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孫雯 通訊員 郭楠
從小說《羋月傳》到《燕雲臺》,對很多熟悉蔣勝男寫作的讀者而言,會感覺風格不一樣了。
「你覺得不一樣,那就對了。」8月12日,上海書展開幕首日,著名作家、編劇蔣勝男來到上海展覽中心的中心活動區,與讀者分享《燕雲臺》的創作心得。
蔣勝男,作家、編劇,全國人大代表、浙江省網絡作家協會副主席、溫州大學人文學院研究員。1999年從事網絡文學創作以來,已經創作了包括《羋月傳》《燕雲臺》《權力巔峰的女人》《歷史的模樣:夏商周》等十餘部膾炙人口的網絡文學精品。
同時,《燕雲臺》的出版方浙江文藝出版社與蔣勝男文化傳媒工作室戰略合作籤約儀式也在現場舉行。
《燕雲臺》是蔣勝男創作的「宋、遼、夏」三部曲的其中一部——遼國篇。
這部小說講述了那位大眾口口相傳的蕭太后不負家國不負卿的傳奇人生。蕭燕燕本傾心青梅竹馬的漢人韓德讓,卻偏偏被皇子耶律賢看中。一場政變,皇子耶律賢繼位,同時,迎貴妃蕭燕燕入宮。蕭燕燕入宮之後,遼景宗耶律賢教會了她怎麼運用權術去統治一個國家,賢臣韓德讓幫助她成為一代明主英後。
《燕雲臺》 蔣勝男 著 浙江文藝出版社
為什麼要寫遼國?為什麼要寫蕭燕燕?
蔣勝男說,她想知道在某個「大變局」面前,身處其中的人會怎麼想,他處在當時的環境之中會怎麼選擇,站在歷史和命運的十字路口,他要怎樣作出正確的選擇,找到屬於個體的出路。
作為小說家,自然要寫一個主角,讓主角像一艘船載著時代與故事向前走。
蕭燕燕成了蔣勝男落筆的最佳人選,因為她覺得,這個人物完全可以承載反映那個時代轉折、變遷的最大故事量,能將浩瀚的歷史長河呈現給讀者。
當然,蔣勝男的筆下,不只一個蕭燕燕的悲歡。「她的兩個姐姐——野心深埋的胡輦、為愛痴狂的烏骨裡、蕭燕燕的父親與好友,甚至僅僅是某個小配角,他們不是彼此的敵人,而是彼此的鏡子,折射出當時不同身份、位置的人面臨的選擇和他們背後的得意或失落。」
本來,蔣勝男想以北宋作為切入點,但是隨著資料挖掘的不斷深入,她發現寫到北宋,就必須要寫到遼國,寫到西夏,他們對北宋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從而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時代。
所以,在蔣勝男的計劃裡並不只是《燕雲臺》一部作品,而會給宋、遼、夏各寫一本書,分別以遼的眼光看宋、夏,夏的眼光看宋、遼,宋的眼光看遼、夏。
「我希望大家用這種多元的眼光去理解,而不是簡單地覺得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覺得這對當下是很有意義的,也是一種對歷史負責任的態度。歷史長河中的每一個留下來的人物,都構成了歷史的一部分。事實上,對一個時代而言,只有一個故事是不夠的,對歷史的觸摸也不能局限於一時、一地的思維,而應該具備大歷史、大視野的格局,重新看待那個時代的風起雲湧。正是這些心中停不下來的創作欲望,讓我想寫包括《燕雲臺》在內的三部作品,去反映那個時代的故事。」
在寫作的過程中,蔣勝男發現這段歷史有很多的空白可以填補。
在一些野史的記載中,蕭燕燕是北府宰相蕭思溫的第三個女兒,蕭思溫把三個女兒嫁給遼國皇族三支,其中蕭燕燕就嫁給了遼景宗。蕭燕燕的人生很傳奇,她一入宮即得盛寵,遼景宗多病,她當上皇后時就開始攝政,直至遼景宗去世的時候,她才三十來歲,就成為太后了。
最傳奇的是,蕭燕燕還私下再嫁漢臣韓德讓,並且請文武大臣在韓德讓的營帳中舉行民間婚儀。而韓德讓也因此成為遼國歷史上唯一兼任南北宰相的人。蕭燕燕垂簾聽政數十年,五十多歲去世,之後不到一年,韓德讓也隨之而去。她的兒子把韓德讓葬在蕭燕燕陵墓旁邊。
神奇的是,這些記載有些可以與後來的考古發現對上了號。
在蔣勝男創作這部小說的過程中,關於遼國的考古活動也在進行中——「結果發現在韓匡嗣,也就是韓德讓的父親的家族墓中,沒有韓德讓的墓,這就是間接證明了韓德讓可能葬於蕭燕燕墓這件事。」蔣勝男說,神奇之處還不限於此,「就在前幾天,又有新的考古報告出來,確定在乾陵,也就是蕭太后的陵墓旁邊,發現了韓德讓的墓,而且墓志銘全文清晰可見,這是給予韓德讓最高的褒獎。而且是在蕭燕燕死後,由蕭燕燕的兒子遼聖宗給予的。」
蔣勝男用「圓滿」來概括蕭燕燕的一生:「愛情圓滿了,親情也圓滿了。政治上,她對大遼弊政進行改革,改善了契丹族和漢族的關係,籤訂了澶淵之盟,奠定了宋遼之間長達一百二十年的和平。蕭燕燕的一生,在家庭、情感、功業三個方面都做到了圓滿。」
從《羋月傳》到《燕雲臺》,蔣勝男說,她也經歷了一個極大的轉折。正因如此,《燕雲臺》與《羋月傳》給予讀者的閱讀感會如此不同。
「《燕雲臺》寫了開頭10萬字左右時,我就老是覺得不對,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帶著創作《羋月傳》時的感覺,用詞過於文雅。」後來,蔣勝男去了赤峰遼上京遺址,「站在大草原上時才感覺到那種屬於北方草原民族的脈博,去了很多博物館後,我的感受更深了。」
在蔣勝男看來,寫小說也已一定要去現場。只有這樣才寫得像,同時不重複別人,也不重複自己:「寫先秦要有先秦的質感,寫楚國要有楚國的質感,寫北方民族就要從它的衣食住行中找到北方民族的質感。」
為此,蔣勝男將之前的十萬字廢棄,重新開始。
「《燕雲臺》中的人物會顯得更為粗獷和樸實,人與人的交往也是直來直去的。比如燕燕對韓德讓表白的時候,她就會直接說:『韓德讓,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喜歡我的。』就是這麼直白,沒有那些彎彎繞繞。這個調整,也讓《燕雲臺》最終呈現出草原風情的樣子。」
蔣勝男一直在寫女性,寫她們站在歷史十字路口的抉擇。而從創作的角度而言,蔣勝男自己也在不斷進行著抉擇,如同從《羋月傳》到《燕雲臺》的轉變。
「這個學習和『破壁』的過程讓我發現,其實最重要的不是創作出一個怎樣的故事,而是在創作過程中帶來的對自我思想的衝擊與洗滌。在我二十多年的寫作生涯裡,我創作過大量的戲曲、武俠、玄幻、言情等題材的小說,我認為它們都是有意義的,是在為我寫歷史小說練筆,幫助我更好地駕馭歷史題材的創作。即便是現在,我依然覺得在浩瀚的歷史面前,個人原有的視野和想像是相當局限和狹隘的。」
打破這種圍困,其作用不僅僅在於創作者個人,蔣勝男更希望自己另一種對歷史的解讀——「或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在將來,對我們在來到歷史的十字路口做抉擇時,能夠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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