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子華①使於齊,冉子②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釜③。」請益,曰:「與之庾④。」冉子與之粟五秉⑤。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原思⑥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裡鄉黨乎!
【字詞解析】
①子華:公西赤,姓公西,名赤,字子華,亦稱公西華,孔門弟子,小孔子 42歲,春秋末年魯國學者。 篤雅忠厚,擅長禮賓司儀外交。
②冉子: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亦稱冉有。孔門弟子,小孔子 29 歲。性格恭敬謹慎。
③釜:古代量器名,合六鬥四升。
④庾:古代量器名,合二鬥四升。
⑤五秉:古代量器名,十六斛為一秉,十鬥為一斛。
⑥原思:原憲,字子思,春秋末年宋國商丘人。孔子弟子,孔門七十二賢之一,小孔子 36 歲,出身貧寒,個性狷介,一生安貧樂道,不肯與世俗合流。孔子為魯司寇時,曾做過孔子的家宰,也就是總管。
【助解】
子華出使到齊國,冉求代子華母親向孔子請求小米。孔子說:「給她六鬥四升」。冉求請求增多一些。孔子說:「再給二鬥四升。」冉求卻自作主張給了八百鬥。孔子說:「子華到齊國,乘肥馬駕的車,穿輕暖的皮袍。我只聽說,君子對窘迫急需的人給予周濟,而不接濟富有的人。」原思當孔子的家宰,孔子給他九百鬥小米為俸祿。原思認為太多,不肯接受。孔子說:「不要推辭了!如果有多餘的,可以分給鄰裡鄉黨的窮人啊!」
周急是雪中送炭,繼富是錦上添花。周急是善,故理當褒獎;繼富非善,則無可稱頌。故冉求請粟這一看似「悌」道之舉,並沒有得到孔子的肯定。
與子華不同,原思家境貧寒。故其為孔子家宰時,孔子給他9000鬥的俸米。此足見孔子不肯多與子華之母粟米,確實並非出於慳吝。「子華使於齊」是國事,孔子當然不能慷國家之慨,任意取與以全師生之誼;而「原思為之宰」是家事,孔子給原思俸米是用己有之財,當然可隨心取與。
原思嫌俸米太多,推辭不受。可見原思並非貪得苟取之人。不苟取則廉,此為人謀者所必備之德也。但孔子卻不許原思推辭,可見孔子並不慳吝。孔子讓原思把多的俸米拿去周濟鄰裡鄉親,以此幫助弟子培養布施的美德,幫助弟子實踐「仁愛」,長養弟子福德。足見聖人待人之厚。
孔子對冉有之「請」的一再婉拒,對原思之「辭」的直言拒絕,體現了孔子作為聖人,在取與之間的斟酌裁量之義。其教導弟子,既宏裕寬大,又崇獎廉隅;既有法度,又有人情;既守禮,又用和。有師若此,夫復何求?
【時牧心解】
學大道是為了行世道,要無為而為,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行,正確處理物我關係。我們的智慧和德行都體現在如何與萬物打交道上。在這裡孔子就告訴我們如何處理物我關係。
《中庸》云:「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 天道均分,按功論賞,有多高的德行和智慧就能享受多大的福報。天道慈善,富而無德,必有殃災。故君子救急不救窮,告訴別人脫貧的方法和道理,鼓勵他人修德啟智與道相印,而不是盲目增加別人的財富。
《道德經》有言:「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天之道,是損有餘而補不足的,是周急而不繼富的。子華已是「乘肥馬,衣輕裘」之人,冉子仍為他的母親批請了很多的糧食,這種「繼富」的做法顯然已違背了大道。
《道德經》亦言:「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原思謙讓有餘,孔子鼓勵他用該得的部分做慈善,這是可以的。以有餘以奉天下,此乃順道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