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靜(右二)和4個孩子在海南團聚
一家人好好吃了頓飯
□楚天都市報記者 陳俊 實習生 劉冬穎
苦尋26年,湖北利川的四姐弟終與父親團聚。
1994年6月,利川的謝安靜去海南打工,他最大的女兒謝建芳15歲,最小的兒子才4歲。此後,他的4個子女再沒見過父親。2018年9月,謝建芳通過楚天都市報發出尋父求助(本報2018年9月曾報導)。26年漫漫尋父路,直到今年11月23日,終於出現曙光。海南瓊中縣一個熱心的藥店老闆打來電話:「有一個撿破爛的老頭,很像你們要找的人。」通過視頻連線,謝建芳確認,這就是離別了26年的父親。
11月25日,四姐弟趕到海南與父親相見,相擁在破舊的出租屋。12月1日,年過七旬的謝安靜在恩施民大醫院動手術治療眼疾。6日是他的生日,全家人會一起照張真正意義上的全家福。
念親恩 姐弟盼望父親回來養老
「我已為人母,更能體會父母養育之恩和割不斷的親情。所以我們姐弟4個商量著,要把父親找回來。」利川市毛壩鎮田壩村八組的謝建芳,這樣對記者說。
謝建芳回憶,1994年6月20日,父親謝安靜和老鄉一起去海南打工。他們姐弟4人中她最大,當時15歲,最小的弟弟才4歲。最初幾年,父親還時不時給家裡匯款,之後就音信全無。母親一人把他們拉扯大,但因為家裡負擔太重,姐弟4人都讀到初中就放棄了學業。現在姐弟4人都已成家,謝建芳在老家毛壩鎮種茶葉,兩個妹妹分別嫁到重慶和江西,弟弟在外創業,母親身體還不錯,幫二妹帶孩子。
2018年,謝建芳和弟妹思念父親,決定要找到父親把他接回來。「以前每當看到母親一個人養家那麼辛苦或弟妹被欺負時,我們就既想念又怨恨父親。不論是為人子、為人夫,還是為人父,他都沒盡到責任。爺爺奶奶是帶著遺憾離世的。」謝建芳說等後來自己成了家,有了孩子,才發覺這份割不斷親情的珍貴。
父親多年前的照片不見了,分開這麼多年,記憶中的樣子也漸漸模糊。想到75歲高齡的父親在外孤零零很可憐,姐弟4人商量,不管以前父親犯了什麼錯,只要他願意回來,他們就願意給他養老,盡一份做兒女的孝道。
終團聚 赴海南灑淚擁抱老父親
謝建芳發出求助後,2018年9月,《楚天都市報》報導利川四姐弟尋父,很多好心人提供線索,可希望不斷破滅。姐弟4人尋找父親的心,卻始終如一。
今年11月23日,一個從海南瓊中縣打來的電話,讓此事出現了曙光。
打來電話的人叫李秋穎,是瓊中縣城一心藥店的老闆。她先給利川毛壩鎮政府打電話,說謝安靜老人是他們鎮的,希望能幫他找家人。今年上半年,一個撿破爛的老頭常到她店裡買藥。看老人可憐,她最初只象徵性收老人1塊錢,後來乾脆全免,前後為老人免了5000多塊錢藥費。有一天,老人又託她買木柴,她和好友林梅芬買好給老人送去,發現老人住在一個破舊的房子裡,除了一張搖搖欲墜的床,家裡什麼都沒有。出於關心,就和老人多聊了幾句。
「老人眼睛看不見,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挺可憐的。」得知了謝安靜的老家住址後,兩人便試著給老人的家鄉打電話,沒想到還真聯繫上了。得知消息的謝建芳立刻與李秋穎聯繫,並通過視頻確認就是失聯26年的父親。
「父親找到了!」隨後,謝建芳在家庭群裡發信息,姐弟4人都很激動。11月24日,謝建芳從利川出發,弟弟從福建出發,三妹從江西出發,去惠州與老二會合,然後一起去海南接父親回家。
11月25日,凌晨6時左右,姐弟4人終於見到了失聯26年的父親。「爸爸——」壓在心底26年的呼喊,終於在見面那一刻噴湧而出。
「莫哭,莫哭。你們都是哪個喲?我眼睛看不到。」聽到孩子們久違的聲音,謝安靜老淚縱橫。「我是德兒,還有芳芳、明兒、華兒。」3個姐姐見到父親後抱住哭成一團,老么謝光德卻顯得比較冷靜。因為父親離開時他只4歲,很多事情都沒印象了。
心愧疚 漂泊多年後再也不離開
緊緊拽住孩子們的手,謝安靜也百感交集。這些年,他一人在外過得不太好,他也想家想孩子,但更多是自責和愧疚。
50歲出門打工,很多工廠都不敢招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伐木工的活,差點被倒下的樹砸死。最開始那些年,他還能憑力氣打點零工。最近10年身體越來越弱,他只能靠拾破爛為生。租的房子破舊漏雨,用不起電就買手電筒應付,白天在外面充好電,再帶回家用於晚上照明,做飯就燒木柴。近10年來他幾乎每天都是吃稀飯和麵條,沒買過一頓肉吃,離家時體重60多公斤,如今只有45公斤。
子女們心疼地問:「為什麼寧可在外受苦也不回家呢?」「沒掙到錢,沒臉回去。」聽說離家這些年裡,父母相繼離世,古稀之年的謝安靜不停抹眼淚。
「以後再也不外出了,回家帶孫孫。」和兒女們聊天過程中,老人總會重複這句話。他說自己不是個稱職的父親,讓妻子和4個孩子吃了很多苦,只希望今後能和家人共享天倫。
待大家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後,姐弟4人帶著父親逛街,給他買衣服,又帶他吃好吃的,還給李秋穎和林梅芬分別送了錦旗。
治眼疾 讓父親看清長大的兒女
多年在外漂泊,年過七旬的謝安靜身體很差,尤其是眼疾嚴重。
年前,謝安靜的視力開始模糊,今年上半年幾乎完全失明。對於姐弟4人來說,找到父親後的心願,就是要把父親的眼睛治好。姐弟帶著父親從海南返程,並沒有先回毛壩老家,而是直接開車到了湖北民族大學附屬民大醫院,為父親檢查眼睛。
「父親只看過我們小時候的樣子,現在要把父親的眼睛治好,讓他老人家好好看看長大後的我們,還有可愛的孫女和外孫們。」11月30日,在醫院裡照顧父親的謝建芳告訴記者,父親是嚴重白內障晚期,12月1日動手術。
小兒子謝光德說,12月6日是父親的生日,這麼多年他一人在外,估計都沒過過生日,所以他們想趁請假回來這幾天,好好陪父親過個生日。到時候再把母親接到恩施來,拍一張完整的全家福。