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一年,筆者前往日本關西地區的奈良,探訪了唐代文物雲集的正倉院展,同時也發現關西有其他的一些博物館也在舉辦優質的展覽,其中還能看到不少來自中國的藝術珍品,都是國內罕有聽聞的。
從時間角度來說,能追溯到中國最早歷史的特展,是在神戶市的白鶴美術館,特展的名稱叫「講述文字,從白鶴的收藏看漢字造型的變遷」(展期為9月25日到12月8日)。
文字是人類最重要的發明之一,世界上只有少數幾個獨立起源的文字體系,中國的漢字就是其一。日本至今仍在使用漢字,而且日語中的假名拼音其實也源自漢字,所以漢字歷史的研究在日本一直很受重視。這次特展從商代青銅器上的金文開始介紹,到隋唐時代珍貴的書法作品,最後還能看到漢字傳入日本後的變遷。
2019年是甲骨文發現120周年,人們往往認為甲骨文就是最早的漢字,但其實青銅器上的金文也一樣古老,而且字體更接近當時的標準形態。商代的字是毛筆寫的,而刀在甲骨上刻出來的筆畫都是直的,青銅器上的銘文,由於是特殊製作,才更加接近真實文字的形態。金文在西周以後多見長篇銘文,商代極少有十個字以上的銘文,白鶴美術館收藏的商代晚期「四弁花紋帶卣」,蓋中有44個字,記述了商紂王時期的事情,十分珍貴。文字的出現,讓記載歷史成了可能。中國的歷史從商朝開始進入了信史時代。到了周朝,甲骨文逐漸衰亡,而大量青銅器上的金文,讓人們對當時的歷史認知更加清晰起來。特展中陳列的「象紋卣」,50字的銘文中記載了西周時代宗周、成周等三個都會城市,為人們了解西周時期的歷史地理,提供了重要的資料。
在白鶴美術館的特展上,能看到一些公元七世紀以後的書法作品,有一件珍貴的唐代《畫圖贊文》,是日本自古流傳的文物。此作品原本是文章和圖畫並列,現在只剩下了文字部分,內容是講解唐代的佛教繪卷,對人們了解唐代繪畫很有幫助。《畫圖贊文》的書法功底深厚,接近初唐陸柬之的書風,是優質的唐代書法作品。特展上還有兩幅八世紀的寫經:《賢愚經》和《大般涅盤經集解》,是漢字傳入日本後出現的高水平作品,尤其是《賢愚經》,字體大,書風雄渾厚重,和北魏龍門石窟的《始平公造像記》書法一脈相承,是罕見的上等寫經。
除了和漢字直接相關的文物以外,白鶴美術館的特展上,也有一些藝術性很強的中國文物。如唐代的海獸紋葡萄鏡和鍍金龍池鴛鴦雙魚紋銀洗等。最出色的是兩幅從敦煌流出的五代絹畫:《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圖》和《藥師如來畫像》,都是內容豐富的大尺幅畫作,是海外敦煌文物中的名品,這次能一起看到,十分難得。
第二個有價值的特展,是大阪市立美術館的「佛像,中國,日本」(展期為10月12日至12月8日)。日本的佛教有兩個來源,最早是來源於朝鮮半島,傳承了中國南北朝的佛教,後來是從中國的唐宋直接輸入。佛教的傳入,一定伴隨著佛像和經書,所以日本保留了一些自古流傳下來的中國佛像。
特展上有一件傳世孤品,是大阪堺市美術館的「木造觀音菩薩立像」,由大阪堺市百舌鳥圓通寺自古傳來。這尊高74釐米的木雕,由整根白檀雕出,屬於尺寸極大的檀像。菩薩長目長耳細腰,兩肩垂下的天衣在膝前形成一個U形。這尊菩薩像的特徵和敦煌390號隋代窟的繪畫非常接近,所以被認為是隋代作品,而且是傳世唯一一尊隋代木雕,貴重至極。
另一件絕世名品是京都泉湧寺的「木造觀音菩薩坐像」,人稱「楊貴妃觀音」。這尊木雕高1.14米,頭部帶有巨大的寶冠,面容精緻溫婉,如同女性,以至於被日本人冠以楊貴妃之稱。這尊觀音是日本僧人湛海從南宋普陀山請回的,是世界上最精美的南宋木雕菩薩像。
最後一個值得觀看的特展,是京都國立博物館的秋季展「佐竹本三十六歌仙繪與王朝之美」(展期為10月12日至11月24日)。這個特展的核心是一件被大卸八塊的珍貴文物:佐竹本三十六歌仙繪。這是兩幅長卷,繪製於13世紀鎌倉時期,內容是日本古代的三十六位和歌詩人。這兩幅長卷在日本地位極高,價格也非常昂貴,1917年拍賣價相當於264.75公斤黃金,這在一百年前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天價,莫說日本,哪怕是全世界範圍內也見不到如此高價的文物。所以它在1919年重新拍賣的時候,無人能買得起如此貴重的寶物,結果兩幅畫卷被裁成了37段,以不等的價格分別賣給日本各地的財閥和商會,從此,「佐竹本三十六歌仙卷」再也沒有機會合體了。此次特展,集中了31段,算是寶物切斷一百年後規模最大的一次集中展示。
這次特展上有一件南宋的《維摩居士像》。這幅大立軸的內容,是維摩詰菩薩會見文殊菩薩的場景,畫面經過裁切,只留下了維摩詰的形象。這件作品細筆白描,是宋代李公麟一派的風格,它大概在宋元時代就流入日本,是日本舊藏宋畫中的精品。
來源:北京晚報
作者: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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