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宗教的聖土,人間的天堂。這裡有神聖的雪山,遍地的野花,成群的牛羊在徜徉,湍急的瀑布在跳舞。在這裡,太陽和月亮就停泊在你心中。她就是傳說中的――香格裡拉。」 這是一段沒有多少人能記起的文字,它摘自於一位名叫詹姆斯希爾頓的英國作家於1933年出版的名為《消失的地平線》的小說。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你都可以遺忘掉這個人,記不起這部小說的書名,但今天當你聽見如雷貫耳的下面四個字時:「香格裡拉」,請你從內心深處學會感謝這個已於1954年12月20日去世的多才多藝的作家。在他孤獨的冥想與寫作中,他和這個世界素昧平生,但他為這個世界書寫出一個天堂,這是他贈給人類的禮物。 尋找世界之眼 關於香格裡拉的傳奇與秘聞 儘管詹姆斯希爾頓從未到過遙遠的中國,但正是他直接製造了「香格裡拉秘境」,而不是有人認為的約瑟夫洛克。 在《消失的地平線》一書中,詹姆斯希爾頓記敘了康維等四位西方人士,在戰時從南亞次大陸一個叫巴司庫(作者虛構的某國城市名字)的地方,乘機轉移去白沙瓦時,被一個神秘的東方劫機者劫往「異地」的神奇經歷。「異地」有一個名叫藍月的狹長山谷,山谷高崖處叫「香格裡拉」,兼有天主教印記的喇嘛寺,以及山谷盡頭一座叫做「卡拉卡爾」的標準金字塔形狀的雪山,這個隱秘的小世界後來被人們統稱為「香格裡拉」。 小說中所描寫的整個香格裡拉僅能通過馬幫與外界聯繫,這裡有翠玉似的草旬、明鏡般的湖泊、豐富的金礦、漂亮的喇嘛廟和其他教派的廟宇,萬物深深沉浸在寧靜的喜悅中,生活在此的人都很長壽,保持著同大自然之間的調和,每個人的生活被幸福包圍。 香格裡拉各種信仰和平共存,四處遍布著基督教堂、佛教寺廟、道觀和儒教祠堂。人們奉行適度的原則,對任何事情都保持一種適度的原則,即使對待歡樂也不例外。
在該書出版之際,現實世界並不美好。從1929年起,西方正經歷一場空前嚴重的經濟危機。於是,人們對小說中所營造的那個世界更加地充滿嚮往,成為一個時代人們的精神家園與靈魂的避難所。 迪慶,你就是傳說中的香格裡拉? 詹姆斯希爾頓給讀者創造了一個理想國,自從《消失的地平線》出版後,人們一直在尋找書中的香格裡拉。數百年來,這一直是個世界之謎。香格裡拉幾乎變成了「神秘」的代名詞,以至於二戰期間,有人間羅斯福總統。美軍轟炸日本的飛機從哪裡起飛。羅斯福鄭重其事說:「從香格裡拉……」 據考證,「香格裡拉」一詞,源於藏經中的香巴拉王國,早在一千多年前的藏文獻資料中就有記載,意為「心中的日月」,而其英語發音可能源於中國藏族康巴方言中的藏音。 在藏傳佛教的發展史上,香格裡拉一直作為「淨王」的最高境界而被廣泛提及。據藏經記載,其隱藏在青藏高原深處的某個隱秘地方,整個王國被雙層雪山環抱,由八個成蓮花瓣狀的區域組成,中央聳立雪山,稱為卡拉巴王宮,宮內居住著香巴拉王國的最高領袖。 世界上主流的看法一致認為,尋找香格裡拉,主要的線索仍在詹姆斯希爾頓《消失的地平線》一書中。伴隨好萊塢的同名電影,這一專用詞彙立刻風靡全球。 二戰後的幾十年內,一些地方陸續宣稱在本地找到了「香格裡拉」,或者被外界遊客認為是「香格裡拉」或「最後的香格裡拉」,這些地方包括克什米爾的拉達克、尼泊爾、不丹、滇西北、川西、西藏東南部、巴基斯坦的Hunza山谷,乃至中亞的某些偏僻地方。 在漫長的找尋後,1975年,印度國家旅遊局向全世界宣布:位於印控克什米爾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巴爾萊斯坦鎮,正是人們尋找已久的「香格裡拉」,一時間遊客蜂擁而至,30年間這座原本默默無名的小鎮創造了近7億美元的旅遊收入。山地之國尼泊爾的木斯塘,從1992年起也以「香格裡拉」的名義向外界開放,吸引了大批旅遊者的目光。 然而,按照希爾頓的交代,香格裡拉位於喜馬拉雅山東南麓的藏區,以上地區顯然不符合這一標準。但「香格裡拉」到底在哪裡? 1995年春,雲南旅遊集團公司職員孫炯通過優秀導遊試題,看到「香格裡拉」這一名詞出自雲南藏族某一地區的方言。這激起了孫炯的無限遐想。於是他找到這本小說、按字索境,發現小說中描繪的香格裡拉就在雲南迪慶。之後,雲南的學者及考古家經過九個多月的考證,終於確定:迪慶,就是香格裡拉。 與此相吻合的另一個事實是:早在詹姆斯希爾頓小說《消失的地平線》出版3年前,一位名叫劉曼卿的女探險家肩負民國政府調查藏區及疏導漢藏關係的使命,於1930年到達迪慶境內。在記錄她探險旅遊的《康藏軺徵》一書中,這位才女描繪了很多迪慶及州府中句仙境般的自然特徵,與《消失的地平線》中的景致相同。 另一個旁證源於:越來越多的人相信希爾頓當初的創作靈感,有可能來自在西方影響較大的洛克、大衛妮爾夫人、奧爾良王子等人對該地區深入細緻的實地考察文章。 1928年3月,約瑟夫洛克和美國國家地理協會成員來到木裡,請求木裡王幫助他到稻城貢嘎嶺山脈進行考察。6月13日,洛克一行帶著36匹騾子和馬,還有21個隨從,離開木裡,經米譯嘎山至蘇曲河翻越稻城海拔4985米西沙山脈走進了亞丁境地。他在亞丁境內呆了十幾天,對境內的三座雪峰都一一進行了描述。對比詹姆斯希爾頓小說中與洛克所親見的「金字塔山峰」,人們發現竟驚人的一致。 如今,「香格裡拉」這一名字已經「花落」雲南的迪慶,但依然無法阻止人們對真正的香格裡拉秘境的探尋。他們沿著詹姆斯希爾頓的足跡,走入川西南、滇西北、藏東南一帶的大香格裡拉地區,去尋找屬於他們心目中的香格裡拉。