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慶彬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昨日(28日)在直播的記者會上宣布了辭職的消息,身負舊疾的他承認因身體原因,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然而安倍在「裸退」後並未指定繼任者,這給下周即將開始的自民黨新總裁的選舉更添變數。
二戰後,日本首相併非由全民直接選舉產生,而是由政黨提名、國會參眾兩院議員投票選舉產生。一般而言,國會中多數黨黨首擔任首相一職。因此,日本執政黨自民黨的新總裁選舉也就決定了日本首相的人選。
由於安倍晉三是中途辭職,因此,僅自民黨總裁選舉的選舉方式就會有三種可能,而主宰這次總裁選舉的將是相對友華的二階幹事長。至於目前的大熱人選,分別是石破茂原幹事長、岸田文雄政調會長、菅義偉官房長官、河野太郎防衛相和小泉進次郎環境相。
其中,對華表現最為友善的石破茂作為下一任的首相候選在民間呼聲最高,但所屬小派閥,與兩院議員關係網薄弱;
岸田文雄因為出身派閥關係,政策想法相對左傾,被媒體普遍認為是安倍最看好的人選,若當選,基本上接近於禪讓,安倍的影響力會被繼續發揮;
菅義偉不屬於任何派閥,但在無派閥議員裡有很大人氣,因而也是有力的競爭者,但是年齡比安倍還大,年逾古稀,算是劣勢;
而在日本人氣頗高的河野太郎,此前曾給中國大眾留下不錯的印象,但疫情後,河野率先提出加入「五眼聯盟」等「歪論」,被認為很難勝選;
至於長得帥的小泉進次郎,也因被日本國民發現是個空心菜,人氣排名不斷下滑,加上從政經驗不足,被認為出來競選的可能性本身就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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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閃電辭職,並沒有像小泉純一郎當年欽點他一樣,去指明下一個繼任者。
安倍執政近8年,最想做的幾件事:改憲法、和俄羅斯的和平條約籤訂、找回被朝鮮綁架的日本人等等,都沒做到。估計他的後任也完不成這些事,安倍之後,沒人會再繼承他的「雄圖大志」了。
因為安倍是途中辭職,下周執政黨自民黨就會開始新的總裁選舉日程。這篇文章將佔卜誰將成為下任首相,看看誰來接安倍的爛攤子。
黨大會?兩院議員總會?左右新首相人選的選舉規則
自民黨的黨規規定,在上一任總裁屆滿時舉行的自民黨大會上,自民黨所屬的眾議員和參議員每人一票,地方議員和普通黨員黨友也可以通過郵寄等投票,他們擁有和兩院議員相同的票數,比如2018年的自民黨總裁選舉上,議員票405票,黨員票也同樣是405票。
第一輪選舉中獲得半數以上票數的人當選自民黨總裁。
如果第一輪沒有人獲得半數,第二輪投票裡,得票數最多的兩人角逐,而在第二輪投票裡有投票權的只是眾議院和參議員。因為吸取了2012年總裁選舉的教訓(第一輪票數第二的安倍逆轉石破茂,在第二輪投票獲勝),2018年的總裁選舉選前黨規變更,把黨員票的比重增加到了和議員票同樣的比重。
不過,這只是上一任總裁圓滿結束的情況下的選舉規則,如果上一任途中突然辭職,兩院議員總會可以代替黨大會選舉總裁,要注意的是這裡是可以代替,不是必須代替。
在這時投票的規則就會發生變化。自民黨黨規規定,兩院議員總會選舉總裁時,有投票權的除了兩院議員(394票)以外,各縣的代表作為黨員代表各有3票(縣代表票總共141票),可是這個黨員票可以根據情況不實施。當然總裁的任期不是3年,而是上一任的屆滿為止也就是2020年9月30號為止。
所以這次的自民黨總裁選舉的選舉方式就會有以下三種可能。
1.召開黨大會(或者兩院議員總會),兩院議員票(394)+黨員黨友票(394)=788票
2.召開兩院議員總會,兩院議員票(394)+各地黨代表票(141)=535票
3.召開兩院議員總會,兩院議員票(394)
(二階俊博,目前是自民黨幹事長,主管黨務。8月28日,自民黨舉行會議,確定下任黨首的選舉形式和選舉日期安排已經交由二階俊博負責。)
到底按照哪種規矩來,安倍把判斷交給了二階幹事長來判斷了。二階在周五表示,最好能多反映黨員的意見,時間充足的話希望可以進行黨員投票,但是這還要聽一聽黨內的聲音,9月1號的自民黨總務會上會作出判斷。
