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柴剛 郝成 德州報導
山東德州慶雲縣，曾擁有上萬名員工和養殖戶、持有歐盟出口資質的中澳集團，正在被破產，其掌舵人、中國「鴨王」張洪波，則已經消失近三年。
《中國經營報》記者核實，現年53歲的張洪波，已於2016年6月4日晚被縣政府控制，其最初所涉罪名為「妨害信用卡管理罪」，迄今未一審開庭。
30年前，張洪波因貧困輟學創業，始終專注於養鴨及其上下遊產業鏈。因帶動養殖戶致富，2007年，張洪波被農業部評為「中國農村十大致富帶頭人」，2010年獲得「全國勞模」稱號。他曾任全國工商聯農業產業商會副會長、山東省工商聯副主席，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
據了解，張洪波被控制次日，當地即已開始著手中澳集團破產工作。慶雲縣城區內，中澳集團所持有的8000畝土地，已有部分被轉至地方國資背景企業名下，周邊則是剛剛建成的大批地產。
記者注意到，在當地政府工作報告中，中澳集團幾乎每年都出現，2014年尚有「中澳集團完成上市股改」字樣，但2016年開始，其再未現身。取而代之的，則是「盤活土地」。
當地有關部門稱，關於案件信息，一切公開發布為準。地方檢察院在2017年7月曾發布信息稱，張洪波涉嫌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偽造增值稅專用發票罪被批捕。
「鴨王」奇蹟落幕
上世紀80年代，張洪波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卻因家庭太過貧困，只好輟學。由於小時候即跟隨奶奶養雞，張洪波輟學後，以300隻肉雞起步，逐漸將養殖業做大。據媒體報導，張洪波隨後轉為養鴨，由於鴨子死亡率一度高達60%，他開始專業化養殖之路。
進入2000年後，張洪波引進先進鴨種，並通過合作社形式，實現養鴨集約化、標準化。中澳集團所擁有的歐盟出口資質，被業內稱為「歐號」，國內極為罕見，據稱只有5家擁有。
據媒體報導，2004年時，張洪波的中澳集團即已帶動近萬家養殖戶走向致富之路。2007年兩會期間，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回良玉聽取中澳集團匯報後，稱讚其「與民稼穡、為國休戚」。同年，張洪波被原農業部評為「中國農村十大致富帶頭人」；2008年擔任奧運火炬手；2010年獲得「全國勞模」稱號。
作為國家級農業龍頭企業，中澳集團出現在慶雲縣歷年政府工作報告中。2014年時，慶雲縣政府工作報告中稱將積極推動「中澳集團完成上市股改」，但2016年後，中澳集團即再未出現在政府工作報告中。
但實際上，2013年的銀行抽貸風潮也影響到了中澳集團。知情人稱，彼時張洪波曾一度異常繁忙，努力溝通、協商各方，好在中澳集團的出口貿易始終不錯，到2016年時，整體情況開始出現明顯轉機。
在2014年，主官調整後，當地密集遊說張洪波，希望其將中澳集團在縣城的3000多畝土地交出來，用於地產開發。「他們認為一是沒能上市，二是納稅額增長不明顯，不如把土地拿出來，利用京津冀一體化概念，做房地產開發。」接近張洪波的人士稱。
對此說法，有當地政府人士回應稱，相關官員與中澳集團確實有過類似溝通，本意在於有效化解其債務問題，但最終張洪波並未接受。
張洪波則認為，中澳集團基礎紮實，出口貿易仍有很大成長空間。「他覺得未來前景無限，讓他破產，他完全想不通，也覺得沒法給上萬名職工、養殖戶交代。」當地一家銀行人士稱，作為債主，銀行也並不主張中澳集團破產。
知情人向記者講述了張洪波被抓細節：2016年6月4日晚，剛剛趕回家的張洪波，接到縣政府主要領導電話，要其趕到縣政府開會，但進入縣政府後即被控制。不久，其家屬收到的法律文書中，張洪波涉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
賣鴨子變賣房子
記者從當地了解到，張洪波被控制後，次日當地即啟動破產程序，由稅務部門發起破產申請，3天後慶雲縣人民法院作出裁定，啟動破產。破產管理人，則被指定為山東華信產權流動破產清算事務有限公司。
張洪波被控制一年後，2017年7月12日，慶雲縣檢察院發布信息稱，中澳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張洪波、張航、李洪德、柳瑞濤均涉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偽造增值稅專用發票罪，被批准逮捕。
據了解，其所涉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實際指向為中澳集團曾以養殖戶名義辦理信用卡。由於此事發生在2009年，頗難求證。「當時是為了方便養殖戶走帳，也是為了增加他們的流動資金。但這個並未造成逾期不還這些問題。」曾供職於中澳集團的相關人士稱。
信用卡問題在當地養殖戶那裡，似乎沒有留下多少記憶。他們更關心的，則是中澳集團是否還會恢復生產——2018年8月，中澳集團全部停工。停產前，由於產業鏈完整，其月淨利潤一度高達400萬元。也因此，職工、養殖戶曾多次與政府溝通希望復工，但終無結果。
停產後不久，中澳集團位於城區的3000多畝土地便被拍賣。
這塊土地的新主人，是德州慶融股權投資基金合夥企業（有限合夥）（以下簡稱「慶融投資」）。該公司成立於拍賣公告發出5天後，其3家股東企業中，2家擁有國資身影，第三股東慶雲縣興業資產運營開發有限公司，早前以100萬元拍走了中澳集團的「歐號」。
沒有了養殖場、生產區的土地，也被拍走了出口歐盟的資質，中澳集團似乎再難恢復生產、出口。據了解，中澳集團持有的土地總計近8000畝，其中位於城區約3000畝。在其周邊，有大量新近開發的地產項目。
養殖戶在逐漸知曉這一變故後，抱怨頗多，認為「賣房子取代了賣鴨子」。另據了解，目前中澳集團負債總計約20多億元。這也是養殖戶最難理解的地方。「以中澳集團資產、土地來看，這個債務肯定可以解決。」他們說。此前，媒體曾報導中澳集團總資產近百億元。
據了解，張洪波被控制至今近三年，其間所涉罪名還有過複雜變化，但目前尚無開庭信息。
（編輯：孟慶偉 校對：顏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