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亂世,走過朔漠的一代才女

2020-12-16 唐詩宋詞天地

她,出身名門。是大家閨秀,又是有名的才女。若生逢盛世,她的人生,也許會一路坦途,嫁志同道合的人,過一輩子安穩優渥的生活。

命運,常常不按常理出牌。一生三嫁,朔漠十二載,慈父死於獄中,幼子不復得見。

如果,她可以窺得見,這是將要面對的人生際遇,不知她還沒有沒有勇氣,在命運的悽風苦雨裡勇敢穿行。

她沒有蘇東坡「何妨吟嘯且徐行」的灑脫豪邁,她以堅韌頑強做繡線,織就命運。

她人生的袍,襤褸素樸,卻有著凡女子難以望其項背的華彩耀目,更有著凡女子難以背負的厚重。

她是蔡琰,字昭姬 。晉朝避司馬昭諱稱文姬。

蔡文姬,一說生於174年,一說生於177年。陳留郡圉縣(今河南杞縣)人,古代四大才女之一。

她的父親蔡邕,字伯喈,生於133年。他修漢史,創飛白書體,制焦尾琴。是東漢著名的學者,書法家和音樂家。

蔡文姬年幼便聰慧過人。史書記載「博學而有才辨,妙於音律」。

相傳,小文姬六歲時窗外聽見父親彈琴,進屋說,第二根弦斷了。蔡邕不信女兒的天分如此高,又彈一曲,有意斷了琴弦。小文姬又說,是第四根。

十六歲,蔡文姬嫁給了河東衛仲道。衛家祖上為衛青衛子夫一脈,衛仲道也是青年才俊。家世才學相當的兩個人,感情甜蜜深厚。

老天總會捉弄人。婚後一年,衛仲道生病咳血亡故。失去丈夫,又沒有子嗣,婆家人冷言冷語相向,蔡文姬過得分外艱難,她回了娘家。

亂世,哪有平安二字。原本,娘家是她唯一的依靠。安寧的日子過了沒有多久,父親這座山,訇然倒塌。

蔡邕父女,都逃不脫悲情命運。好在最終蔡文姬歷經劫難,山林隱居終老,算是求安得安。

蔡邕卻被裹挾進了政治漩渦。文人都是清高自持的,蔡邕只想書房裡修史彈琴,避開這亂世的紛紛擾擾。

他的才學聲望太過閃耀,董卓極力邀請他入仕做官。蔡邕稱病婉拒,董卓求賢心切,竟出言以滅族威脅。蔡邕無奈應允。

董卓三日給他連升三級,官至左中郎將。後董卓被王允設計誅殺。

一次,在王允府邸,眾人閒談,提起董卓。蔡邕想到董卓雖殘暴,對自己尚有知遇之恩,遂輕輕嘆了一口氣。

文人的耿介和不識時務,給蔡邕引來了殺身之禍。王允大怒,以董卓餘黨治罪,蔡邕入了大獄。192年死於獄中,終年六十歲。

失去父親庇護的蔡文姬,已是不幸。更大的不幸漸漸襲來。諸侯割據,本已臣服的南匈奴伺機叛亂,二十三歲的蔡文姬被匈奴人掠去,做了左賢王的妃子。

十二年的朔漠生活,三十五歲的蔡文姬已有了兩個孩子。孩子在哪,母親的心就在哪,母親的家也在哪。

山一重水一重,望不盡的無邊大漠。在蔡文姬的心裡,故鄉,是永遠也回不去了。故鄉是她午夜夢醒腮邊的一滴清淚,是絢麗鮮活的一個舊夢。

她羨慕草地上撒歡的羊羔。小羊尚且不會離開生長的草原,不會和羊群失散。

大漠的風,帶來了故鄉的貴客。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派使者周近,黃金千兩,白璧一雙,要贖回蔡文姬。

彼時,寂寂無名的少年曹操,與年長二十二歲的蔡邕為管鮑之交。已名滿天下的大學士蔡邕,沒有看不起微時的曹操。

他賞識曹操,兩個人談論文學音樂,他是曹操亦師亦友的忘年交。當年他怎麼也想不到,曹操會在多年後,成為一代奸雄。

相識董卓,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相知曹操,又為自己的女兒帶來福祉。這命運的翻雲覆雨手呵,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此時的曹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寧可我負天下人,權傾朝野的丞相。他是事實上的朝政把持者。

歷史上,曹操享有很多罵名。文姬歸漢,卻是曹操重情義的善舉。他念舊,念及自己貧賤時相交的摯友亡故多年,沒有子嗣。

打聽到故交之女流落大漠,便用重金贖回蔡文姬。

蔡文姬悲喜交加。胡汗不歸路。回歸家鄉,就得捨棄兩個年幼的孩子,再無相見之日。她柔腸寸斷。

她的《悲憤詩》寫道:

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人言母當去,豈復有還時。

阿母常仁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顧思!

回到故鄉的蔡文姬,家族已無親戚,她無依無靠。曹操為她指配了一樁婚姻,嫁給屯田都尉董祀。

初時,董祀是不滿意這場政治婚姻的。他是頗有音樂文學素養的才子,心高氣傲。蔡文姬的才學遠勝於董祀,卻大他十幾歲,又曾經兩嫁。蔡文姬不是董祀心中理想的妻子人選。

婚後第二年,董祀獲罪被曹操關入大牢,性命難保。蔡文姬「蓬首徒行,叩頭請罪,音辭清辯,旨甚酸哀,眾皆為改容。」

蔡文姬請求曹操遣良駿精兵收回董祀死罪的詔令,曹操應允。天寒,曹操賞賜蔡文姬頭巾鞋襪。

曹操曾問及蔡文姬其父上千冊藏書,文姬默寫出僅存的四百篇,無有差錯。她的聰慧和記憶力令曹操稱奇。

照顧和幫助蔡文姬,曹操一則感念與故友蔡邕的交情,二則真心賞識蔡文姬的才華,同情她的遭遇。無他耳。

後世有評論說曹操喜歡蔡文姬,這或許可以視為是好事者的無聊八卦而已。

救回董祀,挽救了兩個人冷冰冰的婚姻。蓬首赤足叩頭救夫,使得曹操發了惻隱之心,刀下留人。董祀亦被深深感動,開始真正重視尊重喜歡這個比自己年長的妻子。

歷經人生無常,厭倦了塵世喧囂,蔡文姬和董祀隱居山林,並生育了一雙兒女。從此,不問世事,一心耕讀。

有次,曹操狩獵路過,同董祀蔡文姬夫婦相見,敘舊。

一代才女,在清幽的林居生活裡,和家人數著每一個晨夕。她的餘生,獲得了真正的安寧。

過往的顛沛流離,都已化作淡淡雲煙,了無痕。

後記:蔡文姬歸漢後,所作五言體《悲憤詩》,是中國詩歌史上第一首文人創作的自傳體長篇敘事詩。

所作《胡笳十八拍》是中國古樂府琴曲歌辭,長達一千二百九十七字,為中國樂府名詩,古琴名曲,是由18首歌曲組合的琴歌。

作者:童話。北方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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