當然不是誰想參選就參選,集齊20位議員的推薦才有參選資格。這個參選資格在歷史上難倒了很多人。比如2015年,當時的頗有人氣的自民黨原總務會長野田聖子想挑戰安倍,可是到最後都集不齊20人的推薦,不得不放棄參選。
派閥政治—自民黨內的政治較量
自民黨主宰日本政治這麼長時間,原動力就在於自民黨的派閥政治。
派閥政治雖然現在不像70、80年代中選區時那麼有影響力,但是對每次的總裁選舉都產生了不少影響。需要強調的是各個派閥團結力在不同時期不同,派閥領導人說投誰就投誰的狀況不一定發生。
現在團結力比較強的是岸田派、二階派、石破派,派閥領導人說選誰,派閥內的議員就會投誰。而細田派、麻生派、竹下派會因為各種情況投票分散。
而各個派閥之間,細田派幾乎和其他派閥關係都相對良好,麻生派和岸田派還有未成派閥的谷垣集團(十多人)本是同根生,關係良好,麻生派領導人麻生太郎一直希望三派合併再次成為自民黨第一派閥。
二階派最近和石破派接近,石破和二階在媒體前互誇了對方好幾次,另一面,二階派本是小派閥,隨著二階幹事長在自民黨地位不斷提升,派閥人數不斷增加,因為在眾議員候選者調整問題,爭做幹事長問題,還有之前10萬日元補助金問題,以及自民黨就香港國安法問題上,二階和岸田兩人之間大戰過幾回合,關係那是相當差,雖然最近兩位領導人有過互誇,但是怎麼看都是口是心非。
岸田派歷史最為悠久,大平正芳、鈴木善幸等友華的首相輩出,可是近年來派閥分分合合,為了能讓岸田當上首相,派閥各位是攥足了勁。
岸田本人也為了當上首相,在2018年的自民黨總裁選舉上放棄出頭,轉而支持安倍,安倍也感謝他,讓沒有黨務經驗的岸田做了政務調查會長,至少在今年岸田搞砸10萬元補助金之前,安倍和麻生是支持岸田的。
石破茂本人本是出身竹下派,和竹下派的老朋友們關係良好,但是和竹下派的新興勢力(比如茂木外相、加藤厚生相)就關係不好了,最近和二階幹事長是蜜月關係,二階幹事長在最近阻止了自民黨在香港國安法問題上對中國的「譴責」決議後(主導這個決議的是岸田),石破誇讚了二階,於是日本的右翼在日本雅虎上把兩人罵成了馬蜂窩。
之前的文章也強調了很多次,安倍是不想讓石破接班的,在新冠疫情前,安倍的計劃是,在奧運會後辭去總裁,中途辭任的話,可以發揮影響力約束黨內各個派閥為他的意中人岸田投票,岸田在明年9月黨總裁任期結束前舉行大選,選舉贏得大勝的話,黨內當然也就會團結在岸田下面,下次總裁選舉自然而然能戰勝石破茂,畢竟贏得選舉才是政治的開始。
之所以很多日本觀察家之前認為安倍會途中撂攤子不幹,就是因為在地方黨員裡人氣十足的前幹事長石破茂會在普通的黨大會選舉的第一輪贏得半數選票。
被忽悠的岸田文雄,缺朋友的石破茂,沒想法的菅義偉
在此基礎上我們再來看後安倍時代的群雄。下表分析了現在相對有實力的候選人。
石破茂原幹事長
日本媒體民意調查顯示,眾議員石破茂作為下一任的首相候選在民間呼聲最高。
雖然石破茂在民間以及自民黨地方組織中大有人氣,2012年總裁選舉獲得了55%的地方票,即使上次2018年的總裁選舉,安倍當選板上釘釘的情況下,石破還是拿到了44%的地方票。
可是他在兩院議員裡朋友很少,肯投給他的往多了算也不會超過150人。這次不是通常選舉,黨員票越多對他越有好處,石破在周五接受採訪時就表示應該多尊重黨員的意見。
石破是個軍迷,之前在防衛政策上雖然相對右傾,但擔當過地方創生相,如果上任應該會積極解決東京人口集中問題。相比於經濟成長更重視財政健全,如果當選,安倍經濟學應該會被修正。自稱是田中角榮最後的弟子,近年來從未參拜過靖國神社。
石破如果當上首相的話,因為是小派閥,估計將會在很多問題上對二階派妥協,和其他派系的關係也應該是如履薄冰。
岸田文雄政調會長
媒體普遍認為安倍的意中人是政策調查會長岸田文雄,因為岸田在2018年的總裁選舉時沒有出頭而是選擇支持了安倍,安倍和副首相麻生都想讓岸田接班。
可是他在疫情下因為麻生給他的「騷主意」讓他在派發紓困金等政策前後不一致,不僅得罪了聯合執政的公明黨,又一直覬覦幹事長寶座,和二階俊博及其派系關係也十分差。
如果麻生派的河野還有細田派的稻田參選的話,岸田的議員票將會被分流。估計岸田本來以為安倍會在辭職記者會上支持他,可是安倍周五宣布辭職時誰都沒提。安倍辭任後他立馬表明了候補意願。
和石破一樣,岸田也是注重財政健全性。他的口號是從分離到協調。因為出身派閥關係,政策想法相對左傾。不過最近為了博人氣,想在黨內通過「譴責」中國的聲明,最終被二階幹事長按了下來,沒有參拜過靖國神社。
如果黨員票為141或者沒有的情況下當選可能性很強,當然前提是細田派和麻生派的對手不來搗亂。岸田當選的話,基本上接近於禪讓,安倍的影響力會被繼續發揮。同時他必須在明年9月黨總裁選舉前解散眾議院,贏得眾議院選舉,否則很難贏得明年的普通總裁選舉。
