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華山一條路」,在出門旅遊還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情時,我們從電視上了解最多的名山大概就是華山了。
這當然要感謝1953年拍攝的電影《智取華山》,這部在華山之巔取景實拍的電影不僅讓我們領略了華山的雄姿,也看到了解放華山的艱難,還觀賞到了一部驚險的戰爭電影。
本文就聊一聊這部電影背後的故事。
一、智取華山八勇士
在現在的華山景區裡有一座八「智取華山八勇士」紀念群雕,這上面的八個人分別是劉吉堯、王銀生、孟俊甫、崔朝山、張自發、路德才、楊黨成、楊建東。
電影《智取華山》基本上照搬了八勇士的事跡,改編的地方並不多,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三個人,電影裡劉明基參謀的原型劉吉堯,老戰士的原型孟俊甫和採藥山民常生林的原型王銀生。
事實上當年智取華山的八勇士中有兩位主要帶隊指揮員,一位是劉吉堯參謀,另一位是曾經在保安第六旅當過中隊長後來起義的孟俊甫,孟俊甫曾經上山勸降敵人,結果險些被殺害,和他一起去的人被活埋,由於孟俊甫和保安第六旅人頭熟得以逃跑下山。
孟俊甫打聽到山民王銀生曾從北峰背後爬上去過,這才有了後面的偵察小分隊智取華山的故事,可以說孟俊甫在智取華山的過程中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
但是,在拿下華山之後,時年45歲的孟俊甫卻不願意繼續呆在部隊,不顧上級多次勸說執意回到了老家,這樣以後在宣傳過程中就只宣傳劉吉堯帶隊了,在電影中沒有特意標明哪位演員是孟俊甫的原型,但從年齡和作用上看,那位處處爭先的老戰士比較像他的事跡。
我們在電影中看到以採藥為生的山民常生林不僅帶頭爬上懸崖,同時也拿著槍和手榴彈參加了戰鬥,有很多觀眾還為這位山民的勇敢感到驚訝和欣慰。
實際上,原型王銀生的故事要遠比常生林複雜。
劉吉堯曾經和王銀生談過用迫擊炮轟擊山頂的問題,王銀生告訴他,在東峰附近的尖山上可以看到峰頂,但用60迫擊炮夠不到。
劉吉堯大為驚訝,沒想到這位山民還懂這麼專業的軍事術語,他又問:那82迫擊炮呢?王銀生回答:如果82炮加兩個藥包應該能夠到。
原來,王銀生之前曾在國軍趙壽山部當過兵打過仗,他後來逃回家鄉以採藥為生。當時華山頂上有非常好的藥材,但道士不讓採,王銀生就和父親一起偷偷從北峰背後懸崖爬上去採,他的父親因此摔死。此外,王銀生很講義氣,很多國軍逃兵都來找他幫忙隱藏,王銀生就帶著逃兵爬上北峰再進入道觀當道士,等到華山解放後,這些當年的逃兵才陸續下山。
因此,王銀生和偵察分隊的戰士一樣,從山下出發起身上就背上了二十響快慢機和一把馬槍,之後還參加了戰鬥。他立了大功之後正式參軍,曾經擔任過當地武裝部部長。
其他參戰的勇士多數都在隨後幾年內復員或者轉業,只有劉吉堯一直留在部隊,曾擔任過市武裝部部長。
值得一提的是,在八勇士中劉吉堯、孟俊甫、張自發都是曾經的國軍起義過來的,王銀生也當過國軍。
二、驕橫的「子喬」和時髦的「莉莉」
在方化還沒有成為「鬼子王」之前他就出演了《智取華山》裡的敵旅長方子喬,這位旅長的原型是保六旅旅長韓子佩。
韓子佩是黃埔四期經理科的畢業生,主要從事後勤工作。在陝西解放前他拒絕隨主力部隊撤退自己領著一百二十多人上了華山,其中駐守北峰的有二十多個,駐守千尺幢的有六十多人,其餘四十多人和他在西峰指揮部。電影裡誇大了幾倍成了四百多人,不過韓子佩在山上存了能吃一年多的糧食是真的。
當偵察分隊拿下北峰和千尺幢後,為了減少傷亡和西峰的韓子佩進行了談判,最後韓子佩率軍投誠,還披紅掛花進了華陰縣城。之後在一野拍攝紀錄片時,他曾帶著夫人一起上山給劇組當顧問。
但是,由於韓子佩曾在華山上殺過不少人,他之後被判刑五年,韓子佩不服兩次逃跑。當《智取華山》劇組想找他詢問一些細節時才知道他因為再一次逃跑被鎮壓了。