雖然真正的香格裡拉可能永遠都只是傳說。 大香格裡拉是我的一個夢想。 這個夢想源於多年前讀了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的小說《消失的地平線》以及美籍奧地利植物學家、探險家約瑟夫洛克博士的遊記,從此,我對大香格裡拉充滿了美好的遐想。 2003年春天我去了麗江、瀘沾湖和香格裡拉,2005年秋天我走了川西稻城亞丁,之後又先後五次到達麗江和香格裡拉,有幾次想過進入梅裡雪山,都因天氣、路況原因而放棄。 我想,我已經完成了對大香格裡拉的完美合圍。去年秋天,在美麗的北疆,大香格裡拉之行列入我們的計劃。今年7月底,我們開始著手準備,租車、團隊、經費、假期等等,一切都在有條不素且愉悅進行著。 2011年10月1日,夢想終於照進現實。 成都-西昌-木裡行程782公裡 我決定迅速趕往木裡。對這個邊遠山區的首領作一次訪問。關於這個王國及其人民幾乎沒有什麼記載。漢族人也只知道他們是西番人或西部蠻夷。百年來。曾經在這裡走過的歐洲人也屈指可數。 一一約瑟夫洛克 木裡是我此行第一個充滿期待的地方,過鹽源原先要翻越千轉百回的磨盤山現在已經被隧道取代,行程縮短了近兩個小時。而從鹽源到木裡的山路,被附上了傳奇色彩。這和兩個外國人有關――英國作家詹姆斯希 爾頓(James Hilton)和美籍奧地利學者約瑟夫洛克博士,一個是《消失的地平線》的作者,一個是著名的植物學家、探險家。 時光荏苒,近一個世紀之後,我們也踏上了這條蜿蜒於大香格裡拉的神奇之路,儘管當年的艱辛和現在不可比擬,但現在這條路線已經被奉為一條極為經典的戶外路線。 車子在蜿蜒的山路盤旋著,山勢徒峭,一邊是望不到底的懸崖峭壁,一邊則是茂密的樹林。隨著海拔的不斷爬升,山問雲霧似在眼前,山林色彩漸現斑斕。 陽光始終無法衝破厚厚的雲層,不過能見度總的來說還不錯,在山頂上能清晰看到臥龍河在細長的峽谷裡穿梭。在一處居高臨下之地,我們拍了此行的第一張全家福。 木裡單從字面上給我的初印象就有木頭很多的意思,所以在高海拔上還能看到如此良好的森林植被並不稱奇。 在藏語中,木,即邊界之意,裡,距離遙遠之意。木裡的意思是美麗、遼闊、深遠。是指木裡在藏漢交界,距離藏文化中心拉薩太遙遠了。而木裡的藏族先民,均來自西藏象雄(今西藏阿里)。木裡的高山峽谷地貌在平均海拔為3100米的地方,孕育了大片的森林、河流、高山湖泊、雪山等美景。 那年。洛克曾在他的日記中記載:「我決定迅速趕往木裡,對這個邊遠山區的首領作一次訪問。關於這個王國及其人民幾乎沒有什麼記載,漢族人也只知道他們是西番人或西部蠻夷。百年來,曾經在這裡走過的歐洲人也屈指可數。」 由於層層大山的阻礙,直到現在,人們對木裡的認知還是停留在遙遠而神秘的層面上。 若不是約瑟夫洛克,若不是詹姆斯希爾頓,我們會知道地圖上這個小小的地方嗎? 木裡-康塢大寺-長海子一木裡行程140公裡 夢中我又回到了那片被高山環抱的童話之地――木裡。它是如此的美麗與安詳。我還夢見中世紀的黃金與富庶。夢見塗著黃油的羊肉和松枝火把。一切都是那樣安逸、舒適與美好。 一一約瑟夫洛克 決定去康塢大寺是一瞬間的念頭。 坦率說,來木裡之前我並沒有聽過它的名字。只是聽酒店前臺的小妹說,這個地方當年洛克去過。 起初山路還算平整,道路在峽谷問穿行,然後沿著小溪漸行漸上。溪水清澈流淌,兩邊是茂密的森林。到了分岔路往左,則是一段碎石泥土路,因為下雨變得泥濘不堪,還好我們都是越野車,行進不受影響。偶爾看到有小車在小心翼翼移動,心中頓生無限同情。 越到山頂,霧氣越濃,有些地方能見度不到十米。但等下到半山腰的康塢大寺,發現濃霧在我們頭頂的天空。 康塢大寺比我想像中要大,如果不是親臨,很難想像在這麼偏僻的深山中,還蘊藏著這麼歷史悠久規模宏大的寺廟。 康塢大寺建築形式與藏族地區許多寺院一樣,依山就勢而建,殿堂層疊,錯落有致,佛塔林立,僧合櫛比,白牆金頂,經輪幡幢,神聖而莊嚴。 一位長相俊朗的青年喇嘛站在寺門口張望,我走過去和他閒聊,沒想到他的普通話還很標準,溝通起來毫不費力。他說他是康塢大寺負責遊客接待的講解員,交談中我對康塢大寺輝煌的曾經了解一二。 歷史上的康塢大寺比現在還要恢宏,而且出了不少高僧。在政教合一的年代,寺院同時也擔任社會統治的功能。所以,康塢大寺裡設有木裡土司的宮殿,是當時木裡王國一個重要的政治中心,地位僅次於木裡大寺。後來由於歷史原因,寺院在1956年遭到嚴重毀壞。 現在的康塢大寺是木裡縣民間藏式建築大師、木裡第九世活佛傑昂翁降拜扎巴吉村的親弟弟甲央巴丁老人負責設計重修的,他也是木裡唯一健在的曾經見過美籍奧地利探險家約瑟夫洛克的人。據說當年洛克來木裡的時候正是住在他家,當時他五歲。遺憾的是因為健康原因,我們無法見到這位傳奇的老人。
