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保護專家阮儀三在他所著的《古鎮新場》一書中寫道:「明清時代的新場是商賈殷實之戶和文儒官宦之家的聚居處,今保存有完整且達四進以上的大家宅第20餘處……廳堂正對儀門,是整座建築裝飾的重彩之處。」又說:「儀門——是中國傳統宗族禮教的象徵。」
舊時,官衙、府第的大門之內的第二重門通稱儀門,那是主事官員迎送客人的地方。後來,這種建築風格漸漸進入官宦私宅,再後來特別是到了清後期、民國年間,儀門在富有的家庭中隨處可見。
儀門上的題額,是一個家族的寄託,是精神的希冀,是家風的綿延。
考察浦東儀門,除了家族家風寄寓寄語之外,還有傳統文化的傳承。
新場張氏儀門(翼軫聯暉),為新場人張工六所建,坐落在新場的後市河西岸,也就是現在的新場大街319弄。
這是一座絞圈房子,正屋三間,左右廂房各兩開間。正南面牆上的儀門,不是很高大,與絞圈房的高度正好相配。簡樸的儀門上,題額為「翼軫聯暉」。
「翼」是翅膀的意思,「軫」,是車子底部四周的橫木;「暉」為日光。查詞典,翼軫為南方七宿之二,丙為翼,巳為軫,是天上的星宿。
「翼軫」在這裡應該借指住在這宅院裡的人,「聯暉」是共同沐浴著太陽,連在一起解讀為宅院與宅內的人一起沐浴著陽光的普照,寓意興旺發達。宅主用這四個字,希望家人與後代如天上星宿般個個星光熠熠。
查遍資料,不見張工六所載。他有一個兒子叫張愚若,早年研習書法、篆刻,與當時滬上大書法家鄧散木、白蕉等交往甚深。張愚若曾在這座父親建造的老宅裡沐浴著陽光,潛心研習。
如今這宅院的主人均已作故,張愚若居住過的房屋,也由其後代租給他人居住。屋後翠綠的竹園也已蕩然無存,只留下幾縷鄉愁的綿綿。
張愚若和傅雷同鄉,他曾在1958年7月回憶傅雷改名的經過:「怒安在15歲左右,名雷而以怒安為字。查起名之因,以我正在熱衷篆刻,其時正作客傅家,工具隨身。怒安以此為請,篆彼名字,併合擬一單名。我兩人共認怒安兩字,取義於《孟子》『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句,俗謂大發雷霆之謂怒,我提議以雷為名,如是名與字可相得益彰,君欣然從之。此改名之由來也。即日為其作印二方,一白一朱,仿印人趙叔體,當時自以為頗具雅趣。」
後來,傅雷在自印的稿紙上,署「疾風迅雨樓」。不論「雷」「怒」,還是「疾風」「迅雨」,都鮮明地體現了傅雷剛烈的秉性。
這段回憶我相信是真實的。總之,在「翼軫聯暉」下,張愚若的墨跡留存於新場這座古鎮的記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