方化飾演的方子喬重點刻畫了這個旅長的驕橫一面,尤其是在他發誓要奪回北峰和千尺幢時那有些神經質的表現非常出彩,這個角色也是方化第一次引起電影界關注的作品。
在方子喬的旅部裡還有一位時髦的太太,整天「子喬」「子喬」叫著,讓筆者後來看《愛情公寓》時都有點兒串戲。
飾演這位時髦太太的是著名演員黎莉莉,她有個極為特殊的身份,其父是我黨前龍潭三傑首席特工錢壯飛,黎莉莉原名錢蓁蓁,進入電影節後拜黎錦暉為義父,改藝名為黎莉莉,曾是解放前的著名影星。
在拍《智取華山》時,劇組一開始是將方子喬的太太設計成地主婆一樣的形象,但黎莉莉堅決反對,她說方子喬是一個少將旅長,不可能帶著老太婆上山,其夫人肯定是一位比較時髦的女人。
為了證實自己的觀點,黎莉莉特地請教了胡宗南的前副官、後龍潭三傑首席特工熊向暉,熊向暉證明當時國軍高官們的太太確實是比較時髦的,韓子佩的老婆也是,於是黎莉莉在片中就按照自己的理解著重表現了方子喬太太的時髦勁頭。
三、拍攝中的悲劇和喜劇
《智取華山》大量採用了實景拍攝,劇組由此在華山頂上呆了三個多月,期間發生了不少故事。
首先一個是上廁所困難,當時的廁所都是用繩子拴著木板吊在懸崖上的,這樣就省卻了清理的麻煩,但是對於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來說可遭罪了,每個人上廁所就跟上刑場一樣恐怖,山風很冷、腿還真打顫,甚至有工作人員嚇昏在廁所裡,幸虧旁邊有同事給救了出來。
山頂上有道觀,道士經常向演員們推銷一些山珍和藥材,有一次道士賣給他們一些華參,劇組不懂就直接燉湯喝了,結果當天晚上大部分人鼻孔開始噴血,還有人整個臉都腫了。道士聞訊趕來叫苦不迭,這是給病人吃的,誰讓你們喝湯的。沒辦法,第二天劇組只能停拍一天。
華山頂上不僅有道士還有尼姑,有位尼姑專門編草鞋賣,這位尼姑以前是西安的大學生,長得非常漂亮,因此有些年輕的演員沒事就去買草鞋,最多的買了十幾雙,還有人勸小尼姑也參加拍攝,最後被導演給叫停了。等到電影拍完之後不久,這位尼姑還俗了。
四、犧牲的戰士和勇敢的農民
華山非常險峻,即使在現代,攀登華山也是一件艱難且危險的事情,何況是當年還未大規模開發的華山。
當年在拍攝電影時,當地派了一個營的解放軍協助劇組拍攝,在拍攝過程中發生了意外。
有些人記憶中意外發生在北峰下面老虎嘴那裡,但在片中飾演敵軍參謀長的管宗祥回憶說,意外發生在蒼龍嶺。
應該是在拍攝敵人進攻被打退向山上逃跑的過程中,有兩位當群演的戰士不幸摔下懸崖犧牲。
這就是當年實景拍攝的困難和危險所在,畢竟華山太險峻了。
在拍攝八勇士攀登懸崖這場戲時,演員們倒是很努力,但實在是能力所限無法爬到更高位置,而且那樣也不安全。
導演沒辦法只能啟用替身,但當時擔任替身的演員獅子大開口一個人要多加五塊錢,在劇組商量此事時,旁邊負責給劇組扛道具的幾位農民不幹了,他們認為這幾個替身演員是在欺負八路軍,於是幾位農民自告奮勇當替身,而且不要一分錢。
劇組再三確認幾位農民攀登懸崖的能力,幾位農民拍胸脯保證沒問題,於是劇組給他們換上服裝,最後這段八勇士爬懸崖的全景和背後特寫鏡頭就是那幾位可愛的農民拍攝的,可惜我們現在也無法得知這幾位農民大哥的名字。
五、《智取華山》名字由來
《智取華山》電影拍攝的最初創意來自於彭老總,而這部電影最早的名字叫《奇取華山》,後來由朱老總給改為《智取華山》。
這個「智」字非常精煉,因為這部電影定位是驚險軍事片,其中最精彩的部分有兩部分,一部分是「智」登華山,另一部分是「智」奪北峰和千尺幢,兩個部分都非常驚險也都非常考驗膽量和魄力,一個「智取」高度概括。
最後,我們不得不說,《智取華山》雖然拍攝較早,在拍攝手法和一些細節上還有些粗糙之處,但該片實景拍攝的勇氣是值得高度評價的,同時,這部電影還算將華山的品牌徹底打響。
稍微有點兒「遺憾」的是,《智取華山》似乎還將「自古華山一條路」這句流傳千年的口碑給打破了,現在的華山就多了一條「智取華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