走近寺廟主殿,幾個喇嘛正坐在門口邊搖晃著腦袋邊背著經書,神情如同小學生,可愛極了。進入大經堂,主殿為二層樓結構,中間部分挑空,顯得高遠空曠。整個大殿一共使用了80根支柱,建築材料多為木材,不知道是不是就地取材的緣故,還是為了方便雕刻。順時針邊走邊欣賞,我們都感嘆那精細紛繁的雕刻藝術。殿堂的柱飾、梁枋、鬥拱、門飾、佛龕、法臺、佛像、背光、飛簷、窗欞、迴廊欄板等等,幾乎每一寸可利用的木塊上,無不留下雕刻者精湛的藝術。我想,那裡面應該有很多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只是宗教文化的差異,我們無法深入精髓。 相鄰的山坡上是康塢大寺的遺址,經過浩劫的殘垣斷壁仍然頑強矗立著。一群灰色的飛鳥在上面盤旋著,加上陰翳的天空和烏色的雲,更顯歷史的滄桑感。當年,洛克眼中的美麗和輝煌早已不在,不知道後來他是否知道康塢大寺的不幸?是否為此不勝感傷? 我、都行、在路上、許諾走到它的跟前,正在無限感傷的時候遭受到螞蝗的侵襲,一隻小螞蝗甚至鑽到都行的腋下,發現時已經被狠狠咬了一口。我們只好快速撤到寺裡,火燒鹽潑,手忙腳亂地從手上、鞋子裡、小腿上一共抓出十來只小螞蝗。 好客的喇嘛給送上暖暖的酥油茶,甜甜、金子、許諾她們大口大口喝著,我永遠無法習慣那樣的重口味,婉拒了他們的熱情。 木裡儘管想把康塢大寺打造成旅遊的門面,但卻沒有一個可以供遊客吃飯的地方,我們只好前往下一站長海子。 長海子又叫寸冬海子,當年洛克把這裡比喻作「上帝的花園」。海子邊是肥沃的草地,許多地段被開闢成牧場。這時候天氣逐漸變冷,不少牧場已經轉場,空無一人。 在一處寬闊的草地建有幾座木屋,門前停了幾部越野車,這是當地牧民的接待站。走到湖邊,低壓的雲層使得湖面的色彩單調平淡,這時,幾隻鳥兒被驚起,突然從草叢裡躍起,撲稜稜地飛向天邊。 我見過藏區的不少高原湖泊,長海子是最有特點的,它擁有無數的「浮島」。那些「浮島」其實是湖水中漂浮著的一個個草甸。而這和溼地草甸不同,溼地草甸是固定生長,而長海子的草甸是漂浮移動的,每天都有不同的造型。因此,長海子每天都有不同的風景,這或許是洛克發出內心由衷讚嘆的主要原因吧。 長海子其實也不長,我們驅車向前沒走多久就到了頭。折回來再找高點俯瞰海子,有一處地點最佳,整個巖礁高坡伸進湖心,兩邊都可以看到曲折寬闊的湖面無盡延伸。只不過這裡海拔3600多米,還要爬上數十米高的斜坡,難度係數頗大。 我能想像,如果陽光燦爛,在七月花開的季節,在湖邊搭個帳篷,睡在帳篷裡聞著花香和青草的味道,聽湖面上得草甸緩慢移動的聲音,那該是何等的愜意呢? 當年的洛克,他就是這樣感受長海子的美嗎? 木裡-木裡大寺-瀘沽湖 行程320公裡 一個矮小、面色白皙而滿布皺紋的老者靜坐在一張椅子上。在幽暗的背景下是一個靜止不動的身影。仿佛是用明暗對比手法繪製的一幅褪了色的古典肖像畫。假如真有這樣一幅畫出脫於現實的話,那就是它了。一種流溢著古典風格的莊嚴襯託著整個畫面。 ――詹姆斯希爾頓 到木裡,木裡大寺是非去不可的。 但如果事先我確切知道從縣城到木裡大寺要走110公裡的爛路,而不是事先自以為是的70 餘公裡。然後再到瀘沽湖畔還要120公裡的不可預知的路況,而不是事先別人告訴我的50公裡,我的信心還不會動搖嗎? 其實我根本就不該動搖,當年洛克和他的隨從牽著騾馬帶著乾糧從麗江到木裡,到第一站木裡大寺見木裡王他們就走了11天。 去木裡大寺有兩條路,一條是昨天去康塢大寺方向再向左分路,另外一條是新路,方向相反,沿著理塘河一路向北。我們選擇了新路,但路況比想像中還要差,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碎石土路,有車過往,揚起漫天的灰塵。 我們的時速幾乎都在30km以下,晃晃悠悠顛簸了兩個多小時,接到成都朋友的電話說地圖上找不到木裡大寺到瀘沽湖的路,這時有人動搖了,想放棄木裡大寺。我和都行態度堅決,這樣的地方,今天錯過了,也許一輩子就錯過了,那肯定會是一生的遺憾。 我們的堅持得到回報,車行離木裡大寺還有大約30多公裡的一個電廠附近時,陽光露出了燦爛的笑臉,我們終於看到了一大片湛藍湛藍的天!而在這裡,我們還享受了一段短暫的水泥路,心裡舒坦極了。 越行越近,在一拐彎處看到一輛小車停在那裡,一問木裡大寺已經只有二十公裡的路了,他們卻只能因為前面糟糕的路況而止步,的確令人惋惜。 這時候越野車的優越性體現得淋漓盡致,幾個大水坑從容而過,整輛車就灰頭灰臉了。 不久,我們就看到左邊半山坡上的寺廟建築群,無疑,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木裡大寺。 然而看山跑死馬,十幾公裡的轉山路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千轉百回之後,總覺得下一個彎口就會看到那座金碧輝煌的寺廟,結果總是落空,直到一個小時後,我們終於來到了木裡大寺的跟前。 許多年前的一個下午,我看到洛克當年在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發表文章所用的兩張木裡全景的照片,其中一張是遠眺理塘河谷的壯麗景色,木裡大寺像一個白色的亮圈,影影綽綽地斜放在半山坡上;另外一張是大寺挺拔屹立的近景,說明文字寫道:「雖然沒有北京皇宮那種宏大巍峨的氣勢,但木裡王宮殿的正門高聳,依然顯示著王權的神聖與威嚴。」 現在,在我眼前的木裡大寺顯然比以前「小氣」很多,80多年前的那些建築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現在的木裡大寺幾乎是全新的。在一處灰黑色的廢墟跟前,一位年老的喇嘛告訴我,這是當年木裡大寺大殿的遺址。灌叢和樹木從裡面生長出來,雖然破敗,但在此可以俯瞰整個河谷,威嚴肅穆猶在。 當年,洛克風塵僕僕來到金碧輝煌的木裡大寺覲見木裡王,一睹他的風採。他在遊記中寫道:「我進去時他站了起來躬了一下腰,並示意我坐到放著不少木裡珍寶的一張小桌旁的椅子上,他也在面對著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我無法看清主人的面容,因為他背對著敞開的窗戶,而我臉上的表情都被他一覽無遺。」 