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祥經常帶著照片 「出街」 , 向市民介紹泉文化。
從1993年起, 「拍泉」 成了張宗祥日記的關鍵詞。
在持續降水的助力下,濟南泉水最近情勢喜人,停噴743天的百脈泉群復噴,趵突泉也有望實現持續噴湧13年。對此,濟南愛泉老翁張宗祥很高興。他跋山涉水二十多年,拍了六百多處泉眼,只為深泉能廣見於世人。如今已近耄耋的他,仍志於愛泉,從慕名奔走尋泉,到埋頭文獻古籍找泉子線索,在愛泉之路上難以停歇。
文/片本報見習記者郭立偉
誤入藥山小院
喜見「鐵匠泉」
2008年9月,趵突泉持續噴湧五周年之際,齊魯晚報曾邀請濟南民間愛泉人士探訪趵突泉,其中就有張宗祥。「一天不看泉,就幾乎吃不下飯啊!」當時,張宗祥動情地說,濟南泉水多如繁星,然而卻各具風採。或如沸騰的急湍,噴突翻滾;或如傾瀉的瀑布,獅吼虎嘯;或如串串珍珠,燦爛晶瑩;或如古韻悠揚的琴瑟,鏗鏘有聲……百看不厭,越看越喜歡。
近些年,本報泉水相關報導也常有張宗祥的身影。近日,齊魯晚報記者再次見到這位已78歲高齡的老人,暢敘泉水情緣。張宗祥在老濟南刷律巷杜康泉邊長大。「我從小就盯著咕嘟咕嘟的泉水尋思,這個水是從哪兒流出來的呢?怎麼還會冒泡呢?水怎麼會這麼好呢?」
1993年,還是中年的張宗祥去藥山看望嶽父母。午飯後,張宗祥照例去爬藥山,走到山林深處,不小心走到一戶人家的後院。後院豬仔成群,卻在一個角落密密麻麻圍著成堆木頭。「從小沒怎麼見過豬,怕它咬人,又怕主人家撞見不好交代,但很想看木頭裡有什麼。」最終,好奇心戰勝膽怯,張宗祥上前扒開木頭,「竟然是個泉子!這麼好的水,怎麼在這裡藏得這麼好!」看到泉水的一剎那,50多歲的大老爺們兒激動得跳起來。時至今日說起當時的情景,張宗祥仍然難掩喜悅。爬山三十餘載,往返三百餘次,張宗祥懊惱沒早一點發現。
當時這是一處無名泉,外界無人知。當地傳聞,該泉是一百多年前一徐姓鐵匠為村民深鑿兩米所得。濟南名泉辦請張宗祥為此泉命名,張宗祥提議叫「徐鐵匠泉」,最終定名「鐵匠泉」。
「拍泉」成日記關鍵詞
泉子消失他最難受
「回來之後,我想一定要把這眼泉拍下來。」張宗祥很快用800元買了一部巴爾達相機,從此找泉、拍泉一發而不可收。為了找泉、拍泉,張宗祥有時得花十來天,爬山過溝,風餐露宿。「02年10月1日至10月7日經鄒平到章丘拍泉子……」「03年9月20日至22日西營柳埠拍泉子……」「10月4日至10月10日長清平陰拍泉子……」張宗祥有寫日記的習慣,自1993年起,「拍泉」差不多成了每天日記的關鍵詞。14本日記記滿了拍泉路線圖和泉眼史料。
23年裡,張宗祥用壞了五部相機,拍了六百多個泉眼,留下三千多張照片,大的小的、有水的沒水的泉都見過。他在山溝裡見過只有一拃水的泉,整個泉只有飯碗大;在白泉村見過「很大很深」的白泉,附近的北園子泉也很旺,水呼呼往外冒,比起黑虎泉都不遜色。
有一次,張宗祥騎車到柳埠東南邊的凍臺村找到了冰冰泉,卻只剩一灣黑水。因為這裡只有兩三家住戶,平時不用泉水,「泉子死了,不出水了。」那些乾枯或消失的泉水,每每讓張宗祥思緒翻湧。飲虎池是其中之一。「現在趵突泉南門的飲虎池不是原汁原味的。」張宗祥說,「之前的飲虎池,清澈見底,古韻十足,一看就讓人喜歡得不行。冬天裡都冒熱氣,就連石頭都有靈氣。」在他看來,濟南的泉都有歷史韻味,連帶周圍的雕刻、石柱都已有積澱,像泉水一樣源遠流長。
帶著寶貝「出街」
苦尋「一字之師」
「除了自己看,我還得讓更多人知道濟南就是名副其實的泉城,泉眼像天上的星星數不清。」張宗祥的照片上都標著發現地點和大體情況,還繪製了濟南泉水成因示意圖,資料裝了幾箱子。大約從2003年起,張宗祥常帶著這些寶貝「出街」。十幾年來,他去過大學、小學、街道、機關,走遍濟南的大街小巷,王府池子、趵突泉常有他的身影,大大小小的泉水展辦了數百場。他最喜歡去學校,「濟南的泉水文化,首先就應該在孩子中普及。」
張宗祥泉水展的意見簿上收到很多留言。他很喜歡這句:「華夏多名泉,第一數濟南。」能為濟南的泉子做點事,他很高興,也很驕傲。
在自己的泉水展上,張宗祥還想找個「一字之師」。2006年9月左右,張宗祥在曹範鎮三王峪村發現一眼泉子,叫「泉」。「」這個字不認識,拍照的時候問周邊的人,沒人認識。回到濟南,他問遍周圍的人,查遍家中各式字詞典,甚至去一些專門機構查過,仍沒查到其讀音。
十年來,這一直是張宗祥的「心病」。在展覽的過程中,張宗祥經常找人請教這個字。「有人在網上查著說念xiǎng,同『響』,但我一直沒有在正規字典裡查到。我很想知道這個泉子為什麼以這個字命名,是不是有什麼歷史典故。」張宗祥念叨著,他盼著什麼時候能有人為他解開這個謎題。
「到處修路蓋樓
泉子哪找去呢?」
濟南「現代徐霞客」楊寶生是張宗祥的好友,也是著名愛泉人。「楊寶生說濟南的泉子超過1000個,我非常同意,但現在官方公布的是八百來個,我想找出剩下的一百來個。」但想將剩下的一百多處泉眼找出來並非易事,「現在到處都在修路、蓋房,泉子哪找去呢?」
「最近剛發現一個西公界泉,在題壁堂附近,我過兩天就去拍。」已近耄耋的張宗祥體格硬朗,他想繼續探索濟南的「泉秘」。「我現在體格好著嘞,我每天遊泳還能遊1000米,還有一百多個泉子等著我去拍。」
年齡漸長,張宗祥有些耳背,每天與人交談的時間漸短,便一頭扎進書房,與文獻古籍為伴。書房四個兩米高、一米寬的書柜上,密密麻麻全是書。「我現在每天就是看書、做筆記,查一查哪些地方有泉,記下來,做好地圖,等有機會再去拍。」深山園林的泉水還好說,可能還沒有被深埋,但被城市道路深埋的泉水,張宗祥不知道它們還有沒有面世之日。
「我現在有三個任務:一是查查自己的日記,看看有多少泉水消失了;二是找出那一百多個泉眼;最後一個就是做展覽,讓更多市民知道濟南的泉水,讓大家一起保護泉水。」儘管困難重重,張宗祥總能為自己的愛泉之旅找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