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全書第一回講的是猴王出世和海外求仙。開篇詩裡最後一句:欲知造化混元功,須看《西遊釋厄傳》。《西遊記》原本就叫《西遊釋厄傳》。
記得小時候90年代,有款街機遊戲就叫《西遊釋厄傳》,裡面有五個角色——悟空、八戒、沙僧、龍馬和龍女。遊戲很好玩,我特別喜歡使用八戒,九齒釘耙大招一放是橫掃千軍銳不可當。詩裡的這句話其實已經點明了作者的寫作目的:要想洞察自然萬物的變化過程乃至規律,就得看看我這本《西遊記》了。厄,就是苦難、煩惱、災害。在後文寫到收伏豬八戒後,唐僧師徒遇到烏巢禪師,其實就是鳥巢禪師。禪師傳授給取經隊伍一篇《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開頭就是「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釋厄,就是開解煩惱,出離困境,得大自在。全書主旨,可見一斑。接著作者有一大段《會元論》,說天開於子,地闢於醜,人生於寅,一元復始,循環往來,構建起《西遊記》中的宏大時間觀。其實這段屬於吳承恩老先生的抄襲(儘管《西遊記》作者是誰學術界存在爭議)。這段引用的是北宋著名哲易學大師邵雍所著《皇極經世書》中的《元會運世》篇的段落。
說起邵雍,那簡直就是個神人,通曉周易象數,是能掐會算,就如給涇河龍王挖坑的袁守誠一般。流傳至今的佔卜預測術《梅花易數》,也是此人所創。據說誰能把《皇極經世書》理解通透,小到人生窮通命運大到國運氣數,乃至於宇宙演化都瞭然於掌。據說劉伯溫、姚廣孝等人就精於此道,成為一朝國師,但不過此書真道好像久已失傳。之所以古人有這種時間觀念,除了我們自身的陰陽五行幹支紀年的理論外和佛教的影響也密不可分。我們都知道佛教來源於古印度,它繼承了當時印度婆羅門教的許多概念知識。古印度人的宇宙觀極其龐大,說宇宙經成、住、壞、空四個階段。每個階段又有許多劫數。他們信奉梵天,相當於中國的玉皇大帝。(姑且這麼說,便於理解。)梵天開天闢地創造萬物,宇宙的年代以梵天的標準確立。凡人生活的一千年,只是天神生活中的一個晝夜,相當於《西遊記》裡一再表述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由這樣的晝夜所組成的一萬二千個天神年,才是梵天生活的一個白天。宇宙就存在這個白天期間,有多長呢?這個白天相當於地球的四十三億二千萬年。而現代的科學家告訴我們地球從形成到現在也就五十億年左右!現在正值梵天夜色剛剛降臨。梵天的壽命是多少呢,一百梵天年!!!相當於人類要經歷三億億年還多,真是如恆河沙數無量劫數!!!後文中如來曾說玉帝修持年數,苦歷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萬九千六百歲,也不過兩三億年。真是小巫見老老老巫。梵天到了大限,會在烈焰中消亡,宇宙保持黑暗和寂靜,再過一百梵天年,新的梵天再次出現。如此,創造毀滅相互交替,周而復始,宇宙永遠不斷輪迴。想想實在是匪夷所思!!!包包巴巴對印度三哥的梵天般的想像力是五體投地!!!古人對「宇宙」這個詞的解釋說: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介紹完世界時間觀,原文接著註明地理空間觀「敢盤古開闢,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世界之間,遂分為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曰西牛賀洲,曰南贍部洲,曰北俱蘆洲」。四大部洲的概念也是佛教宇宙觀的詞彙。咱們很有必要簡單普及一下,佛教對宇宙空間觀:
我們所在的太陽系稱之為一個小世界,這個小世界的中央是一座須彌山,上有日月環繞。周圍分為四大部洲,之間大海間隔。四大天王分別守護四大洲。我們的地球就是南贍部洲(同南瞻部洲),也稱為閻浮提。其他三個大洲並不在地球上。這個空間屬於四天王天,在三界之中處於最低層次的欲界。欲界有六重天,其上有二十二層天的色界,前面提到的大梵天就位於色界第四重。再其上有無色界,有分為四重天。欲界、色界、無色界合稱三界,合計三十二重天。(佛教宇宙觀十分複雜難解,且各各派闡解不盡相同,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去找專業資料了解。)這與《西遊記》中將天上(仙界)、地上(人間)、地下(地府)稱為三界的說法大相逕庭。吳老先生之所以這樣寫,其實也是方便讀書的人理解,否則讓人想破腦袋也不明所以。用中國傳統天圓地方的地理認知觀念與佛教宇宙世界觀相結合去構建西遊世界應該是明智之舉。
東勝神洲是「十洲之祖脈,三島之來龍」。這「十洲三島」又屬於道教地理學知識:道教稱距陸地極遙遠的大海空間之中布有三島十洲,三島在先秦的傳說中的蓬萊、方丈、崑崙。明代道書《天皇至道太清玉洲》整理歷史傳說定十洲為:瀛洲、玄洲、長洲、流洲、元洲、生洲、祖洲、炎洲、鳳麟洲、聚窟洲。這些都是人跡罕至的地方,那裡長滿了可使人不死的仙草靈芝,神仙們則在這些島之上風姿清靈,逍遙自在,比方說後來猴子闖禍,大鬧五莊觀,推到人參果樹後,海外尋求醫樹仙方,找到的三星、九老等這些神仙就各佔山頭逍遙快活。
花果山位於海洋之中,山勢雄壯,景色秀美,遍布奇珍異獸,物產極其豐富,好比是「百川會處擎天柱,萬劫無移大地根」。而山名「花果」,除了說其山美物豐之外,其實還大有深意。究竟為什麼叫「花果山」,其中隱藏著那些鮮為人知的信息呢?咱們下回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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