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高考結束了。志願填報剛剛落下帷幕,又一批少年人將踏上人生新旅程。
而2017年北京高考文科狀元熊軒昂,接受訪談時的一席話曾經一度刷屏:
「農村的孩子,越來越難考上好學校。像我這種中產家庭的孩子,衣食無憂,家長都是知識分子,還生在北京這種大城市,在教育資源上享受的條件,是很多外地和農村孩子,完全享受不到的。所以就決定了我在學習的時候,確實能比他們走很多捷徑。知識不一定能改變命運,但是沒有知識,是一定改變不了命運的。」
這位少年面對簇擁的鮮花和褒揚,分享經驗時卻非常清醒:自己的成績不是天賦異稟,而是後天優越條件加持:家庭教育、地域資源和一些運氣。但即使條件的差距可能堆成鴻溝,但 「知識改變命運」寥寥數字,還是點亮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前路。
可普通人,命運真的可以被改變嗎?導演鄭瓊歷時六年,從2009年到2015年,跟拍了三位背景各異的孩子的故事,記錄在《出路》這部記錄片裡。
匱乏和封閉像趕不走的蒼蠅,一直纏繞著她
「在成牟村上完小學後,我要去新堡子上初中,我長大了,我要去北京上大學。我上了大學以後,我要去打工掙錢,我要一個月掙一千元買面,因為我家面不夠吃,我還要蓋房子,挖水窖,因為我們沒水吃」。
12歲的馬百娟,在甘肅山溝裡長大。笑眼彎彎的她,讀二年級,學校裡5個孩子,她的年紀最大。女孩的父輩世代面朝黃土背朝天,住在窯洞裡,每天不斷勞作;女孩每天用熱水,把冷硬的饃饃泡熱當早餐,然後上課;下課後,就去餵豬、生火做飯、幫家人收糜谷。
後來,家裡搬到寧夏,條件好了些,女孩輟了學:轉學到新小學,覺得自己適應不了,就不去念了。15歲的她長胖了許多,不太說話,被問到什麼,也總是茫然地搖頭。
輟學後,女孩試著去找工作。可是才15歲,只能碰壁。
馬百娟的爸爸,看著鏡頭,一臉篤定:
「女娃娃是別人家的人,多少念一點,個人能用就對了。只要生了娃,即便有工作,幹都幹不成,就拉倒了。女娃娃就找個對象,靠女婿,就是這個出路,再沒有別的出路。」
女孩16歲時,和表哥結了婚。極度匱乏封閉的環境下,說「選擇」這一字眼都太奢侈。儘快成家,依靠夫家,大概是最好的出路。
接受不公平的存在,然後一刻不停地去奮鬥
19歲的徐佳,農民工的孩子,湖北小城鎮中長大。兩次高考,還是落榜。男孩的母親在城市打工,在丈夫過世後,獨力支撐兩個兒子的生活,但秉持「爬在地上也讓孩子上學」的信念,男孩得到了第三次高考的機會,但同時也背負了巨大的壓力:
「有段時間整個人冒汗,手發抖,完全做不了事情,做不了題目。害怕失敗。心裏面想完成我爸的願望,上大學。」
復讀班裡,學生們擠滿了教室。男孩埋在書堆裡,臉上帶著疲憊。這一次,他考上了大學。
「一直以來,我都很清楚的是,我的家庭狀況不允許我在學業上繼續深造。我必須儘快找到工作,維持生計。」
畢業季找工作很難。小夥子摸了摸眼睛,沒有再說太多。他努力跑招聘會,和同學交流經驗,偶爾會沮喪一會兒。後面,他籤了一家電力公司,雖然對工作待遇和發展前景一片模糊。
確定了工作,徐佳就跟相戀多年的女友結了婚:「家裡的環境,早一點成家,我媽也少一點辛苦。」「我現在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存在。但是我會努力去改變這個現狀。」
每一個階段,徐佳都有非常清晰的目標需要完成,他,確實在拼命實現父輩和周遭環境提醒的目標。不敢停,不敢錯,拼盡全力去爭取外界的認可,大概是他的出路。
「我想我幹嘛呢,我也不知道,沒有特別明確的打算」