這和希爾頓在《消失的地平線》一書中主人公康維覲見活佛的情景異曲同工:「一個矮小、面色白皙而滿布皺紋的老者靜坐在一張椅子上。在幽暗的背景下是一個靜止不動的身影,仿佛是用明暗對比手法繪製的一幅褪了色的古典肖像畫。」 希爾頓在書裡描寫的喇嘛寺,與洛克當年描寫木裡大寺也幾乎一致,喇嘛寺處在深山陡峭的半山坡上,當地多民族聚居的峽谷裡,盛產黃金……「洛克鏡頭中的木裡王宮,處於一片空谷中,寧靜而從容。」希爾頓構思香格裡拉時,從這些照片中吸取了描繪空谷居民的靈感。 洛克寫道:「由於大部分領地都是山區,可以耕種的田地極少。大約有22000名謙卑的臣民。木裡是由340間房屋組成的喇嘛寺廟,有700個喇嘛。其他相距幾座山的地方還有兩座喇嘛寺,木裡王在這3處寺廟輪流居住,每個地方住1年……」洛克筆下的一切,都讓希爾頓著迷,他筆下的香格裡拉幾乎克隆了洛克筆下的木裡王國。 因為擔心螞蝗的襲擊,我沒有走進舊址,轉到後來新建的大寺。 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喇嘛已經下課了,大寺內幾乎沒有什麼人,四周一片寂靜,人在其中不由得感到一種莊重肅穆的氣氛。 時間在這裡無處可尋,我們好奇地四處張望,不時用相機記錄下我們的所見所感。這時,兩個青年喇嘛走了進來,他們小心翼翼地收拾掛在佛像上的白色哈達。隨後,有幾個藏民走到門口,他們和喇嘛用藏語輕聲細語交談著,然後雙手合什,躬身接受哈達。 一切仿佛離我們很遠,屋外,陽光不時從雲層中探出頭來微笑著,一個年老的女人正沿著轉經筒邊走邊念念有詞,我注視她很久了,似乎從我們到來後她就沒有離開我的視線。忽然,我聽到有念經文的聲音傳來,閉上眼睛聆聽感覺尤為空靈,讓我恍惚回到了很久以前。屋頂上有幾隻小鴿子撲稜著翅膀打破了暫時的寧靜,一切又回到現在。我想,若干年後,我依然會記住此時的片刻感動。 晚上9點,我們終於抵達瀘沽湖畔。這120公裡的路程,我們走了足足5個小時。 六點整被鬧鐘叫醒,收到子非魚的簡訊:外面一片漆黑,我們還起床嗎?回了一句:自己看天再決定。 我們昨晚住的是大洛水村,8年前我曾經路過這裡,當時這裡叫「大落水」,沒幾戶人家,現在儼然成了一個旅遊小鎮,沿湖的客棧、酒吧、工藝品店一家挨著一家,若不是有這麼一個漂亮的湖擺在眼前,一恍惚還以為到了麗江呢。至於為什麼要把「落」改成「洛」,我不得而知。 唯一不變的是瀘沽湖的景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迷人。清晨,瀘沽湖沐浴在粉紅色的晨光當中,顯出難得一見的靜謐。我把三腳架支在湖邊碼頭邊,一邊看著遊人坐著豬槽船前往湖心的小島,一邊漫不經心按下快門。 划船的大都是身著民族服裝的摩梭族女子,偶爾也有幾名男子。摩梭族是母系社會,實行母系家長制,女子在每個家庭佔絕對主導地位。不時有旅遊大巴過來,魚貫下來一批遊客,然後急匆匆上了船。 藍天白雲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上,湖面的色彩豐富了起來,並隨著陽光雲彩的變化而變化。湖面上漂浮著一些白色的小花,彎曲的莖部在水底裡清晰可見。當地有人說這種花叫「水性楊花」,似乎有點意思,但真實性令人懷疑。我想大抵是某個失戀的男子來到瀘沽湖旁散心時,想到那負心的女友悲天憫地,這時,這些花兒剛好在他的視線之內,他的腦海裡突然就跳出「水性楊花」這個詞來,於是故事這麼流傳成傳說。 原本,瀘沽湖應該展現給我們的是一種獨特的摩梭族文化,這也是我們去瀘沽湖旅遊的靈魂部分,但這種文化時常被有悲情故事的外地人所佔據所同化,他們讓這種文化成為故事成為傳說。也許,如果真的要感受摩梭人仍舊固守著人類幾百萬年進化所濃縮出的文化精髓,非得僱一個馬幫,走當年的茶馬古道,走現在文明還沒有波及的那塊藏在大山後面的淨土。 當年的洛克,他是感受到了瀘沽湖的純粹和真實,於是他在日記中這麼寫著:「在我面前展開一片最漂亮的水面,湖水清澈得像深藍色的寶石,在有森林的小山腳下和樹陰下,變為紫色,籠罩這裡是安靜、和平的奇妙,小島像船隻一樣浮在平靜的湖上,一切都是靜謐的,真是一個適合神仙居住的地方!」 直到晚年,洛克在夏威夷島生病的時候,還對瀘沽湖念念不忘。 選擇住在束河,是因為我們更喜歡寧靜,現在的麗江喧雜得不行,尤其是節假日的晚上, 整個麗江古城就是一個大迪吧,躲也躲不開。 現在的束河就如我8年前來的麗江,雖然逐漸開始浮躁,但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坐坐還是不難的。我很擔心,沒多久這裡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麗江古城。那時,我們還能找到另外一個束河嗎? 當時我們住的地方以前是一片田野,晚上蛙聲四起,小蟲不眠。現在已經是古鎮的中心地帶。其實我更喜歡那時只有兩條街道的束河,坐在古老的大石橋上,看穿著藍白民族服飾的納西老人慢悠悠走過來走過去。或者在臨水簡易的小酒吧一坐,聽老式唱機傳出嘶啞的懷舊音樂,一瓶啤酒一條煎魚就可以消磨一個下午的時光。 難怪當年洛克會喜歡這裡,一住就是27年。而從他寫給友人的信中,他所描繪的無疑是一個遠離塵世的世外桃源――「這裡沒有工廠,沒有汽車,沒有人像工業社會那樣為生活而奔波勞碌,這裡沒有經濟蕭條,也沒有中國東部沿海及上海的動蕩和戰亂……」。 