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託爾斯泰的這句名言,再次驗證了杜建民一家的經歷。當別的孩子放了寒假到處玩耍時,10歲的豪豪卻只能被綁著繩子拴在機動三輪車上,因為患有自閉症,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又無錢送往特殊學校康復訓練,如今的豪豪不能說話,生活無法自理。他的父親只得每天拴著孩子跑摩的養家。當「因病致貧」的殘酷現實擊碎了生活的希望時,小豪豪的童年註定只能是灰色的。
一根繩子,一端拴著患自閉症的豪豪,另一端是爸爸杜建民和三輪車
4年間,他們奔波西安街頭跑摩的,上演「爸爸去哪兒」現實版
每隔幾分鐘,10歲的豪豪會用巴掌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刺耳的「啪啪聲」已成為這個家庭最為熟悉的聲音,孩子的父親、47歲的杜建民並沒有上前制止,而是閉著眼試圖猜想:孩子一定是頭痛得厲害,否則也不會這麼自殘。此刻,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繩子拴著孩子去街上跑摩的,似乎只有這個時候,豪豪才會露出久違的笑容。
兩米長的粗布繩子一頭拴在摩的上,另一頭拴在孩子的腰上,有人說這是現實版的「爸爸去哪兒」,老杜笑著點了點頭說:「真想一輩子把娃拴在身邊」。
豪豪患上了自閉症,這是個世界醫學難題,無數個和杜建民相同的家庭為此痛苦絕望,甚至是支離破碎。
拴孩子的繩子4年用斷5根
1月20日,農曆臘月二十,也是一年中最冷的大寒節氣。西安市碑林區東木頭市56號院,這個始建於民國時的二層小樓,成為周邊最簡陋、破舊的房屋,踩在咯吱作響的木製樓梯走上二樓,杜建民一家4口就蝸居在兩間不到10平方米的房屋內,烏黑髮亮的牆壁和布滿厚厚黑色灰塵的電線,似乎訴說著這個家庭的窘境。
兩間房間內幾乎沒有像樣的家具家電,僅有的兩張床也都是用磚頭和木板拼湊的,朝東的房間內擺放了一張一米寬的床和一臺14寸的電視機,房間的窗戶沒有玻璃,用木板釘著,幾乎將光線全部擋住,即使是在白天,也需要開燈。杜建民解釋說,這是因為豪豪發病時把玻璃打碎,無奈才用木板將窗戶釘死。10歲的豪豪跟母親睡在這間房內,平時吃飯也在這裡。另一間房內,親友和周圍好心人送來的衣服胡亂堆在地上。一個蜂窩煤爐架在過道,鍋裡冒著熱氣,煮的是白菜和粉條。
10歲的豪豪光著屁股躲在被窩裡,即便是杜建民大聲地叫喊,他也沒有反應。說話功夫,豪豪突然從被窩裡冒出頭,用右手用力擊打著右臉頰,「啪啪」的擊打聲讓人嚇了一跳,緊接著,每隔幾分鐘,豪豪都要重複這樣的動作。「今年好多了,去年的時候經常把自己的臉打出血來!」杜建民不禁心疼起來。「這該有多疼啊,娃太受罪了!」「還是把娃帶出去吧,家裡地方太小娃憋屈得慌。」豪豪的母親說。
此刻,杜建民連忙給豪豪穿上衣服,豪豪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手舞足蹈得跳起來,嘴裡支支吾吾說著什麼,下樓時險些跌倒。樓下的一輛電動三輪車前,豪豪下意識地將車上一條粗布繩子繞在腰部,杜建民連忙扣上死結並解釋說,孩子一年年長大,力氣也變大了,好幾次都掙脫後走丟了,沒辦法才系上死結。4年來,已經用斷了5條粗布繩子,這一條去年11月份剛更換的。
跑摩的 每天只能掙個餬口錢
為了方便帶上孩子,杜建民加寬了摩的的駕駛座,原本只能坐1人的座位勉強可以擠下兩人,隨著豪豪長高,已經開始遮擋駕駛視線。出門後,杜建民將車停在柏樹林拐角處「釣座」,豪豪則高興地東張西望。路過的不少市民看到車上綁著一個小孩,都投來異樣的目光。此時,一位年輕人手拿飲料路過,豪豪突然上前搶奪,幸好年輕人跑得快,飲料沒有被搶走,杜建民連忙上前道歉,這才避免了不必要的口角。只有看見有人拿著食物或飲料路過,杜建民就會緊緊地拽著繩子,防止豪豪做出出格動作。其實,豪豪養成這些壞習慣除了因為年齡小好動外,最主要是錯過了3至5歲自閉症的最佳治療時間,這讓杜建民感到十分的愧疚。
上午11時,等待了2個多小時後,一位老人要坐車去和平路,對方只願意出5元錢,這個價格遠遠低於正常價格,杜建民咬牙還是願意送,這也是他當日的第一筆生意。
送完人回來已到了午飯時間。回到家中,一盤白菜燉粉條成為一家四口的午餐。白菜是前一天晚上菜市場撿的,粉條只花了1元錢,一頓飯的成本不過1元多錢,這已是全家人一天中的最大消費,早晚飯更多的是花費更低的稀飯、鹹菜或是麵條。
吃完飯後,杜建民繼續拴著孩子去「釣座」,這時候太陽高照,暖融融的陽光曬著很舒服。趁著生意平淡,杜建民和兒子在車上打了一會兒盹,這恐怕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下午的生意亦如上午慘澹,直到晚上8點收車時,當天的收入不過30元,這僅能維持豪豪一天的吃藥錢。
當記者提出:跑摩的屬於非法營運,很不安全,為何不想著換一份工作時?杜建民長嘆了一口氣:「主要還是考慮孩子,做其他工作不可能將孩子帶在身邊,只有跑摩的可以兼顧照看孩子。」杜建民告訴記者,他一開始跑摩的都是提心弔膽,生怕被交警查到,也有交警在擋住他並了解到他特殊情況後沒有罰款,給予了批評教育。杜建民顯得十分無奈地表示:「我也想找個能養家還能照顧孩子的工作,但這樣的工作機會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