菅義偉官房長官
作為安倍的危機管理大管家的官房長官菅義偉,一直否認自己對首相寶座有野心,對安倍行動上很「誠實」,2015年為了阻止野田聖子競選黨總裁,他一個一個做工作,讓那些本來要支持野田的人放棄了想法,最終野田湊不夠推薦人數只得放棄。
疫情前就傳出安倍菅義關係變差一說,甚至關於疫情的應對上也有二人不合作導致疫情失控一說。不過,現在無論從媒體觀察還是美國等外部因素以及黨內力量平衡來看,菅義偉的立場越來越強。
菅義偉雖然不屬於任何派閥,但是他在無派閥議員裡有很大人氣,同時以他為首的各個派閥議員都有參加的議員聯盟也有100人以上。
二階也多次表示菅是有實力的候選者。如果他出來參選將會攪亂大局,勝選可能性很大。畢竟自民黨內很多人認為安倍的政策應該被維持,讓誰來維持,最好的人選當然也就是菅義偉。還有和聯合執政的佛教政黨中國人老朋友公明黨關係很好。以前也在直新聞發稿談及菅義偉的「野心」,證據就是他那些「誠實」的行動。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菅的年齡比安倍還大,現在是71歲。不過每天鍛鍊身體,身體素質那是比安倍好很多。但是除了搞家鄉納稅,讓運營商降低話費以外,從來沒有發表過自己的政治想法,也幾乎沒有外國訪問的經驗。
不過如果當上總裁的話,除了麻生派會和他有距離,其他派閥都會敬他三分。沒有參拜過靖國神社。
河野太郎防衛相
當然也有別的出格的人,比如說現任防衛相河野太郎。河野在日本是很有人氣的政治家,日本人認為他敢說敢做。中國大眾對其最早的印象是河野第一次入閣擔任外相後與王毅外長的會談中,被王毅外長稱:「你很好地完成了美國人交給你的任務!」
總體來說,中國大眾和媒體對河野印象還不錯,畢竟他父親河野洋平是美國轟炸我國駐南聯盟大使館後第一個去探望烈士遺屬的外國政治家。河野太郎在外相任上也完成了李克強總理訪日與安倍訪華以及習近平主席出席大阪峰會等重大外交活動,給中國大眾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不過這兩年可能是想當首相想瘋了,尤其是疫情後,河野率先提出加入「五眼聯盟」,又說裝備攻擊型飛彈無關中韓,最近更曝出了要坐自衛隊軍機從空中「視察」釣魚島的計劃,當然已放棄。此外還曝出在「8.15」大活動中打瞌睡的照片,估計是在「做首相夢!」
周五記者問他是否會參選,他說我明天代表日本和美國防衛相見面,先把這個做完再說回嗆了記者。
因為在2009年的總裁選舉時不會說話,河野得罪過細田派原領導人町田原官房長官,所以細田派的元老不會支持他,還有所屬的麻生派領導人麻生也不太贊同他出來,議員票應該拿不到多少,黨員票的話,因為也不會有石破多,所以這次就算他集齊了20個人的推薦,也很難勝選。
小泉進次郎環境相
在經歷了與知名女主持人結婚,首次入閣之後,小泉進次郎的人氣也開始下滑。在他成為大臣之前,力壓石破安倍,「下屆應該成為首相排名」經常排名第一。
每逢選舉,各地的議員都爭相邀請他來站臺。一是因為他有一個超級老爸前首相小泉純一郎,還有就是年輕長得帥。自民黨年輕議員,特別是地盤不穩的議員因為請他來助陣,都欠他人情。
不過他當上大臣之後,說話總是拐彎抹角,雲裡霧裡,答非所問,比如環境問題應該「性感地解決」等等。最近日本國民也逐漸發現他是一個空心菜,排名也就不斷下降。
因為他既沒有經歷過官房長官、外相等政府要職,也沒有做過幹事長和政調會長等黨務要職,所以出來競選的可能性本身就很小。就算憑藉地方人氣奇蹟當選,估計也做不長。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2009年當選眾議院議員之後每年都參拜靖國神社,這點和他爸是一個德行。
當然這次總裁選舉,茂木外相、加藤厚勞相、稻田元防衛相、西村經濟再生相等政治明星參選的可能性都是有的,但是其他的候選人首相是否能集齊20個「龍珠」就是個問題,何況在黨員票上戰勝石破和河野的可能性是肯定沒有的。
但是因為這些配角的參演,第二輪投票的可能性和動向也會發生相應變化,也必須不斷注視。
說來說去,因為安倍這次「裸退」,主宰這次總裁選舉的將會是二階幹事長,到底黨員票要不要、要多少,是否慫恿菅義偉出來參選都取決於二階幹事長。
81歲高齡的他,被安倍評為自民黨內最有政治技術的政治家。
二階將會如何行動,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