我更喜歡清晨的束河,這時候,大多數人還賴在床上做著甜蜜的夢,我們卻有幸和束河的陽光一起見證束河最美的時光。 踏著被歲月磨練得斑斕異彩鑑可照人的青石板路,在尋常巷陌中沒有目的地穿行,越往深處走,越感覺到呼吸清澈而空靈。石壁上的青苔,窗臺前的小花,河底下的水草,處處都透著誘人的綠。來自雪山腳下的流水在門前緩緩流淌著,冰涼人心。在這兒,感覺世俗遠了,天地近了。 從束河到飛來寺的距離大約360公裡,這樣的距離其實不能算遠,在高速路上最多也就三個來小時。但在川滇交界,具體的時間是不可預知的,經驗告訴我們,早上十點出發,到目的地肯定是天黑。 中午12點,路過長江第一灣,觀景臺所看到的景色和我記憶中的大相逕庭。因為要趕路,也沒有詳細去印證。六個多小時後,我們經過路旁的金沙江大拐彎景區,此時光線已經在山頂上,拍出的效果並不理想。還好,我們沒有交納30元的門票。原本,這只是一個大自然的地貌而已,根本不需要什麼投資和管理,卻被某些人圈起來賣錢,著實感到悲哀。 過了兩個啞口,晚上10點,我們到達飛來寺。360公裡的路程我們剛好走了半天。 我們所住的酒店正對著梅裡雪山,晚上12點,月光照在清冷的雪山上,分外迷人。我忍不住到露臺上架起三腳架長曝。回頭看四樓房間窗前還有幾支「大炮」正對著雪山,原來在路上、見書、都行他們和我一樣,都合不得睡啊。 第二天早上6點22分,鬧鐘還沒響,我就醒來了。迫不及待走到房間外的露臺,呵,雪山都還在。天空繁星點點,只是峰頂附近的雲層挺厚的,漂浮不定,卡瓦博格等山峰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我有點忐忑,我們能看到日照金山嗎?傳說梅裡雪山從不輕易示人,一般來十次才能看到一次。我的一位朋友來過三次,每次都呆了好幾天,都無法見證梅裡雪山真面目,我們會是有緣人嗎? 都行說,我們一定能見到的,我們就是有玩的命。 這話他在我們看到西嶺山谷的彩虹時說過,在瀘沽湖看到藍天白雲時說過,的確,我們真是有玩的命,這一路上,我們受到上蒼很好的眷顧。 半個小時後,雲層漸漸散去,梅裡十三峰華麗地呈現在我們眼前。7點13分,第一縷陽光如約而至,照射在珠峰卡瓦博格的峰尖上,然後迅速往下移動。 「當最早的日光觸及峰巔時,前方呈現蒼白色三角形的山,又出現了。它先呈現灰色,隨即變成銀白色,後來,太陽最初的光芒吻了上來,這頂峰競裝點上了粉色的胭脂。」 一切如同詹姆斯希爾頓筆下所描繪的精彩。 頓時,相機快門聲響成一片。不到1分鐘,右邊的奶日頂卡峰、瑪兵扎拉旺堆峰也紅了,緊接著是左邊的緬茨姆峰。這是我除了主峰卡瓦博格外最喜歡的一座雪雪峰,它亭亭玉立,氣質若蘭,傳說是喀瓦格博山神的妃子。5分鐘後,陽光漫過所有的峰頂,清晰而神聖。真的是日照金山啊,這幾天的風塵僕僕,這幾天的漫長路程,這幾天的腰酸屁股痛,在這一刻都化為對自然的崇敬,對梅裡雪山的景仰! 「有一小片雲圍繞在金字塔般的邊緣,使其看起來更加生動活潑。」我忽然明白了詹姆斯希爾頓在書中對梅裡雪山的所有讚嘆: 「這無疑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山峰,幾乎就是一座美妙無比的金字塔。」 「不錯,景色很美,我想它該有個名字吧?」 「它叫卡拉卡爾。」 卡拉卡爾應該就是卡瓦博格吧,我想。當年的洛克親眼看到它,也發出由衷的讚美: 「是我親眼所見過的最為壯美的山峰。」 早飯後,我們前往30多公裡外的明永冰川。之前也考慮過去雨崩村,因為徒步時間太長而放棄。一路所見大多是光禿禿的山嶺,只有下到明永冰川腳下,才看到鬱鬱蔥蔥的森林。森林之上,露出冰川的局部。覺得騎馬前往,主要是為了節省體力。高原上行走,對有高原反應史的我,還是悠著點好。 說是馬,其實是騾子。我們一行十人,除了甜甜騎的是匹馬,其他的全是騾子。 給我牽騾子的是一位年老的婦女,名叫拉珠。她說騾子力氣大,更有耐力,適合爬山。 一路上風光旖旎,眼光所及都是數百年的參天大樹,仰望除了驚嘆還是驚嘆。有些樹木直接從山谷下筆挺挺地向上生長,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紅豔,甚是好看。閉上眼睛,各種鳥鳴的聲音、山谷裡水流的聲音混在一塊,恍如天籟之音。 沿途看到最多的是用小石頭堆起的造型各異的石堆,拉珠說那是朝聖者為自己、為親人搭起去天國住的象徵性小屋。 從寺廟後的小道下到冰川,拉珠說的15分鐘路程我們走了將近30分鐘。冰川前搭建了一個木製觀景臺,我們在此能看到明永冰川的全貌。我以為冰川是雪白雪白的,現在看到卻大相逕庭,灰黑如一塊塊礦物質集中在一起,在陽光的強烈照耀下熠熠閃光。難怪我們在底下看到從冰山流下的河水,到了腳下卻變成了一條灰色泥漿水的河。 到了酒店,我卻不合得休息,時不時走到窗前看梅裡雪山無比秀麗的容顏。下午6點,一排整齊的光束突然透過雲層從天空傾瀉下來,如果再遲一點,光線的色調再豐富些,那一定會無比震撼。半小時後,我們陸續來到頂樓的平臺上,等待習落。 等了將近20分鐘,雪山背後的天空才漸漸紅潤起來。很快,雲彩紅了,形成絢麗的晚霞,緬茨姆峰似乎被套上了金邊,光彩奪目。這時,旁邊的五佛冠峰後面升起一團團紅雲,火燒一般翻湧著。倒是卡瓦博格一直不溫不火,一臉冷峻。更遠的天空上雲層更有意思,居然搭積成凱旋門的形狀。 有人說:梅裡雪山是這樣一座山,一見就熱淚盈眶,就想哭,就想發誓,就想大吼一聲,就想大愛一場。你有這樣的感覺嗎? 鄉城一香格裡拉鎮行程110公裡 在整個香格裡拉,信仰和平共存,奉行適度的準則。