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探探App上，你無意間刷到一張美女頭像，下意識裡，你選擇了右滑。沒過多久，這位美女就向你發來了私信：在嗎？能聊聊嗎？我的微信是XXX。瞬間，你陷入了無盡的想像之中。
醒醒！先別得意！這位給你打招呼的「美女」可能只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文 | 常濤
4月28日，主打陌生人社交的探探App在安卓市場被下架，5月1日，又在蘋果應用商店被下架，有消息稱此次下架或與傳播淫穢色情有關。
不僅如此，中新經緯近日調查發現，隨著探探用戶數量不斷增長，已經有個人或商家將其作為引流（吸引粉絲）的重要途徑。
他們通過購買腳本、設置引流話術，在探探App上自動、精準匹配用戶，匹配成功後自動向對方發送包含微信號等內容的私信，藉此將對方轉化為微信好友，為從事不法行為或商品銷售做準備。
與此同時，探探腳本引流背後，一條探探掃號、帳號買賣的黑產鏈也浮出水面。
01 引流腳本功能強大
據比達諮詢監測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6月，在婚戀交友類App月活躍用戶數排名中，探探的MAU（月活用戶）達2266.2萬人，排名第一，遠超以409.4萬人排名第二的世紀佳緣。
2017年11月，探探創始人兼CEO王宇曾對外公布，探探當時擁有1.1億註冊用戶，7200萬用戶通過審核，MAU達2000萬，DAU（日活用戶）700萬。
擁有數量龐大且性別一目了然的用戶群體，探探被不少個人或商家認作是引流的絕好渠道。「男號吸女粉，女號吸男粉，別管你想要哪種，用腳本都能做到。」一位探探引流腳本賣家向前來諮詢的客戶這樣承諾。
據另一位探探引流腳本賣家金山（化名）介紹，引流腳本的工作流程簡單來說就是，在一個電腦端的模擬器內，安裝探探引流腳本和探探兩個App，通過設置，引流腳本可以自動向探探App上匹配成功的用戶發送私信。
「如果對方也對你感興趣，就會主動加你，這樣就完成了引流，後面怎麼培養看你的本事。」金山說，「引流腳本本質上是用機器代替人工去聯繫探探平臺上的用戶，更省事。」
隨後，金山向中新經緯發來了一段介紹探探引流腳本的使用教程視頻。
▲探探引流腳本操作頁面截圖
視頻顯示，在模擬器內安裝好引流腳本和探探兩個App後，需首先對腳本進行設置。中新經緯注意到，腳本的功能設置頁面內容十分豐富，在功能選擇一欄，操作者可以選擇自動匹配私信、只匹配不私信、所有配對內發送私信。此外，操作者還可以設置每次發送消息間隔、順序話術、（匹配對象）數量控制等。設置好上述項目後，便可以啟動腳本。
視頻中的操作者演示了腳本的自動匹配私信功能。中新經緯注意到，短短十幾秒秒鐘內，腳本就成功匹配了三位探探用戶，並成功向對方發送了提前設置好的話術「你好」。
▲某探探引流腳本功能設置頁面截圖
金山稱，視頻中演示的是較低版本的引流腳本，現在他們團隊已經推出了更高級別的版本，功能也更加豐富，比如，除了可以自動匹配私信、只匹配不私信、群發已經匹配外，高版本還可以自動給朋友圈點讚和評論。
「我們團隊僅服務官方會員，不會單獨出售腳本。一年會員298元，永久會員598元，如果有比我們便宜的，基本上就是騙子。」金山說。
金山同時提醒中新經緯，在模擬器內可以註冊探探帳號，但不容易匹配成功。如果想更容易匹配上，建議到網上購買比較老的探探號，或者自己用手機註冊，慢慢養，直到能很輕鬆匹配上，然後再到模擬器內進行操作。
02 掃來的探探號
真的能買到容易匹配成功的探探號嗎？中新經緯輾轉聯繫到一位探探號賣家曉峰（化名），對方稱他長期出售探探男女老號，質量有保證，價格美麗，一手貨源。
曉峰告訴中新經緯，他所出售的探探號一般是供買家在手機上登錄，且只支持安卓手機，在模擬器上登錄也可以，用來引流再合適不過了。
「探探號按註冊時間分，有周號、月號、年號，周號就是註冊了一周時間，不容易匹配成功，年號比較容易匹配上，我出售的就是年號。除了按註冊時間分，探探號還分為男號、女號，男號用來吸引女粉，女號用來吸引男粉，男號30元一個，女號60元一個。」曉峰說。
