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島海戰最激烈之時,淵田美津雄向會議室跑去,他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士兵們抬著一個個傷員進入會議室,而沒有送到病房。他前去詢問,得知根本送不過去。
「整個航母都著火了,根本過不去,」一位醫護兵說道。
這個消息簡直晴天霹靂。幾小時前,他離開同病房的31個病員,獨自一人登上甲板。他本想回去拿點隨身物品,卻被大火阻斷回不去。
一眼望去,淵田美津雄看到「加賀」號和「蒼龍」號都燃起了熊熊大火,處境危急。只有「飛龍」號安然無恙,在其他3艘航母前面開路。4枚1000磅的炸彈擊中「加賀」號後,它已經在劫難逃。「約克城」號的飛機投下3枚1000磅炸彈擊中「蒼龍」號,不偏不倚地穿過飛行甲板進入機庫。緊接著,日軍飛機一架接一架起火燃燒,拆卸下來的炸彈也一個接一個爆炸。整個過程只持續了短短4分鐘。
在混亂之中,喬治·格雷目睹了整個過程,他是「大黃蜂」號航母上的第8「破壞者」艦載機中隊中的唯一倖存者。30小時後,他才被中途島基地的飛機救上岸。他後來描述日軍航母「燒得像噴燈一樣」。
在此形勢下,南雲不得不下令放棄「赤城」號航母,他本想與自己的旗艦一同沉入海底,卻被身邊人勸阻,提醒他現在的真正任務是繼續指揮戰鬥。於是,南雲把旗艦轉移到輕型巡洋艦「長良」號上。但是,當淵田美津雄從航母上往該艘輕巡洋艦上跳時摔斷了雙腿,不得不在該艦的病房裡養傷。
日本艦隊遭受的損失簡直超乎日本人的想像,但他們依舊自信能夠拿下中途島,就連反對此次行動的淵田美津雄也從未懷疑過,他深信只要找到美國太平洋艦隊,就能將其一舉殲滅。
海軍少將山口多聞下令立刻向「約克城」號發起攻擊,日軍飛機在11時從「飛龍」號航母上起飛。只有8架「九九」式艦載轟炸機成功突破「約克城」號的護航戰鬥機群,穿過密集的高射炮火,向「約克城」號擲下3枚500磅的炸彈。其中,第一枚在停滿飛機的飛行甲板上爆炸,甲板頓時陷入火海;第二枚擊中煙囪,撲滅了5臺鍋爐中的煤火,只剩下一臺鍋爐沒有熄火;第三枚徑直穿過飛行甲板以及另外三道甲板,擊中飛機燃油罐。不過,在美軍消防人員的努力下,火勢及時得到控制,燃油罐被乾粉撲滅,彈藥庫也加強了防範。看起來,「約克城」號暫時倖存下來。
午飯後,山口多聞命令剩餘飛機對「約克城」號發動第二波攻擊,並派友永丈市帶上10架「九七」式攻擊機和6架「零」式戰鬥機加入行動。友永上尉曾經指揮第一次中途島空襲行動,在第一次攻擊「約克城」號後只有少數飛行員返回「飛龍」號,他就是其中之一。這一次,「約克城」號又將面臨戰鬥。不過,在發現日機後,由於美艦的燃油即將耗盡,只有9架F4F「潑婦」戰鬥機可以升空作戰,而且燃料隨時可能用完。
「每架飛機只剩下40加侖的燃油,」海軍上尉亞當斯(後來晉升上校)在英國廣播公司拍的紀錄片《海上飛行員》中回憶,「我、約翰·薩奇海軍上尉(之後晉升為將軍)以及另外4個人開著飛機……艦上所有火炮全部開火。我清楚地記得飛機起飛後,我開始裝上彈藥,瞄準敵人的魚雷轟炸機開炮,確實打中了一架,也可能是兩架。」
總共打下來5架魚雷轟炸機,但其中4架落在了負傷的「約克城」號之上。在激烈的戰鬥中,「約克城」號先是躲過了2條魚雷,卻被另外兩條擊中左舷,緊接著又被3枚炸彈擊中。亞當斯見此狀況知道不能再降回「約克城」號上,於是選擇在40英裡開外的「企業」號航母上降落,這時候,機上的燃料已所剩無幾。隨後,「約克城」號的艦長下達了棄艦命令。當友永丈市向山口多聞匯報已擊沉「約克城」號時,山口臆測美軍另一艘航母肯定也被擊中,太平洋上已經沒有美軍航母了。