人們都從事著自己感興趣的事,不用擔心時間和金錢。他們生活無憂。美麗、和諧、寧靜、閒逸……似乎人類的一切理想都在這裡找到了歸宿。那裡有遼闊的地域,綿延的山脈,豐腴的草場,清澈的溪流,聖潔的雪山…… ――詹姆斯希爾頓 鄉城只是一個過路站,或者說只是一個提供我們歇息一晚的地方而已。天還蒙蒙亮,我們就離開這裡。在城外一個空曠地,可以仰望河對岸的縣城,我拍了兩張照片作為紀念。 一路上,白色藏房如同白色珍珠一般遍布在山間、田野,一直綿延到稻城交界。 路過貢嘎朗吉嶺寺,這地方我6年前曾經來過。當年簡單古樸的大門如今修得金碧輝煌。朗吉嶺寺在藏語中是「雪山洲」的意思,始建於明朝初年,至今有四百多年的歷史,是稻城最大的黃教寺廟。朗吉嶺寺因得五世達賴喇嘛贈送的一尊鎏金強巴佛(彌勒佛)而著名。室內的壁畫精美絕倫,一位年輕喇嘛帶我們在裡面參觀的時候,一再叮囑我們不要拍照。只是後來我和他攀談開來,知道他叫益吉,他就不再攔阻了。 我對博大精深的藏傳佛教中繁多的佛像及豐富的壁畫內容所知甚少,順時針邊走邊看,除了驚嘆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倒是益吉,不厭其煩地給我介紹。 時間還早,決定在村裡轉轉。這裡都是寺廟的範圍,每一幢房子住的都是寺廟的喇嘛。司機扎西帶我們去活佛家裡做客,感覺既新鮮又興奮。 活佛是個年輕的帥小夥,叫昂汪克珠,今年27歲。他看起來有點靦腆,說起話來細聲細語的。他說他畢業於色達佛學院,父母在附近的鄉下,他的舅舅在這裡照顧他的起居。 許諾和他聊得很投機,我更感興趣是院內的那顆大蘋果樹,上面結滿了蘋果,經得活佛的同意,臨走時我摘了一個。 香格裡拉鎮改變得太多,以至於我的記憶徹底被顛覆了。原來唯一的一條街道被拆掉重建了,現在又多出一條街,因此在街上散步的時候,我都無法辨清方向。 晚飯的時候,丁正日繼續給女孩們講述他的悲情故事,據說這次場面極為催情,說道動情處,講故事的和聽故事的都淚光閃動。 後來丁正日丁大哥說,其實我是被聽故事的人淚光所感動的。而已。 故事聽成了事故,其實是蠻有趣的。 香格裡拉鎮一亞丁 行程35公裡 我試著去了一趟稻城府。那是一個古怪的地方,像是世界上最偏遠的一個集鎮。非常難以到達。雲南的漢族腳夫們從這裡把他們的茶葉轉給藏族人……我發覺那裡的人都非常文明、儒雅…… ――詹姆斯希爾頓 當年,洛克沿著水洛河的一條發源於夏諾多吉峰的支流,抵達了夏諾多吉峰下。 「雲層驟開,顯現出雷光電閃的守護者的真面目――一座裁剪過的金字塔。在它兩旁的山壁像是一隻巨大的蝙蝠所展開的雙翼。」洛克自豪地宣稱:「我們現在處身在一個沒有人知曉的地方,從來沒有一個白種人曾經立足在這裡過。」 洛克文章中說他在稻城亞丁看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三座雪峰,他毫不吝嗇用最美的語言來讚美它。人們都在議論: 「世界上還有這麼美麗的地方?」 1931年,英國小說家詹姆斯希爾頓根據洛克的有關資料,寫成並發表了以發現神秘「香格裡拉」為背景的長篇小說《消失的地平線》(Lost Horizon),不惜筆墨著力描繪了香格裡拉(shangri-la):「這裡有雪山峽谷、金碧輝煌的廟宇,被森林環繞的寧靜的湖泊,美麗的草原,也有淨如明鏡的天空,讓人窒息的美麗,純潔、好客的人們熱情歡迎著遠道的客人;這裡是宗教的聖土,人間的天堂。這裡有神聖的雪山,遍地的野花,成群的牛羊在徜徉,湍急的瀑布在跳舞。在這裡,太陽和月亮就停泊在你心中。她就是傳說中的――香格裡拉」。這些唯美的文字深深地印記刻在人們心上,於是,人們開始一遍又一遍尋訪香格裡拉。 那麼,香格裡拉在哪來呢?也許,每一個人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個香格裡拉。 亞丁只是稻城縣境內的一個小村,離稻城縣城100多公裡。亞丁與稻城縣之間的鄉級行政單位就是著名的香格裡拉鎮。香格裡拉按照藏文的字面意思是「心中的日月」。 期待的亞丁小村終於毫無保留地出現在我們面前。和我記憶中的幾乎一樣,火柴盒般的房子安靜地散落在山坳中,田間點綴著一簇簇草垛,乍一看還以為是白色的綿羊。所不同的是,以前的土路變成了柏油路,但仍是以前的形狀,從小村中間蜿蜒延伸到峽谷並消失在樹林深處。早上的陽光很明媚,照耀在小村前的雪山與五彩斑斕的樹林上,折射出七彩的光環,耀眼奪目。 大家決定不休息直接進山。由於海拔較高,大多數人選擇騎馬。只有都行、丁正日、金子選擇徒步。 我又被分到一匹騾子,牽馬的還是一位老婦人。她說,景區現在幾乎沒有馬了,有馬也是老馬,遠不如騾子有力氣。好吧,反正我沒有選擇權,反正我是來看風景的,不是來兜風的。一路上悠悠晃晃走著,不久就到了終點。我們僱了一個背夫去珍珠海,只拿一個相機感覺輕鬆許多。 一處陡坡上去,仙乃日雪峰頓時橫亙在眼前。她宛如一道巨大的屏障矗立著,用寬闊的胸懷迎接我們。她的右前側是一座金字塔型的尖峰。再往前,一片開闊的山間河谷展現在我們面前,雪峰,森林,草場,牛羊,溪流,湖泊相映成趣,組成一幅天然的田園畫卷。 上到衝古寺,和寺廟內的一個年輕喇嘛聊天,知道了這裡的三座呈品字形排列又完全隔離開的雪山北峰仙乃日海拔6032米,南峰央邁勇與東峰夏諾多吉海拔都是5958米。這裡的藏民認為這裡就是他們的桃花源,所以這裡的藏民無需去拉薩朝聖,而是圍繞神山頂禮膜拜。 衝古寺繼續往上,四十分鐘後到達珍珠海。珍珠海比想像中要小許多,湖邊搭建著木棧道,還有一個較寬闊正對著仙乃日雪山的觀景臺。 