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並不是怕,是時勢一步步讓他走向最終篡權專政,然後讓子孫們完成以晉代魏的。
從魏武帝曹操到魏文帝曹丕、魏明帝曹叡,三代分別以雄武、卓才、明斷著稱,削平群雄、統一北方、傲立於蜀吳,但為何苦心經營幾十年的成功被司馬氏巧手摘取?
究其根本,遠非司馬懿道德品格的忠奸問題,自古奸臣何其多?又有幾個能夠篡位成功的?
司馬懿的成功,源於曹魏政權的脆弱基礎、正是因為曹魏脆弱,這才使得司馬懿滋生出取而代之的野心。
首先、曹丕、曹叡短命,使得曹魏王朝生命基礎脆弱。
陳壽評價曹丕時說:「文帝天資文藻,下筆成章,博聞強識,才藝兼該。」
但他只在位七年,活了不足四十歲;在一個政治人物精力旺盛、人生和為政經驗趨於豐富的黃金時段溘然長逝,無法施展政治宏圖。
所幸,魏明帝即位時已屆二十二歲,思慮已較成熟,「沉毅明敏,任心而行,料簡功能,屏絕浮偽。行師動眾,論決大事,謀臣將相,鹹服帝之大略」。
不幸的事,魏明帝曹叡只活到了35歲,讓只有八歲的兒子曹芳即位。
儘管處心積慮地安排了託孤大臣,近乎哀求地囑託後事,但試想一下,此舉無異於遺珍寶於路,即使司馬氏不撿取,也極容易被他人攫取。
曹丕和曹叡早逝,除了自身生理原因外,可能還與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有關。曹魏時上流社會流行嗑藥,比如曹叡就不顧群臣反對,大興勞役從長安拆取漢武帝建造的承露盤修仙。
他們的死,有可能是誤食或者過食丹藥所致。
其次,體制單薄,政治基礎脆弱。
由於三國紛爭,曹魏採用的事典型的軍國體制,以軍統政治。司馬懿久典軍兵,不僅掌控了軍事力量,尤其是魏明帝曹叡為了便於集權,把本來負責文秘事務的機構改成中樞決策機構,使中書官職的實際地位超越於群臣之上,並且之寵任劉放、孫資二人。
這一方面雖有利於黃帝個人專行獨斷,可以擺脫群臣的制約,但另一方面,不僅不利於集思廣益,吸取群臣的決策指揮,更為嚴重的事造成了黃帝與群臣感情的疏遠和利益的阻隔。
群臣失去了向黃帝和社稷表達忠誠的機會與途徑,而容易為朝中的權臣所籠絡,造成朝廷空虛、黃帝孤立,以致出現了魏明帝彌留之際劉放、孫資因顧及個人利害而強使他更改詔書的事。
再次,唯才是舉用人方式逐步廢棄,人才基礎脆弱。
唯才是舉是曹操招攬人心、迅速崛起的法寶。但隨著曹魏統治的鞏固,日漸形成了世家大族的既得利益集團。
到了魏文帝曹丕時期,開始採取了九品中正制的用人之法,這一方面強化了人才選拔的規範性,較為符合政局穩定時期選拔人才的需要。
但是,另一方面,用人權逐漸被高官豪族所把持,士族子弟逐步壟斷了高官顯位,而大量才學優異、勇於進取的幹練之卻缺少晉升之路,導致文帝和明帝時期傑出人才相對匱乏,官吏的素質與魏武時期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以致司馬懿有鶴立雞群之勢,無人能與其比肩並加以制衡。
魏明帝曹叡雖然安排了宗室曹爽作為託孤大臣,但曹爽是典型的膏粱子弟,羊質虎皮、鳳毛雞膽,與曹操時期的曹洪、曹仁、夏侯惇、夏侯淵及魏明帝時期的曹真相比,庸劣不可用,起不到護翼皇室的作用,雖有高位和重權,但完全不是司馬懿這位老臣的對手。
最後,少民與惠,於官寡恩,道義基礎薄弱。
曹魏為取代漢朝,有意淡化了忠君的道德教化,這既為其解除篡漢的道德束縛,也等於同時拆毀了維護自身統治地位的道德堤防。
曹操專漢政,司馬懿專魏政,如出一轍,像比葫蘆畫瓢,沒有太大的道德障礙。
更為關鍵的是,曹魏時期,一直徵發不息,天下凋敝,百姓對曹魏沒有太多感恩戴德之情。
再者,魏文帝和魏明帝都喜好奢華,尤其是魏明帝曹叡大興土木,營造宮室。曹魏尤其是到了魏明帝時,季戶部重視民心,也不注意籠絡官心,道義基礎脆弱,所以司馬氏篡魏政時,多數官民都作壁上觀。
正是以上種種原因,才有了司馬懿篡魏的發生,都說諸葛奕斯偉謹慎,其實司馬懿才是真「慎重」。如果曹魏人主二三代不是短命,人才不是匱乏,統治道德根基不薄弱的話,司馬懿是沒有機會篡漢的。
如果曹魏政權到了曹芳時,有如漢武帝託孤時漢朝那般的人心,謹慎的司馬懿估計也會選擇做個霍光而已。
時也,勢也,曹操造的孽,最終還是要他曹氏子孫來償還,司馬懿篡的魏,卻也讓司馬氏的晉始終被權臣世家所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