨懟?

「誰讓你多管閒事了?!」她猛地甩掉他的手,轉身就跑。

她奔跑於冰冷的寒風當中,她甚至想要立馬離開這個地方,因愛而羞愧,才不想面對。

她還是心有芥蒂,穆晨是那個俄羅斯人的後代,他有計劃地來接近她,是想為俄羅斯人來懺悔?想解開她與母親之間的怨懟來使內心得到安寧?

是俄羅斯人辜負了母親,不值得原諒。

她素來期盼一心一意、真真實實的感情。

穆晨的到來,是有目的性的不是嗎?

她陷入一場困境,她恨不得將自己包裹起來,躲避外界所有的傷害。

她不敢面對,才會虛張聲勢。

穆晨追了上來,她從未看到過這樣的穆晨,他緊緊地抓住她的臂膀,眼底隱隱有幾分慍怒:「鹿鈴!你就不能成熟點嗎?你只顧自己的不安與難受,就不能想想你爸爸?我承認,我們騙你是不對,知子莫若父,你爸懂得你的心結,才會這樣子做的!他年過半百的人,想女兒回家看看還不行嗎?」

她木然愣住,穆晨接下來的話更令她啞口無言。

「還有,我不是俄羅斯人的孩子,他沒有辜負你母親。那個俄羅斯少年,早在你母親去北京後的第二年,跌入大煙泡裡,死在了森林當中。」

原來那個深愛著母親的少年,在清寂無聊的日子裡,寫下了他與蘇薇之間的故事。他在日記中曾這樣寫道:倘若我們相愛而無法廝守,但願你也能幸福一生。

所以穆晨的父母才對蘇薇扯了謊,說他已經成家立業,離開了大興安嶺,只希望蘇薇能夠毫無牽絆,嫁人生子,安然一生。

「可誰也沒有想到,善意的謊言依舊哄騙不了你母親,她還是對他念念不忘,羈絆一生。」

俄羅斯少年是穆晨的叔叔,他聽說過叔叔與蘇薇的故事,因此感動,才會來到這裡。

他最先找到的是她父親,為了完成老人心願才鼓動父親將她騙回來。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巧合,全是有人暗中部署,一步一步想要解開她的心結。

她眼角的淚落下一個驚嘆號。

原來,這世間真有她所崇仰的愛情。

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唯有陰陽隔,可念不可及。

8

這世間不單有生死不渝的愛情,更有不離不棄的親情。

後來,柳鹿鈴被穆晨帶回了家中,父親拿出母親的信件,是寫給俄羅斯少年的信件。

從滿腔愛戀寫到愛火熄滅。

她說,時間會逐漸抹去她對他的愛戀,如今的她成了家,有了愛她的丈夫,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鹿鈴啊,其實你母親是愛著這個家的,她待他是年少的不舍,待我們是親情式的愛情。她只是心思太繁重了,文化與生活的漂泊無依,使她難受,困惑。」

談及此,父親老淚縱橫,最懂得蘇薇的人,是父親。他能理解這個女人的無奈,他只想呵護她。

他是曾想早點解開女兒的心結的,可每當他提及蘇薇,她都會抗拒地走開,年紀越大,她就離他越遠。

他惶恐地想抓住她,才答應了穆晨的請求。

柳鹿鈴再也忍不住滿心的悲哀,她撲進父親的懷裡大哭起來,原來,她身邊的人都這樣深愛著她,她卻始終不明白。

9

後來,穆晨陪她去看母親。

敖魯古雅的冷風吹迷了她的眼,如幼獸般的低泣聲,她跪在母親的墳前一聲聲呼喚著母親。

她總算明白了她對母親的愛,越是深愛才越是抗拒,是她自己畫地為牢,困住了自己。

彼時有人輕輕地抱住了她,「她會知道的,她這一生雖鬱鬱寡歡,所幸太多人都愛著她。」

一如俄羅斯少年,一如她父親,一如她,更如她守護的森林,庇佑她的神鹿。

穆晨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鈴鐺,在她疑惑的眼神中系在她脖間,「這是當年你母親送給我叔叔的定情信物,我想應該可以歸還給你了。」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你要離開這裡了嗎?」

穆晨緩緩地展開笑意:「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倘若我留在這裡呢?」

「那我就跟你一同守護著森林,守護著馴鹿,守護著你的母親。」

山風清冷,鈴鐺聲清脆,遠方似有人唱起了歌謠:

化凍的冰河傳唱著祖先的祝福/為山林的孩子引導回家路/我也是山林的孩子/於是心中就有了一首歌/歌中有我父親的森林/母親的河。

還有她的愛人吶。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許棠七 | 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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