為什么女號更貴？這些號又是怎麼來的呢？
曉峰透露，所有在售的帳號都是用掃號機掃來的，但他拒絕解釋操作流程和其中的原理。「給你說這麼多你也不懂，你能用就行了，我們這個太深奧了。」
再三追問下，曉峰簡單講解了其中的原理。他稱：「我們賣的探探號都是用一種定製的掃號腳本掃出來的，中間還需要尋找卡商做接碼，反正挺麻煩的。這種掃來的號是私人的老號，這部分用戶換了手機號，原來用手機號註冊的探探帳號不再用了，我們就掃過來，拿來賣。」
據了解，卡商主要是指擁有大量手機卡的用戶，接碼就是接收驗證碼。卡商通過使用「打碼平臺」提供的軟體，大量註冊各類網絡平臺帳戶，並自動將收到的驗證碼簡訊發回到「打碼平臺」；「打碼平臺」隨即將對應的手機號碼、驗證碼直接發給下遊的各類「客戶」使用並收取一定費用。
為什么女號更貴？曉峰解釋，「這是因為男號掃的多，女號掃的少。男號能掃5個，女號也就能掃2個，而且女號權限特別大，吸引男粉就特別多。」
探探眾多功能設置中，「左滑選擇忽略，右滑配對聊天」一直是最大的宣傳點，這項功能也被認為對女性「十分友好」。
▲資料圖 中新經緯 常濤攝
據媒體報導，2017年，探探聯合創始人潘瀅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表示：「為了讓女性用戶能在聊天中不被騷擾，當男用戶向對方發送『約』等字樣的詞彙，並被女性用戶舉報騷擾後，面臨的後果便是永久封號。」
所以，「探探的用戶質量，尤其是女性用戶質量高」逐漸成為了市場中的普遍認知。
隨後，曉峰發來了一段視頻和一個名為「多開分身虛擬定位」的軟體下載連結，視頻是他所售探探帳號的登錄教程。
曉峰說，在安卓手機上登錄探探App需要先下載一個分身虛擬定位的軟體，用軟體打開探探App，登錄時才能避開輸入驗證碼環節。
「在手機裡登錄探探App是需要登錄驗證碼的，但我們無法提供驗證碼，輸入我提供串號和ID之後，不需要驗證碼也能登錄了。」曉峰說。
隨後，中新經緯花費30元向曉峰購買了一個「探探男號」，按照教程視頻中演示的方法，成功登錄。
03 被陌陌收購是探探的轉折點？
對於接連遭到下架，探探官方回應稱，已經從應用商店獲悉，探探App因為違規被從應用商店下架整改，「我們將積極配合有關部門，全面自查自糾，深入開展整改，自覺維護健康綠色的網際網路生態」。
事實上，除了被黑產盯上以外，探探App本身也變成了滋生各種騙局、傳播色情信息的的平臺。
據華爾街見聞報導，有多名用戶通過探探App結交了騙子「戀人」，並深陷網絡博彩、「賣茶美女」、股票投資等騙局，造成了財產損失。
公開報導顯示，探探於2014年6月上線，憑藉著獨特的定位和高速的產品迭代，在上線8個月後，探探用戶量突破100萬。
2018年2月，陌陌官方發布公告稱，共斥資7.71億美元收購探探。據啟信寶平臺顯示，在被陌陌收購前，探探共進行了四輪融資，總融資額達1.2億美元。
陌陌CEO唐巖在收購探探之時公開表示，收購探探主要是看重陌陌和探探在社交上的互補性很強。陌陌側重於場景化社交領域，探探側重於點對點的異性社交，探探的用戶年齡結構、對用戶隱私的保護度，都和陌陌有很強的互補性。
被陌陌收購之後，探探的商業化也被提上了日程，但負面效應也隨之而來。
▲來源：探探App截圖
一位資深探探用戶在知乎上表示，在被陌陌收購前，自己沒花一分錢，匹配了3000+好友，主動聊天的佔三分之二。而探探被陌陌收購併大規模商業化之後，自己充值了三個帳號，最終匹配人數加起來不到1000，主動聊天的不到二十分之一。
他解釋，陌陌用戶「侵入」探探，已經將整個用戶群體質量拉低，也勢必會影響探探平臺男女用戶比例。同時，伴隨著用戶的增長，探探也不可避免的開通了「充值業務」，進一步改變了原先探探整體相對良好的社區氛圍。
「充值業務」意味著付費會員有了更多特權，例如可查看更多用戶信息，並可自行修改地理定位，這無疑為騙子看到更多用戶資料選擇合適對象搭訕並實施詐騙提供了便利。
截至發稿，探探App仍無法在安卓應用商店和蘋果應用商店正常下載，而對於探探將做何整改以及最終效果如何，還需用戶和時間驗證。
來源：中新經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