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蓉蓉
圖:來自網絡
我的童年有快樂,也有說不出的痛苦和酸澀。
1987年7月,父母離婚了,我們判給了父親,但父親在拿到離婚證的第二天,就去了東北大慶市打工。於是,我和弟弟被直接扔給了奶奶。
父親有弟兄好幾個,奶奶的愛不可能全部放在我和弟弟的身上,因此,在我的概念裡,那麼多年,我和弟弟一直是相依為命。
沒有父母的日子,我成了弟弟的依靠,好在父親偶爾還給家裡郵寄一些錢,讓我們沒有失學。
我讀初中的時候,每天都是鹹菜加饅頭的生活,從高一開始,我基本靠自己每個周日下午去街上擺攤,賺取一周的生活費,如果那個下午沒有賺到錢,後面的一周可能就是餓肚子……
沒有人支持我讀書,除了我弟弟之外。我考上大學那年,我跑到村裡的小賣鋪,給嫁到縣城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希望她能幫我一把,但她的做法卻讓我傷心了一陣子,母親說:「她現在的處境,也很難的,要是三十五十可以,多了我也沒有辦法!」
我從小賣鋪哭著跑回家,村裡的隊長知道後,倡議大家進行捐款,也正是因為村裡鄉親們的幫助,我籌到了第一學期的學費。
當時上初三的弟弟,看到我悲痛欲絕的模樣,在沒有告知我的前提下,去了崑山打工。
當時弟弟在一家修理廠做學徒,他的收入也很有限,大學的四年,我的生活依然很艱難,期間,我有空就出去在打工,以至於很多同學不知道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因為我總是來去匆匆,沒有時間閒聊沒有時間去認識別人……
南京的冬天,也特別冷,我在小飯店端盤子洗碗,手上的凍瘡好了又爛,爛了又好。為了省兩塊錢的公交費,步行幾公裡回學校,弟弟給我買了一件六十塊錢的羽絨服,我竟穿了整個大學的冬天……那段時光留著最徹骨的悲傷,也留著我的最美記憶。
畢業後,我開始賺錢了,我比其他同事都勤奮,工作上一絲不苟,第三年我就成了部門的主管,主要負責公司的歐美業務,光提成收入就超過了10萬元。也就是在那年的春節,我回了老家,把當年資助我的鄉親們叫在一起,以當年十倍的金額,回報了那些扶持我一把的人。我知道,唯有這樣做,才能讓我的心裡稍微安慰一些。
我的生活看似一路凱歌,但弟弟的狀態卻令我心生煩憂。在我最初的計劃裡,希望弟弟能夠學出技術,將來到一家正規的4S店工作,那樣也乾淨穩定一些,但他卻不安於現狀。
當年弟弟是為了我下學的,弟弟的恩情我一定要報答,再者,父母不在身邊,我也固守著「長姐如母」的心態,希望能夠拉弟弟一把。
2007年,弟弟說他想在老家的鎮上,開一家汽車維修店,我全力以赴,幫了他25萬元,可在一年之後,他告訴我,店裡生意不好,無法再維持下去,只好關門歇業了,前期投入的幾十萬,化為了泡影。我勸弟弟,不要灰心,天無絕人之路。
2010年,弟弟說談了女朋友,想在老家縣城買套房,目前手頭還差12萬,我毫不猶豫,給弟弟轉去了15萬,但半年之後,當我問起房子裝修的怎樣時,弟弟卻告訴我,後來女友不同意,說想讓在市裡買房,卻不料後來被人騙去賭博,結果全部輸光了。
我一聽頓時怒不可遏,但還是壓制住自己的脾氣,勸慰弟弟說,你這樣的年紀,趕緊回頭,現在努力還不算晚。
2011年,沉寂了一段時間的弟弟,決定在我所在的城市開個小店,我二話沒話,給他付了一年的房租,另加5萬元的啟動資金。弟弟這次還算爭氣,和女友結了婚,在老家的小鎮上也買了房。
但隨後,弟弟的開支,一筆接著一筆,貸款買車,我給他付了首付,每年孩子在酒店過生日,我負責拿錢,他們一家三口去旅遊,我給打款,他的孩子要上幼兒園了,我給交學費。甚至,他們銀行卡的透支錢,也需要我來償還。
一個和我熟悉的閨蜜笑我,你麼每天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投入工作,自己不捨得吃穿,為何卻一再縱容弟弟那樣?但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我知道自己一味的遷就,只會把弟弟推向更深的深淵,但當他開口要錢的時候,我卻沒有任何力量拒絕。我也期待弟弟能夠真正長大,能夠活出屬於自己的尊嚴。
如今,我已是不惑之年,可能我的前半生,就是用來報恩的。昨天晚上9點半,我躺在床上給弟弟發了一條長長的信息,告訴他以後自己一定要自食其力了,姐姐幫你就到此為止。
但在今天早上,我給弟弟發信息時,卻發現被他拉黑了。
太陽每天都是新的。最後,請允許我為自己大哭一場,為曾經的苦澀,為曾經那個傻傻的我,為只顧及親情,而姑息縱容後的悲劇,為至今還在單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