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有時,後會可有期?傍晚,沿博爾塔拉河畔淺淺而行,蹲下身,鞠一捧水,夕陽就這樣漸漸從指間滑落,不見了一載光陰。去年8月,我們同懷一個夢想,響應著「到西部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的號召,跨越千山萬水,結伴而來。依然記得,最後的一次的相聚,將一年的志願服務期結束在了一杯清茶的餘歡裡。來於五湖四海,歸於五湖四海。從此,天涯遠,時光之裡山南水北,塵世之間人來人往。
時光走散故人,續籤的人寥寥無幾,但包括我。可是,我卻申請了換崗,離開了用一年時間來熟悉的八十四團,因為我覺得生活不可以歸於平淡,始終嚮往詩意的遠方,只能一直在路上。
有時會一個人沿著結滿蘋果的街道漫無目地走著。不覺間走到了一個同是志願者的好友曾經工作的地方,可人去樓空,物是人非,一切變得那麼陌生。陌生的城市,一個人去吃一次火鍋,看一場電影,忽而風起,行道樹在風中掙扎,空氣裡透著涼。
山遙水迢,最喜故人來。一天晚上大學班主任楊老師發來微信消息說:「我們一行六人的慰問團將代表學校團委,不日將過來看望我們學校的志願者。」突然想起不久前看過的一篇關於伍繼紅的騰訊報導,她的大學班主任見到她說:「我們都是你的娘家人,娘家人來看你了。」頓時,眼淚泛濫。
8月18日,我早早的去預定好的酒店等候迎接。楊老師發來信息說,應該馬上就要到了。「馬上就到」可能是「馬」在路上壞了吧,我坐在門口和酒店保安大叔聊起了天。從美食聊到風景,又從民俗風情聊到人生哲學。旅人一波又一波的來來去去, 附近的餐飲店也陸陸續續的打烊。最後,在久違的等待中終於還是等來了。
他們風塵僕僕而來,從武漢坐火車經歷幾次輾轉抵達博州。接下來的四天裡,以博樂為據點,在月亮還沒有隱去的寂寂清晨,我已經隨他們出發。團場與團場、服務地與服務地之間相隔較遠,又是一趟趟的車程。
伴著「溫泉流淌出柔美的長調,胡楊書寫千年的絕唱」的歌聲,我們去了八十三團,也去了溫泉縣。在沙山子見到了已經志願服務期滿三年,現留疆的劉嘉琨學長。他在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現已經成長為一名身兼多職的團場職工。傍晚,在學長的的帶領下我們走上小沙丘,天空還是那麼藍,白雲朵朵。舉目遠眺,夕陽下,葡萄顆顆喜人,棉田綠野千裡,好一副錦繡綠洲圖!眼前不禁浮現出兵團人曾經揮汗如雨,荒原拉犁開荒的場景。
在溫泉縣,見到了到崗不久的翟毅飛學弟。原以為他對服務地應該比較陌生,然而到了他的工作地點,他對於同事,對於工作,一切都很熟悉的樣子。他還利用午休時間,帶我們走進博格達山民俗風情園,登上察哈爾蒙古西遷戍邊紀念塔,察哈爾西遷戍邊群雕靜靜地立塔下,似在默默地守護著這片土地。憑欄遠眺,縣城全貌盡收眼底,草原、森林、溼地,將這個邊陲小鎮襯託得那麼靜謐、和諧。
有人說,背上行囊,便是他鄉;放下行囊,即是故鄉。旅途中,總會有大大小小無數個故鄉,並將自己的靈魂留下一部分,繼續前行。這樣說來,八十四團也是留下過我一部分靈魂的地方,是我終生難捨的回望。
8月21日,我說要帶老師和學弟們去我的「故鄉」看看,看看我志願服務一年的地方。道旁邊一片片色素菊花花海,漸漸映入眼帘,心情激動溢於言表,八十四團到了!我驚訝地意識到,那時竟是一種比回第一故鄉還要激動心情!熟悉的人,熟悉的風景,同事、領導依然那麼親切,連觀河道的水也流動的那麼歡快。
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八十四團,我終究還是悄悄地離開了。「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離別的,還有我的老師和學弟們,他們也該返回學校了。送他們上了車,我站在下面,想靜靜等車離去。結果離發車還有幾分鐘,他們又下了車,又是一席離別的話語,語重心長的叮囑,言及好好努力,言及各自珍重,直至汽車鳴笛催發。汽車開動,車燈也漸漸淡出了我的視線,突然覺得鼻梁酸酸的。抬頭看看天空,月亮沒有露臉,星星也閉上了眼。
(作者:田碧芳,2016年西部計劃志願者,畢業於武漢城市職業學院新聞影視專業。現服務於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五師廣播電視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