微風習習,吹皺了珍珠海的水面,倒影就見不到了。忽然,風停了,雪山倒影出現了,但我只拍了兩張,水面又是滿臉皺紋了。 坐電瓶車到洛絨牛場,明顯感到風的力量四面八方而來。濃濃的秋色之下,洛絨牛場顯得蕭條,這時候牛場進入「休息」期,牛場成了空殼子,偌大的一塊草場看不到一隻牛,只有幾匹馬幾批人悠閒散步著。 坐在草地上休息,左側是夏諾多吉雪峰,前方是央邁勇雪峰,而仙乃日雪峰卻在身後。置身其中,真有「今夕不知是何年」的幻覺了。 在藏民眼裡,神山內的一切都是最神聖不可侵犯的,山不能動土,更不能砍伐一草一木。因此,當年的洛克所看到的和現在並無太大的區別。雪山、冰川、河谷、森林、草甸、冰川下懸掛的飛瀑、殘破的寺廟,現在仍然存在,所有這一切,在我們靈魂深處最柔軟的部分,還會被溫柔蕩漾,這才是我們夢中的香格裡拉啊。 回到衝古寺,我們從右側的石階上可以到達另外一個觀景臺。我依然記得,那年我在這裡遇到當地一位攝影人,他說他在這裡拍了20年,這個位置是他認為拍日照夏諾多吉雪山最好的,他說這個角度夏諾多吉雪山猶如一個仰臥的少女,美麗動人。 今天的雲層較厚,一直在夏諾多吉雪山和仙乃日雪山上盤旋,峰頂時隱時現。 當年洛克也曾在這個角度凝望雪山,他寫道:「夜幕降臨了,我坐在帳篷前面,面對著藏民們稱為夏諾多吉的巨大的山巒。此時雲已散去了,雷神的光彩呈現在眼前,那是一座削去了尖頂的金字塔形的山峰,它的兩翼伸展著寬闊的山脊,像是一隻巨型蝙蝠的翅膀……」 我們也能得到雷神的眷顧嗎? 下午5點,許多人認為日照雪山無望,紛紛撤走。最後只留下我和都行,我們決定耐心等候。我堅持認為,仙乃日雪山背後的雲層較薄,很有可能會紅成一片。 在等待的過程中,陽光真的衝破雲層,照耀在附近的山頭上,雖然最終 沒能移動到夏諾多吉雪山的峰頂上,我們也覺得這等待完全值得。而讓我們更欣喜的是,仙乃日雪山後面的那一大片雲彩也紅了,並且一直往上翻湧,氣態萬千,美不可言。這時,一輪圓月從左側的山後緩緩升起,我用雙重曝光把它移到夏諾多吉雪山的上空,居然有海市蜃樓時空錯位的美感。 機會的確是留給有耐心等待的人。 亞丁一稻城行程100公裡 「在整個世界裡。還有什麼地方有這樣的景色,等待著攝影家和探險家。」 ――約瑟夫洛克 車過萬畝金黃金黃的楊樹林時,風吹起,有葉子紛紛飄落在車前的玻璃上,我恍惚又回到去年秋天的喀納斯。 暖暖的夕陽斜射在滿地的落葉上,合著楊樹拉長的疏影本身就是一幅很美的畫卷。遠處的雪山和草地、牛羊、村莊那麼靜謐安祥,蜿蜒的小河從腳下一直延伸到雪山深處。天空偶爾也有或成群或孤單的鳥兒盤旋飛過,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在回家的路上。 沿途看到一批又一批放學的小孩,看到我們的車經過就舉起稚嫩的右手朝我們敬禮。停下車來問他們為什麼要敬禮,孩子說老師說我們這些客人是來旅遊的,可以給當地帶來發展,讓他們早習擺脫貧困。我相信,孩子們的心靈是最純淨無暇的。 拐進傍河村村道,經過了一座大橋後,路旁出現了一片片綿延呈金字塔形狀的「瑪尼堆」。據說祈禱的時候就撿起石塊,拋上架頂,然後閉眼喃喃祈福,拋得越高便越能代表許願能實現。而風把頂上的布條旗子吹向家鄉的方向時,神靈便會把祝福送回家。 傍河村的秀美超乎我的想像:那些城堡一樣的藏式房子點綴在田野問,房子周圍和田野裡散落著許多高大的楊樹,在陽光的照耀下,金黃的樹葉閃閃發光,就像掛滿了珍珠。遠山不時變換著色彩,一陣風過,雲朵漸漸散開,隱約可見山頂的積雪。 大人們在忙碌著收青稞,臉上洋溢著豐收幸福的歡笑。一群小孩一直跟在我們後面,他們面對鏡頭充滿了好奇,我喜歡他們臉上那種燦爛若花的笑容。 在河邊的一片楊樹林拍人像,女孩們個個花枝招展,美麗動人。 接下來這幾天的行程將會無比艱苦。 走之前司機師傅這麼說。他們近一段都在這條線上跑,對於路況了如指掌。318川藏線從雅江到新都橋全線施工,堵車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天氣不錯,貢嘎雪山清晰可見。這時,我的400mm頭派上用場,雖然這幾天看多了雪山,但貢嘎雪山海拔7756mm,號稱蜀山之王,能看到全貌也是莫大的緣分。 雅江到新都橋不過70公裡,我們卻開了3個多小時。 晚上10點30分,我們終於到達了新都橋,所有人都灰頭灰臉,精疲力盡。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登上千年古寺居寺的山坡上,等待貢嘎雪山的日出。 一大團雲彩不依不饒地盤踞在主峰左側,不久就成了紅彤彤的一片,但還不能散去,主峰一直沒能露出真面容。旁邊一位攝影人說,這裡看貢嘎雪山最好的時間是下午,早上是很難拍到理想的效果。但這絲毫不妨礙我看風景的心情,新都橋有「攝影人的天堂」的美譽,其依靠的品牌不是貢嘎雪山,而是迷人的田園風光。 等陽光漫過田野上金燦燦的白楊林上,再漫過遠處的村莊、河流、山谷。所有的景物都生動起來。炊煙嫋嫋升起,牛羊三三兩兩點綴在田間。遠處的山脊,舒緩地在天幕上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滿眼金黃、白色、黑色、綠色的飽和色塊,在明麗的秋陽光線的描繪中,凸現著流暢的色彩和線條,使我們恍如置身畫中。 下午5點30分到達丹巴,丹巴是個四周環山懷抱的小縣城,房屋建築沿著大金川河東岸蜿蜒排開,基本是順河一條街。大金川河、小金川河在城南不遠處匯合,那就是著名的大渡河的起點。 