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登榮 文/圖
朱䴉,曾經廣泛分布於日本列島,且數量甚多,被日本人視為神鳥、瑞鳥。然而,由於人類的濫捕亂殺,朱䴉數量急劇下降。儘管日本政府在20世紀30年代和50年代,將其列為「天然紀念物」和「特別天然紀念物」,採取人工繁殖等方法來恢復朱䴉的種群,但事與願違,到20世紀80年代,朱䴉卻在日本徹底滅絕了。日本作家小林照幸所著的《朱䴉的遺言》一書,正是講述了這一段悲傷的歷史。書中,佐藤春雄、高野宇治等人面對朱䴉日漸減少的現實,自發組織起來保護朱䴉,進而引發了一場全社會拯救朱䴉的行動,只是故事的結尾,保護朱䴉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作者希望通過這個故事,喚起人們思考人與自然的關係,重拾對生命的敬畏。
「佐藤春雄貓著腰,已等候多時。三十一歲的他,復員剛五年,有一幅鐵打的身板。他不感覺累,但渾身冰冷。不過,當炫目的白色羽毛映入眼帘,春雄立即心跳加速,興奮的熱浪湧遍全身。」這是《朱䴉的遺言》一書的開頭。
作為一部非虛構作品,作者用充滿文學色彩的文字,生動講述了以佐藤春雄、高野宇治為代表的民間人士,數十年來為保護朱䴉付出的艱辛努力。1947年11月上旬,28歲的佐藤春雄第一次見到朱䴉,「晚照中翩躚朱䴉,如夢如幻」,但當他聽說美麗的「朱䴉離滅絕只有一步之遙」,頓時如同一盆冷水澆到他的頭上,從而「萌生保護朱䴉的念頭。」實地調查中佐藤春雄發現,儘管政府將朱䴉列為「天然紀念物」,但「朱䴉的生存環境仍令人擔心。山中樵夫和煤炭工人經常在地面設置捕獸夾」,嚴重威脅朱䴉的生命。就在這時,身為教師的佐藤春雄職場生涯面臨變動。他接到調令,上級提供給他兩個選擇。如果選擇其中的松崎初中,「他可以升任主管教學的副校長。但若選擇兩津高中,他將作為普通教師平級調動。」為了方便觀察鳥類活動,為保護朱䴉提供第一手材料,他沒有與家人商量,便選擇了可以每天放學後回家觀察朱䴉的兩津高中。這以後,儘管有若干次升職、調入都市的機會,他都放棄了,把全部的課餘時間,用在了保護朱䴉的事業中;直到耄耋之年,退休後的他,還在為保護朱䴉四處奔波。生活在偏僻小村的農民高野宇治與佐藤春雄一樣,也是朱䴉的忠實「粉絲」。為了保護這日漸稀少的鳥兒,除了完成日常的農活外,就把心思撲到朱䴉身上,「他每天都竭盡全力地摸索人工飼養朱䴉的方法」,先後選擇泥鰍、鯽魚、小鯉魚、香魚、蜻蜓、蟋蟀、蝸牛、蟬、蝗蟲、蚱蜢等作為朱䴉的飼料,以保證野外朱䴉有充足的食品,不至於因挨餓而死亡;同時經過觀察他還發現,「只有把環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保持良好的水質,沒有農藥汙染,沒有機器噪聲,「才能像當年一樣吸引大量朱䴉過來」。因此,他積極向政府建議,加強環境保護,為朱䴉營造良好的棲息地。民間愛鳥人士的自發行為,得到了社會各階層的回應,也引起了日本政府的高度重視。繼將朱䴉列為「天然紀念物」後,過了20餘年,日本政府又將朱䴉列為「特別天然紀念物」,在各地建立保護機構,增設觀察點,投放食物,實施人工繁殖,採取野外放飛等諸多手段,來保護朱䴉這個瀕危物種。
俗話說,有耕耘,就會有收穫。但如果把這句話用在日本舉國上下保護朱䴉這件事情上,偏偏就失靈了。自從20世紀30年代發現朱䴉在逐步減少後,特別是20世紀60年代以後日本經濟得到高速發展,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得到大幅提高後,對朱䴉的保護無論是民間,還是政府,都加大了力度,但奇怪的是,朱䴉減少的現象並沒有遏制,卻走向了人們期待的反面:20世紀80年代,日本再也沒看到過朱䴉的蹤跡了。這種曾經與麻雀一樣,遍地皆是的生靈,在日本消失了。在這種情況下,在日本民間的呼籲下,日本政府不得不求助中國政府,從中國引進了幾隻朱䴉,加以繁殖。10多年的努力後,朱䴉的身影又出現在日本的上空。《朱䴉的遺言》一書的作者,透過一個個事件、一組組數字,對日本朱䴉在不斷保護的情況下走向滅絕這個事例,展開了深入剖析。得出的結論是,造成這樣的悲劇,是由於保護活動開展得有些遲,缺乏對保護物種的深入了解因而初期保護措施不得力,政府未能在朱䴉保護區內及時禁止農業活動、打獵行為、農藥施用等,使朱䴉的棲息地不斷萎縮;更重要的是,急於求成的功利主義,導致採用違反自然規律、不利於朱䴉繁衍的繁殖措施,不但沒有擴大朱䴉種群,反而導致了朱䴉走向徹底滅絕……
書中,一生致力於朱䴉保護的佐藤春雄,面對朱䴉消亡的悲劇,惆悵滿懷地感慨道:「朱䴉不僅僅是一種鳥。它是一個生命,生命是無可替代的,和我們人類的生命一樣。」這,的確一語中的。
造成朱䴉在保護中滅絕的悲劇,就是人類沒有把朱䴉當成一種生命加以敬畏而釀成的惡果。日本用長達半個世紀的時間,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保護朱䴉,但卻讓朱䴉徹底滅絕的悲劇,無疑給所有國家都敲響了警鐘。
面對自然,面對人類之外的生靈,我們應該尊重他們,敬畏他們,才不會讓物種滅絕的悲劇在自然界不斷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