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從上海飛往天津的飛機上讀完劉慈欣的這部短篇科幻《思想者》的。這是一個男女主人公因恆星的閃爍而勾聯在一起的故事,時間跨越了幾乎一生——從青年持續到了老年。這期間,他們只見過三次面。他們前兩次分別都沒有留給彼此任何聯繫方式,也沒有期待再次重逢。
如果說第二次分別後存在某種重逢的期待的話,那約定重逢的前提實在是太苛刻——竟然是地球再次接收到恆星的閃爍。可以想見那時間跨度之久嗎?對宇宙來說那連彈指一揮間都算不上,但對人類來說,哪怕是距地極近的恆星,以光的速度來算,時間跨度也是相當長的。所以跟宇宙相比,才更加理解了「人生苦短」的內涵。畢竟人類只是宇宙某個角落裡一粒沙子上面的寄生菌而已,渺小的很。
但是這樣宇宙級的時間約定,在沒留下任何聯絡方式,彼時也沒有「冬眠」技術,甚至在過去多少年後,假設的會面前提雙方都知道不存在的情況下,最終還是被踐行了。
我要提醒一下讀者的是,男女主人公從來沒有互相表白過,不能說是基於對愛情的信守才重逢的。如果有好感,那也可能只是男主初見女孩時的那份心靈觸動,後來轉變成了內心深處無意識的單戀罷了。幾十年來,彼此沒有任何承諾,彼此都有了自己的人生軌跡,卻一直沒有忘記多年前一段基於天文學的約定,彼此從青年等到了老年。
這令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林克萊特的《愛在黎明破曉時》。男女主人公邂逅相愛後,沒留下任何聯絡方式,約定一年後同樣的地點再見面…那是一個浪漫的愛情三部曲,也曾被無數文藝青年視為電影史上最浪漫的電影之一。
但讀了《思想者》之後,會發現這世上有些情感是那麼的廣闊和深邃,那甚至不是林克萊特電影中的愛情。我想那是我們心靈上暫時還不能被人類語言定義的情感,它就像宇宙中恆星的閃爍,在第一次閃爍瞬間傳遍整個心靈宇宙後,再也沒有消失。這個閃爍的過程甚至比膨脹了150億年的外部宇宙中的恆星閃爍更加宏偉壯麗。因為宇宙是有限的,而思想是無限的。
當然,這樣的閃爍,就像恆星的閃爍一樣,雖然很普遍,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觀測的到。能接收到這樣的閃爍,需要緣分。很多時候它只是孤獨地在心靈宇宙中閃爍著,以前從未被觀測到,以後或許也不會…
——原作於2016年,修改於2020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