17歲的袁晗寒,北京女孩,家境優越,得到很好的培養:最好的小學、初中和高中。但跟常見的故事不同,女孩從美院附中退學了。突然變得清閒,女孩有點無所適從:我會恐慌一直沒有事情做。
接下來,她給自己找了事情打發時間,例如在街邊小巷寫生,租了個不便宜的鋪位開了酒吧,自己一個人布置酒吧,還跑去商店賣東西。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但又好像從來沒有主動規划過什麼。
片子裡,女孩的家長沒有露面,也幾乎沒有什麼幹涉。寬鬆的教養環境下,女孩一直非常鬆弛:
「我沒有想過做哪一個階層的人,反正不會餓死就行,而沒有人會被餓死,只要他不願意」。
幾年後,袁晗寒似乎找到了人生目標。她通過考試,來到德國的杜塞道夫大學學習;中途,她弄丟了錢包,可能沒法交下個月的房租,但突發的事件並沒有讓女孩表現出慌張,她只是懊惱了一小會,然後就去做其他事去了。
後來,女孩回國實習,然後,在北京註冊了一家藝術投資公司。
「我本來是傾向於回國的。但是如果能不固定待在一個地方,或者滿世界瞎轉悠,其實也挺好的。這是最好的選擇。將來先看看,大家都幹什麼,怎麼玩的,然後看看這個環境缺少什麼。」
資源充裕的生活中,袁晗寒自由得像是對什麼都無所謂,卻也常常一臉迷茫;她一直在試錯,然後緩慢地修正方向;不斷探索對抗「無聊」的方法,大概是她的出路。
總有從裂縫中伸出枝丫的堅韌植株
這幾年,「寒門再難出貴子」的論調甚囂塵上。出身背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出廠配置,沒法選擇,也很難逃避;帶著自己家庭幾代人沉積下來的信念和願景生活,有些人眼界開闊,無拘無束;也有的人不得已倍受束縛,疲於奔命。
每個普通人的故事,攤開了講,其實都暗含了一個殘酷的事實:資源越是匱乏,環境越是封閉,一個人,可選擇的餘地常常越窄:
山溝裡的女孩,即使有志向,想讀書,可家裡揭不開鍋,窮山惡水無時不刻提醒著她,自我實現是bullshit,少用甚至最好別用家裡的資源就應該長大,然後迅速反哺才是正道。父母為生計奔波無知無畏,短視的教養也在瘋狂踐踏著孩子的信心。可以想像,如果不是天選之子,讀出點名堂來,這個女孩,將重演父輩的命運。
但永遠有例外。Pbs紀錄片《Leftover women》裡的邱華梅(音譯)律師,就是例外。出身貧苦,家裡都是女兒,受盡奚落。但她有一位不信命的父親:
「我不識字。那個時候老師都餓跑了。供你們上學,我沒有兒子,只有你們這些閨女,那時候一說沒有兒子,就比別人矮半截,人家說是絕戶。我是好強的人,別看我只有閨女,我的閨女比你們的兒子有用。現在實現了。你給我增光了。」
「你給我增光了」這幾個字,老人對著即將遠赴法國深造的女兒,說了三次,華梅淚流滿面。
靠讀書,走出農村,考取律師資格後在香港執業,三十多歲申請到歐洲著名的院校攻讀碩士學位,之後畢業,移居德國重新執業,這個女孩突破環境限制和預設,不斷折騰的背後,一直是目不識丁,卻始終堅信「知識改變命運」的父親在奮力支撐。
作家李敖寫過:「我們的世界裡有星星,它沒有光明,但它有希望」。
命途常常玄妙,大部分人拿著普通的牌,過著與父輩相似的生活,有人打壞了牌,也有人把爛牌打出了「王炸」的效果。很多時候,我們能過得稍微輕鬆,踮踮腳能碰到夢想,可以自由做些選擇,不只是因為我們足夠努力,而可能是我們稍微幸運,擁有「標配」甚至更高配置的不太拖累的出身,以及還算健壯的身心體質;但同時,即使環境惡劣,也總有可以汲取的養分和可以填補的空間。
再貧瘠的土地,還是有野草生長。唯有努力,才可能讓生活變得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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