「飛龍」號航母準備再次向美軍發動攻擊,其艦載飛機還沒有起飛,就被「企業」號和「大黃蜂」號航母上的「無畏」俯衝轟炸機找到,在它試圖逃跑時被至少4枚炸彈命中,還有4枚擦肩而過。日軍飛機再次著火,烈火淹沒了整個飛行甲板,一直燒到機庫。
黃昏時分,「蒼龍」號航母也被擊中,隨後失火爆炸。15分鐘後,「加賀」號航母的彈藥庫失火,隨即發生爆炸。當晚,只有「赤城」號倖存下來,破曉時分卻被己方驅逐艦的魚雷擊沉。但是,像「飛龍」號經過一番搶救後,仍然浮在水面上,最終被B-17「堡壘」轟炸機擊中,上午9時許沉沒,該艦艦長和山口多聞當時就在這艘航母上。
得知損失4艘航母后,山本五十六放棄了登陸中途島的打算,下令日軍艦隊向西撤退。斯普魯恩斯下令「企業」號和「大黃蜂」號航母追擊日軍,希望能夠擊沉日軍剩餘的7艘戰艦。6月6日,「三隈」號和「最上」號重巡洋艦相撞,受傷嚴重並掉了隊。中途島上的美國陸空軍飛機襲擊了這兩艘巡洋艦,但效果不佳。隨後,美軍出動艦載機又對上述兩艘巡洋艦發起攻擊,擊沉了「三隈」號,重挫了「最上」號以及兩艘驅逐艦。
與此同時,美軍也在極力挽救「約克城」號,並派出一艘驅逐艦護航。但是,到了6月7日,「約克城」號被日軍潛艇I-168號發現,該艘航母遭到魚雷致命攻擊,護航的驅逐艦也被擊沉。
對於美國人而言,此前的珊瑚海海戰只是一次險勝,日軍取得了戰術勝利,美軍贏得了戰略勝利。毫無疑問,如今的中途島海戰對美國海軍則是全面勝利,他們僅僅損失了1艘航母,日軍卻損失了4艘航母、1艘巡洋艦和250架飛機,更重要的是還葬送了大約3500名軍人,其中大多數都是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和老兵。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新訓練的兵員根本無法替代老兵們的位置。
在中途島戰役中,也許美國人並沒有打贏這場仗,但日本人卻再也沒有機會打贏任何一場仗,因為局勢已變。日軍已經失去了先前的先發制人優勢,也失去了軍力優勢。日軍在開戰之初的一二十天裡迅速向太平洋擴張、向西挺進東南亞的神話已經成為歷史。日軍由攻勢轉入守勢用了6個月的時間。
金後來寫道:「中途島海戰是350年來日本海軍的第一次慘敗。更重要的是,它結束了日本長期以來的侵略行為,使太平洋上的海軍力量重新恢復平衡。夏威夷和太平洋西海岸的威脅隨之解除。除了阿留申群島的吉斯卡島和阿圖島上有日軍外,敵軍勢力已被限制在南太平洋地區。但接下來,我們也將給予這一地區強有力的打擊。」
中途島戰役勝利後的第一天,即6月7日,日軍在西伯利亞和阿拉斯加中間的阿留申群島登陸。正如金上將推測的那樣,這不過是場花拳繡腿,改變不了太平洋戰爭的局勢,只會白白浪費人力和物力。如果日本人真想佔領阿拉斯加,這一行動還有意義,但是他們根本沒有這一打算。
有了中途島海戰的經驗,美軍參戰和沒有參戰的指揮官們都意識到日軍很可能最終慘敗。美國人在珍珠港事件中所受的巨大創傷正在癒合,日本人受到了應得的懲罰。不過,這一切僅僅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