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是五代十國時期李昪在江南建立的小王朝,定都江寧(今江蘇南京),傳三世歷一帝二主,一共生存了38年,這38年的光陰在歷史上諸多朝廷中,短命程度可以排進前三,但卻因為一個後主詞人——李煜,而聞名史冊;如果說是南唐成就了李煜,不如說是李煜成就了南唐!
恃強斯有失,守分固無侵
五代十國的歷史,充滿了你來我往的算計和廝殺,但是立國將近四十年,國土面積達三千裡的南唐最終斷送在李煜手中,令他耿耿於懷,然而南唐的覆滅並非他一手造成,這不過是個擊鼓傳花的遊戲而已,怪只能怪他是那麼的悲催,三千裡家業傳到他手裡時,已經疲軟的不像樣了,至少他的父親李景通要為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李景通是李知誥長子,而這個李知誥自稱是唐憲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孫,南唐就是在他手裡建立起來,仍然冠「唐」的朝號以寄故國之思念。升元七年(943年),烈祖李昪駕崩,子李景通繼位,改名李璟(916-961)即南唐元宗。
然而這個南唐元宗卻沒有李知誥的心思縝密,文武雙全。志大才疏的李景通掌權之始,南唐積攢下來的實力便在朝野偃武修文的外表之下消弭殆盡,李景通具有超出一般帝王的文學修養,他也十分重視對兒子們的文學教育,他的幾個兒子全都精通詩賦,但只有李煜名鎮文壇,其餘諸子詩文全部失傳。「吉王李從謙,李煜同母弟也,幼常戲耍於殿上,閒暇時好棋,謙亦好棋,常來觀,一日煜興起謂其賦《觀棋詩》,弗則不得觀棋於殿。謙略一思索,信口拈來:
竹林二君子,盡日竟沉吟。相對終無語,爭先各有心。恃強斯有失,守分固無侵。若算機籌處,滄滄海未深。
李從謙還是未成年的時候已經能出口成誦,由此足見李景通的家教足夠到位了。然而他們並沒有成為後來「三蘇」那樣一門父子三詞客,千古文章四大家。他們畢竟是帝王世家,而不是詞臣世家。可李景通並不明白。他培養的是風流儒雅的仕子,而不是氣度恢宏的政治家。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若在和平時代,這種教育方式反倒是世事太平的一種點綴,盛世富強的象徵,然而,在五代亂世之中,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這種教育方式無異於自廢武功。李煜的興趣與性格也在這位南唐中主的教育之下形成,原本強悍的李家「武將門風」漸變「詞臣家風」李景通也是處於個人的愛好,把兒子們培養成文壇巨星,政壇隕星。
在李景通的帶領之下,朝野上下也是酔宴飛殤,輕歌曼舞,形成了文閒武廢,粉飾太平的風氣。在李景通的影響下,他把朝廷培養成了初具特色的文學社,滿朝文武大都能詩能誦,以至於出現「雲破月來花弄影 」郎中,「紅杏枝頭春意鬧」尚書。南唐文官最具代表性的是馮延巳,也是五代十國的詞壇大家,他的《謁金門》更是廣為傳頌: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閒引鴛鴦香徑裡,手挼紅杏蕊。鬥鴨闌幹獨倚,碧玉搔頭斜墜。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
李景通的教育方式確實是李家門風的轉折,同時也是南唐衰敗的惡性循環之始,李景通繼李知誥的英武超群之後開啟了李煜儒雅風流之風。直到最後的李煜拜別祖廟之時,依然滿心羞憤覺得愧對父親!
滿朝臣子皆詞客,更無一人可將兵
李煜終究不知,南唐的墮落,其實出在立國理念的改變上,五代十國的歷史時期,凡能長久者,大都馬上治國,能夠以武統文,以文制武;將相配合,國家的四維才能四平八穩,再看南唐後期的朝廷成員,以詩詞定仕途,帝王亦是詞人,朝臣更擅填詞。
南唐帝王家風從尚武轉向崇文,朝臣皆投其所好,引起朝廷風氣也跟著一變,開寶八年,南唐王朝的最後一個春天,宋朝兵馬攻至金陵城下,而此時吳越軍隊也攻陷了金陵東面的門戶潤州,南唐都城金陵陷入合圍之中,後主急召外地軍隊救援金陵,由江西趕往金陵的朱令贇率領的15萬水軍在湖口一戰幾乎全軍覆沒。滿朝臣子皆是文人騷客,平時習慣了歌頌太平,宋朝橫刀立馬,叫戰金陵城下時,滿朝老少頓時哭作一團,作婦孺狀!
後主李煜仍執意守城到底,處於宋軍包圍之下的金陵,已經成為一座孤島,城外的糧食無法補給,等到城內官兵士氣低落,忍飢挨餓之時,北宋曹彬大軍開始從三面攻城,南唐以五千兵馬夜襲宋軍北寨,做最後的掙扎破曉時分,宋軍攻破城池,李煜奉表投降。南唐遂亡,國祚3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