第二天開出縣城,忽然回首,發現車已經在雲霧間行駛。回頭望,大金河在山與山之間蜿蜒穿梭,縹緲的雲霧把群山點綴得恍若仙境。在這裡可以看見河流的方向,遠山隨著升騰的雲霧不斷變化著,隱約中跳出一串串白色的藏寨民居。 立在村頭刻有「甲居藏寨」字樣的大石頭給了村寨一個明確的標誌。村寨沿山勢而建,從河谷到山脊,在相對落差近千米的向陽山坡上,一幢幢藏式樓房漫不經心地灑落在層層梯田中。遠處一縷縷炊煙升起,混雜在這輕紗曼舞的雲霧之間,分不清天上人問。時值深秋,目光所及各種各樣鮮明的色彩讓人不能不讚嘆大自然的色彩斑斕。藏民說,那是天神打了個盹,不小心跌落了手中的調色盤,才使得人世間有如此絕妙的景色。 在村寨的小路上,一位身穿藏族服飾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熱情邀請我們去她家做客,可是我們已經約好要去當地頗有名氣的拉姆美女家。她笑笑說,她是拉姆的表妹小格瑪。 到達拉姆家陽光漸漸熱烈起來,我和同伴爬到拉姆家的碉樓上。平臺和碉樓之間只是一根木頭橫著,木頭上鑿出幾處凹進的洞算是梯子。碉樓是整座房子的最高點,也是視線最開闊的地方。在這兒,整個村寨一覽無餘,遠處的雪山逐漸揭下朦朧的面紗,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閃光。 家家戶戶房前屋後都種植梨樹、蘋果樹,這時候正是成熟季節,樹上結滿了果子。我們親手上樹採摘,收穫滿滿的一紙箱。 這是我第四次到甲居藏寨,每一次都有新感覺。 丹巴和四姑娘山並不遠,一百來公裡儘是新修的柏油路。下午不到四點就到達我們住的地方,許多人還覺得不習慣――咦,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呢。 繼續趕到貓鼻梁,四姑娘山完全裸露出來,遺憾的是只有主峰積雪,其餘的山峰黑黝黝的,沒有什麼色彩。很多攝影發燒友已經在小山頭上守候日落。小山頭上樹林茂盛,只有兩處凸出的位置可以看到四姑娘山的全貌。好不容易找到兩個機位,然後守株待兔。 下午6點,最後一縷光線終於照射在雪山上,形成美妙的光芒,四姑娘山向我們展示她最為迷人的一面。這一路走來,天氣總是對我們眷顧有加,使得我們總是輕易被感動。 四姑娘山一成都行程221公裡 離開的時候,天空飄著小雪,一切巧合如劇本。 到臥龍遇到交通管制,被告知這裡實施單向放行,我們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通行。還好我們車上有兩本中央級的記者證,這樣才得以在中午之前到達映秀鎮。 映秀鎮在2008年那場地震中幾乎全毀,至今還有一些地方可以看到災難留下的遺址,而新蓋的城鎮已經沒有從前的模樣,完全成了一個江南新鎮。我不解的是,廣場上的大屏幕為什麼老是在播放地震後慘狀,生活每一天都是新的,何必在傷口上再撒把鹽。我們吃午飯的那家餐館的老闆娘,表面上看起來樂呵呵的,可一說起那場地震,她的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映秀到成都全線高速,看著外面的景物飛速位移,真有點時空錯覺了。 我們又回到了大城市,我們又看到了大城市,昨天以前一切的一切,如同幻覺。 甜甜、子非魚不約而同說:「我們可不可以假裝今天才出發,再來一次?」我笑了笑說:「我們當然樂意了,可是司機肯定不樂意啊。」 那夢中的香格裡拉,我們已經找到了,那麼就保存好,可別輕易給遺失了。 時間 2011年10月1日-10月15日 行程表 D1成都-西昌528公裡 D2西昌-木裡254公裡 D3木裡境內140公裡 D4木裡-木裡大寺-瀘沽湖320公裡 D5瀘沽湖-束河254公裡 D6束河-德欽飛來寺360公裡 D7飛來寺-明永冰川-飛來寺74公裡 D8飛來寺-鄉城360公裡 D9鄉城-稻城香格裡拉鎮110公裡 D10香格裡拉鎮-亞丁35公裡 D11亞丁-稻城100公裡 D12稻城-新都橋356公裡 D13新都橋-丹巴148公裡 D14丹巴-四姑娘山114公裡 D15四姑娘山-映秀-成都221公裡 全程共行駛3374公裡 人物 子非魚、甜甜、金子、許諾、成都老林、都行、丁正日、在路上、見書、三石頭 車輛 一臺豐田4500越野車、兩臺三菱V6越野車 必要裝備 單眼相機、三腳架、移動硬碟、筆記本、對講機、羽絨服、藥品(防止高原反應以及感冒為主)、防曬霜、身份證件、現金若干、信用卡等等。 知識點 何謂大香格裡拉? 大香格裡拉涵蓋川西南、滇西北、藏東南9個地州市82個縣(區),即四川省甘孜州、涼山州、攀枝花市的40個縣(區),雲南省迪慶州、大理州、怒江州、麗江市的24個縣(市、區),西藏自治區昌都地區、林芝地區的18個縣。 大香格裡拉所在的地區目前是川、滇、藏大三角區,在這個片區內有獨特的康巴文化,茶馬古道像一張網一樣,鋪遍整個大香格裡拉。同時,該區域還是中國最獨特的民族演變的大走廊,是民族遷移、分化、演變的一個大通道。岷江、大渡河、雅礱江、金沙江、瀾滄江、怒江時而在高原上靜謐流淌,時而在深谷中奔騰咆嘯。這一帶的自然風光在地球上獨樹一幟,是大自然恩賜給人類的獨特財富。 他把旅行看成是一种放逐。他覺得,人在很多時候,會對生活中的某樣東西很糾結,而出去旅行一趟,對自我進行放逐之後,你會發現以前在乎的完全都是不重要的東西,對整個世界也會有新的感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